这天早上,张名远起床后到溪边洗漱,梳理垂到肩膀的头发,还用飞刀刀刃清理干净脸上的胡须;回到房间换上老者昨晚给他的新道服,扣好腰间的软剑,把飞刀袋绑在腰右后侧,子母环戴在右手腕,最后穿上道袍,过去跪在石榻跟前,低头等老者训话。
“娃娃,起来!尔该知晓老朽厌恶繁文缛节!”老者终于抬起眼皮,眼神像一道厉光射在张名远脸上,却没有用内力硬托他的身体。
“恩师,请跟徒儿一起出山吧,徒儿尚有诸多不当待恩师点拨!”张名远第一次这样称呼老者,算是临别时最后的敬意。
“哎——切莫如此称呼,老朽号扶摇子,有嘲风月,笑烟霞之豪气,早已习惯无牵无挂,今残躯虽过百亦有三旬,怎可再徒增烦忧?”老者平静地说,眼睛还在从上到下仔细看张名远,似乎要把他此刻的样子印入脑海。
“恩师,恕徒儿愚钝,相处一载有余,尚不知恩师名讳,实乃惭愧之至!”张名远跪趴在地上,头也不向上抬,显得非常诚恳。
“尔先起身,坐于此处,老朽与尔再稍作攀谈,反之则视为大不敬!”老者剑眉稍稍上扬,用手轻拍身旁的石榻,语气有些不高兴。
“遵命!”张名远站起来,轻轻拍打袍子上的尘土,然后坐在老者左侧。
“老朽俗家姓陈名抟,字图南,号扶摇子,太祖赵玄朗曾为老朽赐号希夷先生,尔心知便可,无需拘泥师徒名分,称老朽先生即可,出山后更不得以老朽门生自居,尔亦不宜以未来人之身份闯荡江湖,”老者略微迟疑,淡淡地说道:“尔离奇现于牛山,亦离奇坠下百丈崖,不妨以离奇为名,仗剑江湖,锄奸佞而扶良善,不失为一段佳话!嗯,离奇,李奇,将离字改为木子李,李奇,尔意下如何?”
“多谢恩师!”张名远连忙起身施礼,觉得希夷先生这名子似曾听过,忽然瞥见他脸沉了下来,赶忙改口说:“多谢先生教诲、赐名之恩德!晚辈李奇铭感五内!”
“嗯,如此甚好,今后莫要动崱行礼,坐!尔与吾虽两世人,然性情相投相交甚笃!且以忘年交论!无须以晚辈自居,”希夷先生说着又看张名远,“行走江湖当有响亮之名号,方便他人共勉,以尔今时之修为,足以称侠客,然初入江湖不宜锋芒过露,论提纵术应无出其右者,以叶做舟绰绰有余,吾避世自号扶摇子,尔气定神闲可称逍遥客,一叶行舟任逍遥,逍遥客,何如?”
“多谢先生赐号!”张名远再次躬身,觉得这称呼蛮不错,虽然找机会就得回现代去,可既然师傅都给赐名了,还交代了行走江湖,走之前做点好事也未尝不可。
“无须多礼,方才言明以忘年交论,就该率性而为,洒脱自然,去吧!”希夷先生朝张名远挥挥手,忽然面带微笑的说:“以尔之朝代语言如何讲,好哥们儿,古拜!OK?”
张名远听着从一个宋朝老头嘴里出来‘好哥们儿’和‘OK’两个词挺搞笑,同时也觉得希夷先生性格确实很随和,不由得轻轻一笑,接着说:“OK!I'llmissyou!(我会想你的)”
说完转身走到玄铁床跟前拿包袱和酒葫芦,刚要往外走,又被希夷先生叫住:“且慢!尔方才所言爱什么油该当何解?”
弯腰放下包袱,张名远笑着来到希夷先生旁边坐下,认真给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正确发音,其实他也不舍得离开这个山洞,抛下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
住了几天,两人仍然练武、聊天、下棋、听歌、吃火锅,到下次走的时候还是舍不得。
三推两拖就是个把月,按手环手机显示的时间2019年9月23号,张名远知道不能再拖了,跟羽巍在现代已经分开一年半,而这天还是他们约好共同的生日,有两个年头没有一起庆祝了,真心牵挂她的生活。天色微明就收拾好了,包袱和酒葫芦斜背在肩头,到希夷先生石榻前磕了个头,快步走出山洞,直接来个一个冲天,迅速射向悬崖顶,并连续变化身法,不在中间停留,到悬崖顶上还徘徊两刻钟,最后仰天长啸,离开百丈崖。
走了几百步,忽然觉得袍子口袋有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块写满字的绢帕:‘李奇吾弟,此去恐再无相见之期,弟行走江湖当以侠义为先,侠之大者,以社稷万民为尊,义之大者,莫大于利人,利人莫大于教,望思之而行。惟愿吾弟不日得见伊人,白首不离,I'llmissyoutoo!’
看完后,张名远把绢帕整齐地叠好,放进包袱,不由得发自内心感叹:这位希夷先生真是高深莫测,能和这样的高人结交当真不虚此行,在离开宋朝以前,我必须遵照他的意思行侠仗义,扶危济贫,唉,他说的也对,用本来的名字闯荡江湖确实不合适,当自己就是李奇吧!
经过穆柯寨大门,李奇又想到穆桂英,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认为不妨先找个地方给羽巍发短信,祝她生日快乐,然后等天黑混进穆柯寨见穆桂英,如果她愿意的话,最好是能和她一起仗剑江湖,可以先不谈感情的事,免得她再翻脸,希望有机会日久生情。
晚上六点半,天就漆黑了,微黄的弦月挂在西南树梢,李奇借着星斗夜色,悄悄来到穆柯寨内宅,站在树杈中间静静观望,亲眼看到身披红披风的穆桂英进入房内,屏退两个丫鬟,才确定那就是她的房间。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耳边传来‘咣’‘咣’的打更声,知道这是古代的定更,看院中没有人走动,把身形一晃,呈弧线形飘到那个房门口,落地没有半点声音,轻轻叩打两下门窗。
“何人?”房里面距离窗子三米开外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穆小姐!在下李奇,有件事与小姐商谈,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奇试着用希夷先生教的密语传音,用内气把话传到她发声地方。
“哦?”里面的声音略微迟疑,带着吃惊的语气说:“可否请高人移步至寨门百步外树林边稍候,小女子片刻即到!”
“如此甚好!请了!”李奇当然不希望在这里隔着门说话,想和她面对面谈谈,但又不能让别人发现,毕竟古代人都很保守,大晚上被人发现跟男人在闺房门口说话就算是失节,怎忍心害她。
穆桂英也说了个‘请’,等了十几秒,既听不到回话,也听不到人离开的脚步声,披上披风几步来到门后,开门一看哪有半点人影,不由得又是一惊,暗忖:此高人来无踪去无影,若是对头寻事穆柯寨危矣!连忙转回床边取了佩剑和飞刀囊,戴上面纱来到门外,拧身上房,却还是看不到任何踪迹,顺着屋脊闪转跳跃,朝前寨门飞身奔去。
跳出寨墙,穆桂英凝神向前望,果然看到树林前面有条黑夜,一弯腰向前纵身,离那人五六米远站在,抱拳说到:“小女子穆桂英应约前来,未知高人有何示下?”
“呵呵,小姐当真听不出小可声音?”李奇笑着问,身子向前走了几步,能看清她脸上轻纱时停住,把头发向后拢几下,略微抬起头,对着淡淡的月光,“可否看的见小可面容?”
“咦?张公子!你,你是人是鬼?”穆桂英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诧异地看着他。
“自然是人,不过小可如今已经改名李奇,绰号一叶行舟任逍遥,逍遥客是也!”李奇淡淡一笑。
“公子何故改名?当日不是坠入万丈深渊之中?如今竟有如此高深功力!”穆桂英还是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穆小姐,此时说来话长,小可当日坠崖后蒙高人搭救,意外获得一身本领,今日前来欲邀约小姐仗剑江湖,不知小姐可愿同往?”李奇决定按希夷先生意思,不向外人提及跟他的关系,直接跳过这一段。
“一起仗剑江湖?”穆桂英一时间没能接受这个现实,张名远死了一年多,忽然冒出来说自己是李奇,还要邀约她,这变化确实够突然,“桂英确有行侠仗义的愿望,奈何家父三令五申不得是夜远行,何况以公子今时之身手,只怕也不需桂英相助。”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可对当代武林知之甚少,更不敢妄言所向披靡,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若小姐有意同往,小可愿将一套剑法授予小姐,并以性命担保小姐人身安全!”李奇当然知道这年头孤男寡女同行的顾虑,可还是尽量说服她。
“嗯——姑且一试也好,”穆桂英犹豫了一下,“可否让桂英见识一下公子高超技艺!”
“当然,本打算赠予小姐的,”李奇说着向后退了六七步,点绷簧抽出软剑,“小姐看仔细了,此剑法曰暴雨长虹,我先演示一遍,小姐若能看上,明日便可详细传授。”
话音未落身形已跃起,快速挥舞起来,三九二十七式连贯演练一遍,直看得穆桂英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张名远白天在偏远地方练功,晚上在小树林里面教穆桂英练剑,她每次出来也会给他带些糕点饭菜。
ZS县通往封Q县的官道中间,有家云来客栈,云来客栈的大堂里十几张桌子大部分都有客人,戴胜正殷勤地招呼客人点饭菜。
靠窗位置有张桌子四个客人,边吃边大声议论着,引得相邻桌子客人不时看他们。
“二哥,你知道吗?这震远镖局因为丢失丢了这趟镖险些被满门抄斩,幸亏遇见刚正不阿的寇相爷,为镖局挣得一百日时间追查镖车下落,要不然只怕王妃都得受牵连!”一个长着串脸胡的大汉。
“嘿嘿嘿,咱们弟兄若能查到镖车下落,不仅可以得到黄金五百两,还能结交八大镖局和王爷!”被串脸胡大汉称为二哥的人也是义气奋发,这人满脸凶相,身上则是一堆堆的滚刀肉。
“哎,敢问一声,四位可是崂山六杰二爷胡元,四爷高通,五爷陈琦,六爷路平,在下冀北武通天,这厢有礼了!”隔壁桌子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站起来抱拳。
“哟,这不是通天神拳武通天武老前辈吗?在下正是崂山六鬼老二胡元,老前辈过来喝两杯?”胡元也起身抱拳。
“不不不,胡二爷客气了,武某刚听到几位谈论京城镇远镖局丢镖的事,想来对近期江湖消息颇为了解,欲向几位打听一下江湖上另一件大事,各位可曾听闻燕蝶双飞的行踪?”武通天连忙摆手,声音却压得很低。
“武老英雄说的,可是近年来连续残害孕妇,被四府十三州通缉的倒采花俞飞燕和蓝尾蝶曹飞?”另一张桌子站起一位武生公子打扮青年,手持折扇抱拳。
“正是这两个江湖败类!在冀州坐下二十六宗命案,老夫受州衙知事大人所托,从去年十一月捉拿此二贼,十天前在袭庆府交手,临时出了点状况,又让他们跑了!”武通天沮丧地说着,眼里闪烁些许无奈,“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此二贼缉拿!”
“各位大侠,说来实在惭愧!都怪我们兄弟二人学艺不精,拖累了老英雄!在下大名府捕快班头齐远,代兄弟二人给各位侠客爷告罪!”坐在武通天左边的青年壮汉站起来抱拳作了个罗圈揖,脸色变得黑紫。
“二位官爷不必过谦,是老夫的疏忽,那曹飞的迷魂香也确实歹毒!”武通天连忙安慰。
“如此说来,只怪那燕蝶双飞过于狡猾奸诈,武老英雄若不嫌弃,晚辈均州李广平愿助前辈一臂之力!”武生公子说着已经来到武通天身边。
胡元上下打量着李广平,忍不住问:“均州?公子可听过穿云箭李谦?”
“实不敢有瞒各位,那是家父!”一种得意的笑从李广平脸上闪过。
忽然一阵奇香从门口方向飘满整个大厅,戴胜从楼梯后面端着个托盘出来,给六号桌上菜。
“咦,二掌柜,你这菜今天是出奇地香呀!”有客人认识戴胜,就笑着跟他打招呼。
“这不是饭菜发出的香,不好,大家快屏住呼吸!”武通天发觉事情不对劲,连忙喊,已经隐约觉得身体不适,正襟端坐开始闭气运功。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门口传来,一男一女先后走进客栈大堂里,男的穿着锦缎蓝袍,斜背着宝剑,年龄在三十上下,女的年龄仿上仿下,穿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脸上胭脂花粉足有两毫米,眼睛滋溜溜乱转,大冷天裸露着大腿,一步三摇往里走着。
“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戴胜走过来打招呼。
“哟,小二哥,好俊俏的脸,开间上房你陪我好吗?”女人笑嘻嘻地说,用手还摸了摸戴胜的脸。
戴胜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开放的女人,赶忙向后退几步,赔笑说:“夫人说笑了,小的不敢!您要吃些什么饭菜吗?这时间灶上比较忙,只怕要等!”
“小伙计快走开!这厮是倒采花的**贼!”武通天说着已经转过身,两眼紧盯着刚进来的两个人,“俞飞燕,曹飞,束手就擒吧!”
这句话把戴胜吓得赶忙躲到柱子后面,偷眼往这边看。
“老匹夫,你可真是冤魂不散!”说话的正是蓝尾蝶曹飞,说着从腰后摸出一把铁折扇,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淫邪,“姐姐你往旁边坐一会儿,待小弟送这老匹夫归西了,再陪你上楼快活,呵呵呵呵……”
“淫贼,纳命来!”站在武通天旁边的齐远两人早急红眼了,还没等武通天发话就举起腰刀冲了过去,大概是急着邀功,又或者想在大伙面前找回点面子。
武通天这时正在凳子上坐着运功调息,刚才闻到的香味虽不多,却知道这不是普通******药,一旦进入五脏六腑可能很快会使身体乏力。
齐远两人本就武功平平,所以迷香对他们起不了什么作用,两把腰刀一上一下,分别斜劈面门和横扫双腿,若是一般的江湖草寇必然顾上顾不了下,却见曹飞面不改色,眼都没眨,等两把刀离身体不足三寸的时候忽然斜着飞起来,手里的折扇瞬间砸在两人后脑脖和肩膀。
只听‘噗通’‘噗通’一个爬倒在地,口吐鲜血,当场死过去,一个坐在地上咬牙挺着,脸上的汗珠显得疼痛万分。
一个照面打倒两名捕快,曹飞满不在乎地朝武通天走去,却被李广平拦住,没说上三言两语就动上手。
李广平也中了迷香,且没有及时运功抵御,没动手就发现运气受阻,可又不甘心看这采花贼再伤更多人命,心想就算为武通天争取些时间也好。可跟曹飞打斗三十几个回合就明显感觉体力不支,趁转身之际挥手打出三支袖箭,直奔曹飞面门、梗桑咽喉、心口,却见曹飞身形一转,来到李广平右后侧,袖箭射空,向门内侧柱子射去。曹飞狞笑一下,右腿也就踢到了李广平后腰,李广平横着就飞出去了,直接落在胡元身后那张桌子,把碗碟砸的稀巴烂,桌子边坐的两个客人赶紧站起来,退后三四步看李广平疼得瓷牙咧嘴,却又不敢多说话。
胡元右侧的串脸胡猛地起身子,从身后取出九环刀,却听到胡元嘀咕几句话,又坐回凳子上,眼睛仍旧不服气地看着曹飞和俞飞燕。
坐在门口一张桌子的三个人忽然站起身往出走,还没到门口后背就中了柳叶飞刀,身子栽倒在地,俞飞燕拍拍手咯咯地笑,大堂里一片混乱的嘈杂声,却没人敢冲曹飞发话。
武通天慢慢地站起身子,转身先看看地上的两位,轻轻叹口气,抬眼注视曹飞,咬牙切齿地说:“淫贼,光天化日残杀公差,尔真真是目无王法,待老夫收拾于你!”说着已经站好丁字步,右手向前平伸,左手呈弧形向上举起,与视线高度相仿。
“呵呵,又是通天神拳?就不能换点儿新鲜的?”曹飞说的跟儿戏似得,仍然向前走。
距离武通天三步远时忽然发招,右手折扇直击武通天面门鼻梁骨,看他抬右臂格挡,再变招出左掌,折扇又从侧面打他左腰眼。武通天不亏是人称通天神拳,一侧身就化解曹飞的攻势,双拳像铁锤似得虎虎生风,挥舞着频频攻击,始终不离曹飞上三路要害。
崂山六杰的四位,在那里坐山观虎斗,不打算帮任何一方,看两人切招换式,一个来一个往,像走马灯似得,打的难解难分,六十多个回合过去也看不出谁占上风。
那俞飞燕本来是坐着,后来忍不住站起来看,心想:这老家伙好生的厉害,中了姑奶奶的迷魂香还能发挥的这么好,看来今天单打独斗是占不了便宜,干脆给他来个金风未动蝉先晓,暗算无常死不知!想着转到柱子跟前,用柱子做为掩护,从身后抽出三枚柳叶飞刀,仔细观察着伺机下手。
曹飞拿眼睛余光瞥见俞飞燕,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忽地打开折扇,上下翻飞,击打的同时身子往右转,武通天打得正酣,很自然就跟着转了一些,后背就晾给了俞飞燕。
就见俞飞燕在柱子旁边闪出来,手腕一抖,三点寒光闪电般射向武通天的后脑、大椎穴、命门穴,打中任何一个当场就得倒下。
“小心啊!”戴丰刚好端着一托盘酒菜出来,看到俞飞燕抬手时的飞刀,吓得大叫一声。
这一声不打紧,却恰恰救了武通天的命,他忽地向右闪出两尺,避过致命攻击。就在错神的功夫被曹飞抓住机会打了一折扇,正中肩胛骨,把武通天打得横着摔倒,强忍着跳起来稳住身形。
“小兔崽子,敢坏老子的好事!我废了你!”曹飞斜刺里就蹿了起来,身子直奔楼梯,要举折扇杀戴丰。
“戴丰,快跑!”戴胜喊着过来拉住曹飞衣服,却被他随意一晃就摔倒在地,戴丰趁机跑回后厨,他又转回身走到戴胜跟前,狞笑着举起手里的折扇。
忽然听到一声长啸,震得胡元面前桌子上的碗里的酒都荡起波纹,接着就听见有人吼:“鼠辈,休得逞凶,某家在此!”
“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曹飞打一激灵,四下一看大堂里没有人站立,“哪个王八驴球球地说话,还不给你家曹爷爷滚出来!”
“飞弟不得无礼!此等高人非你我能敌!”柱子跟前的俞飞燕抬手制止,她听得出这声音不是从客栈里面发出来的,像传说中的千里传音,话刚说完,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听声音至少在二里地开外。
“鼠辈,放下尔手中铁扇,退到一旁!暂饶尔狗命!”随着声音,客栈大门进来一个青年道士,站在门口用眼睛扫视整个大堂。
“啊,大哥,你还活着!”戴胜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一年半以前收留他和戴富、戴丰的张名远,爬起来跑到来人跟前俯身便拜,“大哥,受戴胜一拜!”
“你是什么东西?敢插手曹爷爷的事情?活腻歪了吧?”曹飞转过身怒视来人,慢慢往来人跟前凑着,手里的折扇挡在胸前,刚才那声吼还是有几分震慑力。
“戴胜起来,不跟你们说过不得对父母之外任何人随便磕头吗?”来人弯腰把戴胜拉起来,微笑着看看,根本就像没听见曹飞说话,“嗯,不错,厨房有酒菜吗?去准备几个小菜,咱们弟兄多日不见一起小酌几杯!”
“遵命,”戴胜马上转身往楼梯走去,边走边喊:“戴富,戴丰,大哥回来了,速备上好酒席!”
“你,你没听到曹爷爷问话?你究竟什么人?”曹飞站在来人三米外停住,厉声喝道,却不敢再靠近。
门外马蹄声由远至近,忽然有红色人影飞入大堂里,站在来人跟前,是个粉衣红袍的女子,面带轻纱,扫了一眼大堂里面众人,轻声说:“李大哥,我到了,戴家兄弟还好吧?”
“嗯,到后面准备酒菜了,坐下等等吧!”这人正是李奇,说着转身走到一张空桌子跟前坐下,伸手招呼刚进来的女人。
曹飞再次被忽视,恼羞成怒地走过来,忽然换个嬉皮笑脸的语气说:“小娘子,你男人耽误曹爷爷杀人,你得陪爷爷玩玩,消爷的怒气!”
“桂英,不如拿这鼠辈练练剑吧,别伤人命!”李奇笑着拿起桌子上的碗,却没有伸手提桌角的茶壶,“给你晾杯茶!”
话音落后,只见茶壶自己倾斜,茶水顺着壶嘴流出,呈∽弧线飞入他手中碗里,半滴都没有溅出。
屋子里不少人都瞪眼睛看着,就这一手已经把所有人震慑住了,包括闯荡江湖几十年的崂山四杰和武通天,曹飞更是倒退三四步,惊异地看着李奇,可李奇却没事人一样,倒满一碗再倒一碗,碗满了茶壶自己放平,恢复原位。
“飞弟,风紧扯呼!”俞飞燕早发觉事情不对劲,要不是看曹飞还在没眼色地瞎吵吵,她早脚底抹油跑了,此时看到青年道士显露这手绝学,知道再不跑就会失去最佳机会。
曹飞恍然大悟,噌地一下窜起一米多高,起落间就到了客栈门口,却半步也走不动,因为门口已经多了个长凳,青年道士已经在门口坐着,手里的茶还是一满碗,眼睛都不看门里面发憷的曹飞和俞飞燕,正泰然自若地举手品着茶。
“没听见李大哥让拿你练剑?哼,尔能这么轻易离开?”红袍女子正是穆桂英,她淡淡地说,“出手吧!”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蓝光的软剑,右脚一拧,与左脚形成了丁字步。
“嘻嘻嘻,小娘子,曹爷爷要让你做今晚的俏夫人!”曹飞嘴里说的轻佻,动作被没有放慢,转身、挥扇、调戏几乎时同时间做的连贯动作,正是他的成名绝技一夜春风。
穆桂英从鼻子里轻哼了一下,右手一颤,三朵剑花直奔对手面门、哽嗓咽喉、前胸。曹飞身子微侧,右手折扇向外格挡,却见红袍女子手腕下沉,软剑自下往上挑。曹飞再次从上向下挡,运了八分内劲,打算震落红袍女子的软剑。
只听见‘呛’的一声,曹飞的扇子被削为两段,左脸颊挨着下巴也开了道竖口,鲜血眨眼间就涌出来了,顺着脖子往下流。一个照面斩了铁扇,还见了血,把曹飞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向后退好几步。
旁边的俞飞燕也吓了一跳,自她和蓝尾蝶曹飞联合以来,遇到过大小几十次高手堵截,甚至预想过被围攻致死,却怎么也没想到曹飞会被一个女子一招内挂彩。两手悄悄探入镖囊取出六把柳叶飞刀,趁穆桂英没注意的空挡,忽地双手上扬,分六个角度射向她的上中六大要穴,眼看就要得手,却见黑光一闪,‘叮叮叮……’柳叶飞刀就像六片树叶,散落在地面,李奇依然坐在门口凳子上惬意地喝茶,右手却多了把乌黑发亮的飞刀,从容地斜插在腰后飞刀袋。
“李大哥,此贼残忍至极,门口几个尸身必是她所为,不如——?”穆桂英说着把剑一横,盯着俞飞燕。
李奇喝完手里的茶,随手将碗抛向几米外的桌面,竟然声息皆无,他眼睛都没往俞飞燕身边扫,淡淡地从嘴角蹦出一个字:“杀!”
穆桂英轻声答应,身形忽变,软剑化成一片银光洒向俞飞燕。
“女侠且慢!”说话的人是武通天,他抱着受伤的肩膀来到穆桂英近前,躬身抱拳,说:“敢问两位大侠高姓大名?小老儿冀州武通天这厢礼过去了!”
“哦?原来是通天神拳武老前辈,久仰久仰,这位李大哥是一叶行舟任逍遥,逍遥客李奇,晚辈是牛山穆柯寨的穆桂英,蒙李大哥赐号飞虹侠女!”穆桂英倒是没有隐瞒,她自幼听父亲说过冀州通天神拳的名号,所以比较客气。
“原来是李大侠,穆女侠,”武通天抱拳当胸,恳切地说,“并非老夫多事,此二贼乃是四府十三州缉拿的采花大盗,身背百十条人命!是以老夫欲向大侠讨个人情,将此恶贼交予大名府法办!”
武通天说话温和,眼睛却在上下打量着李奇,虽然没听过江湖中有逍遥客这个名号,但就凭他这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还有刚亮出的飞刀绝技,就算蜚声江湖的武林四大世家庄主,也未必敢说有把握胜他。再说穆桂英刚才使用的剑法,一招内伤了曹飞,即使他武通天不曾受伤,只怕也走不出五招。
“哦?此二贼如此残害人命?”李奇诧异地看了看武通天,又扫视俞飞燕和曹飞。
“回李大侠,不止如此,此二贼两年来更是针对身怀六甲之妇人下手,先奸后杀还盗取紫河车!手段极其恶劣!”武通天咬得牙根咯咯响。
“紫河车?”李奇没听过这个词,更加诧异。
“李大侠有所不知,所谓紫河车乃是婴儿出生前之包衣,相传具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是以有江湖术士用来炼丹采补,宵小之徒为求暴利也挺身走险!”胡元也站起来,走过来到武通天身边,恭敬地看着李奇。
“可恶至极!”李奇脸色一沉,左手袍袖向外轻轻扬了扬,俞飞燕身子斜着就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偷袭武通天时躲的柱子上,额头撞红一块,血迹渗出,她却扶着柱子站稳没敢动。
“李大哥,怎么办?”穆桂英扭头看李奇,手里的剑并没有归鞘。
李奇没有搭话,沉思了约莫两分多钟,忽然看向正往门口磨蹭的曹飞,质问:“尔等还有多少同谋?盗取的紫河车现在何处?”相信他们没有运用紫河车的能力。
“我们,我们的同谋就是——”曹飞说着忽然扬起双手,九根梅花针呈圆形射向李奇,趁机向门口窜去。
“啊!”“呀!”大堂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飞针速度极快,想提醒都来不及,还是忍不住惊慌了一声。
忽然又是一道亮光,‘啪’的一声,曹飞在空中跳着,脑袋被什么东西击中,鲜血四溅,身体应声栽倒在门口,一命呜呼。
众人再看李奇,左手多了个手环,曹飞的飞针全在手环上粘着,这时,只见击打曹飞脑袋的物件飞回来卡在手环内,显然是手环一部分。这都是霎那间发生的事情,有人惊呼时张大的嘴巴还没合上,包括穆桂英,相处了几天都没留意到他右手的黑色手环是暗器,而且还可以破梅花针,不由得也是瞠目结舌,但好在有面纱遮住。
“你说!还有多少同谋?盗取的紫河车在何处?”李奇扭头瞪着俞飞燕,把她吓得打个激灵,主要还是怕像曹飞那样脑浆迸裂。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俞飞燕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跪趴在地上,脑袋像捣蒜似得磕头。
“说,别让某家问第三遍!”李奇冷冷地说,眼睛刀子般扫过她的脸。
“我说,我说,我们盗取的紫河车系数卖给沂山连环九寨二当家白耀祖,其他一概不知,求大侠开恩!”俞飞燕都不敢抬脸看,说完后继续磕头。
“李大哥,此贼如何处理?”穆桂英又一次问。
武通天双手抱拳说:“两位大侠,请交予老朽带回大名府,知事大人若有——”
“桂英,此二贼尸体交由前辈处理算了,咱们吃饭!”李奇说着,站起身看也不看就朝柜台前的桌子走去,戴胜、戴富正在摆放酒菜。
“多谢大侠成全!”武通天抱拳躬身,转身要招呼齐远绑人。
武通天猛然觉得李奇用词不当,因为蓝尾碟曹飞虽死,**贼俞飞燕还还活着,淡淡一笑,心想不必纠缠于一个词汇。忽然间剑光一闪,‘噗’的一声,俞飞燕扑倒在地,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鲜血顺着脖子流出来,真的变成尸体,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对这李奇和穆桂英两人的行事越发猜不懂,无形中多了几分忌惮。
穆桂英边向柜台走边将软剑归鞘,剑身上半点血迹都没有,若无其事地坐在李奇身边。戴胜已经给五个酒碗倒满酒,五个人谈笑着吃喝起来。
武通天无奈地摇头,走过去跟李奇说明日带尸体交差,随后扶着齐远、李广平到客房疗伤。戴胜叫几个伙计把尸体清理到门外,装上大车,等武通天带回冀州;胡元等人回到位置继续吃饭,其他人有的离开,有的继续用餐,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