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匹快马疾驰在涞源县至蓟门关的官道上,马上是紫衫紫裙紫纱遮面的穆晓晓,腰间是柄镶玉锦鞘的玉剑,得胜钩挂着黑套包头的金枪,她临时决定撇下李奇等人先一步赶往军前,因为好姐妹被擒的消息这几天来已经使得她心急如焚,路上多耽搁一刻,穆桂英就可能多遭一份罪。
轻纱在耳边呼呼挂风,发梢被风撩起来向脑后飞扬,然而她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脸还阵阵发烫,这也是她急着离开的原因。因为早上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起昨晚昏厥前被李奇拦腰搂住的事情,脸上不觉得泛起红潮,再一看左边锁骨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如常,衣服也穿得整齐,不用猜就是他用炼气配合内功调息所致。脸瞬间红成苹果,因为她明白伤口位置,上身重要位置必然已被他一览无余,而伤口的毒不用说也是他用嘴吸掉的,在那个年代这就是肌肤之亲,不管愿意与否,他已经成为她第一个男人。何况她心里已然有了他,尽管对他的身份不甚了解,尽管嫌弃他有时说话奇怪而且露骨,尽管他曾对穆桂英用情很深,尽管两人还有师徒情分,尽管她现在不敢有任何奢望,但朝夕相处之下还是觉得他最真实,最值得托付。
回客栈的时间天已经大亮,李奇不想回太早影响穆晓晓休息,也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和他在一个房间而使她尴尬。进店门时熊天虎在大堂焦急的徘徊,见到李奇几步走过来低声说道:“东家,穆姑娘离去了,天不亮听见马蹄声,大哥出来看,她已然走远,东家房门开着人却不在,案子上留书似是女人笔迹,是以,大哥令天虎守在此处等东家回来,东家请看!”说着把一张折叠的纸条双手递给他。
“哦——?”李奇先是感觉吃惊,寻思或许她是因为昨晚他疗伤时失礼生气,也不好跟熊天虎说什么,就自我安慰似得对熊天虎说:“无妨,想必是急着到阵前救人,吾等办完事尽速赶上便是,”两人往里面走了几步,他才恢复正常,淡淡一笑,“对了,天虎,昨夜那黑衣人可曾说些什么?”
“回东家,那厮说是辽国南院大王派的使者,叫耶律宝成,是辽国枢密院兵器库总管,到这边为了谋取大量矿石,皇宫对这件事很重视,承诺给付家兄弟几箱珠宝和人参,还许了官位,”熊天虎这人实在,说着居然低下头,声音也低很多,“只是——只是——那厮冥顽不灵,天虎一时失手——请东家责罚!”
“行了,这怎么能怪你,让店家准备饭菜,吾等用过早膳去县衙,”李奇说着扫了一眼熊天虎,觉得他不至于为失手杀个辽人这么低调,“什么情况?天虎,照实说!”
“啊?是,是,东家,”熊天虎停住脚步双手抱拳,“东家赎罪,天虎觉得,二掌柜对契丹人仇恨过深,恐怕会影响此行目的。”
“说仔细些!”李奇也想知道审讯的具体情况,虽然人死了,多了解点到公堂好说话。
于是,熊天虎就把昨晚审讯过程大概复述一遍,原来审讯几乎是戴胜独立完成,两人用契丹话交流和谩骂熊天虎完全不懂,只是眼睁睁看着戴胜用匕首一刀刀把黑衣人剜死,两人才把血淋淋的尸体拉到山坡掩埋,审讯结果也是戴胜告诉他的。
吃早饭时戴胜又把审讯的事情说了一遍,跟熊天虎说的差别不大,只是一句话带过黑衣人不配合被刑讯致死。李奇拿出花全给的牌子让戴胜看,他只看出上面的文字是契丹文‘南枢密院’,熊天龙说辽国有南北两个枢密院,俗称南、北院大王府,配备文官武将协助两院大王,是皇帝手下最得力手下掌管,通常都是文武全才,这也就说明两个黑衣人是南院派的。
丁正说了和熊天龙夜探县衙的经过,虽然没找到万松与付家兄弟勾结的具体证据,却证实了他是个贪官,两人一时兴起把他的小金库洗劫一空。李奇旁敲侧击的点了几句,希望大家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做任何决定前多想想会不会影响此行目的,要考虑团队其他人的处境,不义之财不可取,找机会赠给有需要的人。
辰时,涞源县令万松升堂,熊天豹、熊天彪、熊天敖带着小张庄村民押着付八斤到了衙门外,张老汉的三儿子张德昌是个秀才,正正经经写了份状纸告付家兄弟。还没等通传就看到一票人抬着具尸体,直接进衙门堵到大堂正门口,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壮汉,还有妇女哭哭啼啼的,说是要为死者讨回公道。
万松立刻摆出了一副爱民如子的姿态,带着师爷和捕头仔细地盘问,接着传仵作当堂验尸,列为凶杀案处理。张德昌带着几十名村民下跪叩头,并把状纸呈上,县令一看眉头就皱成疙瘩,看了看旁边的壮汉,又低头和师爷嘀咕,谁知那壮汉一眼看到人群后押着的付八斤,顿时暴跳如雷,抢过师爷在看的状纸三两下撕成几段撇在地上,招呼手下过去抢人,万松背着手站在大堂门口,他不管,衙役捕快更是袖手旁观。
可是,要想从熊天豹三兄弟手里抢人谈何容易,壮汉和手下两分钟没过就全被打倒,万松这才打着官腔喝止众人,信口说熊天豹等人就是昨晚行凶的强盗,招呼捕快班上前拿人。就在这时李奇他们到了,紧接着来了一大群乞丐,带头的是花全,当面指出壮汉就是付家老三付秤砣,并以丐帮的名义详述了付家弟兄勾结契丹人,熊天龙也让张老汉的女儿和四儿媳站出来作证,坐实了付家弟兄欺男霸女,夺取小张庄的目的牵涉到通敌卖国。万松当着众目睽睽,尤其是丐帮数十人和携带武器的熊天龙等人,也不敢再包庇亲戚,当下决定先将付八斤、付秤砣收押进牢房,不日将申报州府衙门。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李奇让戴胜把从万松家拿的白银部分交给张德昌,用来周济小张庄曾受欺压的村民,剩余给了花全,保证都落在贫苦百姓们手里。
吃了午饭,他们退了店房打算追赶穆晓晓,那位老婆婆带着几个儿子过来,非要弟兄几个做奴做仆。李奇当然是不同意,就说要去军前打仗不方便带他们,耐着性子劝他们经营好村里的生计,打完仗他会回来。又从包袱里取二百两银子,让张德昌进京赶考,告诉他把才学用在安邦定国或造福乡里上,才不负多年苦读。
第二天巳时初,李奇等人赶到了蓟门关外的黄崖山,站在山坡树林往下看,眼前就是传说中的天门奇阵,方圆两三公里正好堵住黄崖山与燕山古长城中间的隘口,阵中怪石横生彩旗飘舞,分不出哪里是主阵附阵。正北方不到两公里是大片联营,隐约只能分辨出是辽兵旗帜,里面驻扎多少兵马,什么人带队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打赢这场仗,辽国整整准备一年,太后萧绰、辽帝、梁王耶律隆庆、颜容以及那些将领们不知道开过多少会,大阵逐渐形成时还在做改进,就是要一举功成,既除掉李奇、穆桂英、杨家将这些冤家对头,同时又打开侵宋的大门。颜容他们整体布局是三种方案,头一个就是南天门小石林的奇门八卦阵,阵中包含一百零八个大小阵,暗藏着各种机关埋伏,为了让奇阵更有把握,他们不惜杀害帮忙设计机关的七巧手鲁一方全家几十口;第二个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十万精兵,包括三万精锐铁林军,两万皮室军,两万宫帐军,三万黑虎卫,组成三十六连环营,如果奇阵凑效,可以趁着宋军打败仗军心涣散挥兵南下;第三个方案是备用,靠的就是颜容花重金邀请的几十位江湖高手,组成突击队,万一奇阵失败,就让这些人偷袭,换种方式仍要杀李奇、穆桂英、杨延朗,接着是大军攻城略地。
在这些精心策划中颜容负责全局,重点还是天门奇阵,他的弟子和白天祖整天守在阵中,为的就是随时提防对方破阵。而被困住、受伤、中毒、活捉的人则被押往军营后的平州,平州城南门外则是三十六连营,从南面过就必须穿过连营,其中一座叫死营的,作为关押犯人的幌子,实则是陷阱,包括地面、帐篷、空气都布满各种机关暗器毒药,闯进去的人只有一个结果——死。军营主帅是南院大王萧鞑禀,副帅是齐王耶律庵撒哥,手下大将十几名,副将数十名,监军是二国舅萧隗因。那些江湖高手则隐秘在军营东三十里的山庄里,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他们当中成名多年的包括辽东神刀门严奎严三刀,成名绝技神鬼七刀斩,因为见识过前三式的都已经没命,没机会用后四式,久而久之严奎就成了严三刀;万州巫山铸剑世家大剑震巴蜀欧阳好冶,凭一把四尺长的灵犀大宝剑二十年前就打遍巴蜀;令人闻风丧胆的十度娘子霍秋娘,独门绝技铁笛神针见血封喉,江湖中传闻她脾气怪异,所谓十度就是奸、恶、邪、佞、淫、贪、嗔、痴犯其一者就要超度,看不顺眼的度,看顺眼不喜欢她的也度,所以她也是名门正派清理的对象,但因为武功奇高,行踪不定,至今没有败绩;燕山派开山鼻祖燕山二老的老大无影掌黄傲和老二鬼影子黄立,轻功在江湖中是拔了尖儿盖了冒儿的;还有几个怪人,性格和武功都是光怪离路狠角色,其中有天池三怪乌彦、乌启、乌廞,崆峒狂叟夹扁头尹亮,神腿无形阴阳脸耶律仇,红罗刹追命婆婆摩西妹;再有就是从各门派中搜罗的二流杀手,组成了神秘队伍。
正在李奇他们自上而下观察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连营西边的红石滩飞驰而来,马上是紫衫紫裙紫纱遮面的穆晓晓,左手持缰绳右手提金枪直奔辕门。熊天敖是个急性子,立即双手抱拳向李奇请命,要下山支援穆晓晓。
李奇先摆手让熊天敖冷静,考虑一下决定分头行动,让几个随从原地看守马匹,熊天虎、熊天豹、熊天彪、熊天敖、丁正徒步潜入军营,以保护穆晓晓为主,并将那块腰牌给了他们,一旦被困不要硬拼,能借南院势力脱身就尽量不要深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和熊天龙、戴胜三人要趁乱进入军营后方的城中,换个角度打探穆桂英被关押的地方。
穆晓晓的马到辕门口并没有减速,面对手持刀枪的守门军兵拿枪横着划拉,十几名士兵倒了一多半,紧接着门里面的串锣就响了起来。她根本不在乎,拍马继续往里冲,遇到挡路的抬枪就刺,五分钟时间闯过两座营,四面围过来的辽兵越来越多,然而她还不知道哪个营盘关押着穆桂英,再往前看方向还有点乱,因为每个营之间的距离和角度一模一样,冲出来的长矛手、弓箭手、朴刀手衣装和造型也都相同。
因为近几天前方没有战事,元帅萧鞑禀安排了萧克戥带领十几员副将负责巡营,他自己则约了副元帅耶律庵撒哥和监军萧隗因,三人在后营萧隗因的帐篷喝酒聊天。这位元帅不同于一般将军,相貌憨厚粗中有细,五十岁冒头,虽是贵为南院大王,但几个老婆不争气,已经有六个女儿没男丁,年初进宫时遇见珍珠公主耶律莹楠,一眼就相中了,向太监打听后才知道是齐王耶律庵撒哥的掌上明珠,太后萧绰的外甥女,从那天开始就千方百计的接近耶律庵撒哥。由于府邸距离上京太远,又不能向娶一般贵族女子那样草率,萧鞑禀考虑再三决定找个有分量的人前去提媒,找来找去找到大国舅萧隗祖,他是珍珠公主的亲娘舅,过去再三保证耶律莹楠的地位,可萧隗祖以事忙脱不开身给拒绝了。就在这时收到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的是梁王耶律隆庆推荐他做征宋元帅,坏的是北院大王萧楚珍也看上了珍珠公主耶律莹楠。他思来想去又找上萧隗因,求他帮忙,两人一合计干脆给齐王耶律庵撒哥讨个副元帅的差事,拉进关系的同时顺便也就把爱凑热闹的耶律莹楠带到阵前,几人时不时地喝个小酒增进关系,酒桌上暗示意图。
以前萧克戥是副将,是因为这场仗才提为大将,这样他做事尽量勤快点,除了投桃报李也想有番作为。所以听见辕门口串锣响就带人奔过来,在三道营前边迎面看到正挥舞着金枪的穆晓晓,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见闯营的是女人就犯轻敌的毛病,摆手让弓箭手靠后站,钩镰枪、绊马索靠边,长枪手、朴刀手退后,他要生擒活捉这女子献给元帅。
正杀得焦急的穆晓晓看到敌兵不打反退,她也停下来歇歇,心想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若不及时问出穆桂英的下落,就算对方不放冷箭,成千上万的并将团团围住,真能把她活活累死,到这时候才觉得要是李奇在,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人,就不至于这么盲目闯营了。
萧克戥用契丹话问穆晓晓是什么人,见她听不懂才用生硬的汉语喊:“擅闯军营者何人?放眼看看四周,尔还不束手就擒?”
“尔等可是凭诡计擒获我家小姐?识相的赶紧放人,否则姑奶奶就要大开杀戒了!”穆晓晓正想找个人问问,刚刚好这人懂汉语。
“小姐?什么是小姐?”萧克戥对汉语也是一知半解,低头与旁边那个将官耳语几句又说:“此处是军营,不是闺房,哪会有尔找的小姐?速将武器放下,尚可留得性命,随本将见元帅任凭发落,若不然,这边看,”晃了晃手里的八尺精钢狼牙棒,“难逃成为棒下之魂!”
“哎,黑鬼!难道尔不知宋营元帅失手被擒之事?”穆晓晓没有心机,也不会拐弯抹角。
“哦——那件事,本将军当然知道!”萧克戥暗暗一笑,“要见南朝元帅不难,看,”扭头指了指远处一个挂着黑边红底黑花纹旗子,“那边悬挂虎符军帐便是,只要小娘子下马放下兵器,本将军可引尔前去!如何?”
那座营帐就是用黑虎营帐篷设计的死营,萧克戥只是想骗她放下武器,然后捉住交给萧鞑禀。穆晓晓也不信他会这么好心,那样也不用把穆桂英关押起来,冷冷的说:“请将军先带我见到元帅,届时自会下马放下武器!”
萧克戥看穆晓晓不上套,索性把狼牙棒在空中一举,用契丹话喊了句什么,就有一名副将拍马直奔穆晓晓,也不通报姓名,挥大刀就砍。三个照面,被穆晓晓刺中肩胛挑下马。
虽然只是三个回合,萧克戥已经看出来穆晓晓的枪法精湛,所以也开始认真留意她的招式,这次冲左右摆手,两名将官左右夹击的形式杀过去。
这时候的穆晓晓是卯足了劲儿,拼命也要救出穆桂英,既为了近二十年的姐妹情,也是报答老英雄穆羽的养育之恩,所以每招每式都透着一个狠字,每回合拨转马头还忍不住看看远处的黑虎旗,盘算着怎么冲过去,出营的路线该怎么走。
先锋官耶律马德胜是梁王耶律隆庆的心腹大将,他是耶律隆绪第一次开科取士的武状元,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拿手绝活是一字追心锤,就是两个铁锤中间连根链子,这人武术奇特还通晓音律,屡次得到太后的垂青,二十几岁升到殿前都检左卫将军,帮梁王南征北战立过不少战功。好战的梁王虽没有出征却派他来了,担任前部正印先锋官,查家四将也随着做了副先锋,几乎每一仗的消息都会暗中派人报告给梁王。
听说近几天宋军没有派人破阵,查家老四查世奇就提议到不远处的渔阳镇转转,顺便打谷子消遣。五个人正在商量听到辕门口的串锣响,接着哨兵进来汇报有女子匹马单枪闯营,就迅速穿戴盔甲,还没等出门又有探马汇报说萧克戥已经带人围住来人,正在厮杀,看情形是要捉活的。
耶律马德胜不喜欢萧鞑禀这伙人的做事风格,他和梁王都是速战速决的打法,既然打仗就得以杀敌为目的,摆什么南天门八卦阵他就不赞成,前几天抓住敌兵将官不杀又不押往京城,更让他心生不满。如今围住敌将捉活又是浪费精力,说不定还有同僚为此死伤。可他们跟萧克戥说不上话,五个人披挂整齐去找元帅萧鞑禀,希望可以说服萧鞑禀改变战术。
后营萧隗因的帐房里面,三个人正喝到兴头上,耶律庵撒哥刚划拳连赢了六局,开心的他眉开眼笑。萧鞑禀趁机向萧隗因使眼色,萧隗因会意地问耶律庵撒哥怎么看待珍珠公主的婚事,耶律庵撒哥有五六分醉意,毫不避讳的说萧鞑禀条件还算可以,但太后明显是倾向萧楚珍那边,无论在宗族亲属还是朝廷体制,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及那个做三姨的说话有分量。萧隗因又提议,不如问问珍珠公主本人的的想法,因为她的脾气倔强满朝野都知道,耶律庵撒哥在兴头上,就同意了。
萧隗因刚喊一声卫兵,耶律马德胜五个人在帐外求见,三人相互看看,让他们进来落座倒上酒。几碗酒下肚,耶律马德胜没好意思说,查家四将老大查世昌耐不住性子,向萧鞑禀请命擒杀闯营女子,萧鞑禀没做任何表示,笑着继续劝酒。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从第一次听到哨兵汇报有女子闯营,他就猜想会不会是传说中的神女穆桂英,当萧克戥派人回报紫衫女子匹马单枪口称找人的时候,他更确定就是穆桂英,因为他听过穆桂英嫁入杨家,很自然的让他有了生擒此女献给圣宗耶律隆绪的念头,既报了辽军古於口关不战而败的仇,也好显示他的能力。
查世奇见萧鞑禀没做反应,就站了起来,还没等说话,萧隗因就让他到珍珠公主行帐跑一趟,请公主过来,查世奇看看耶律马德胜,无奈地离开军帐去请公主。查老二查世荣也起身请命,老三查世盛和查世昌站起来跟着附和,萧鞑禀淡淡一笑同意了,但希望他们留活口,三人高兴地退出,拍马奔向前营,心想先杀了再说刀剑无眼。
前方的战场上已经躺下七位,死了三个重伤四个,萧克戥有点稳不住阵势了,坐在马上忍不住替手下鼓劲,对穆晓晓的枪法也产生几分敬畏,正打算亲自上场时,后营来了十几匹马,扭头看是副先锋就调转马头打算打个招呼,顺便解释一下刚才的战况。可查世昌根本就不甩他,挥舞着托天叉直奔穆晓晓。
场上本是四对一的局面,穆晓晓虽不吃力却也有些焦急,不知道打到何时才能去找穆桂英。侧面回旋的空挡看到又来一个,不由得怒火升起,谁开其他人直接来了个马上到‘龙翔九天’,甩蹬腾身飞离马鞍,金枪头直拍查世昌顶梁门,查世昌自然的横叉往上架,却被穆晓晓连叉带人和胯下的战马一起砸倒在地,托天叉断为两截,人和马双双毙命。事情还没结束,穆晓晓将要落地的时候又跳起来,使了一招‘苍龙摆尾’,金枪带着内力横转360度,将本来对战的四员副将悉数扫落在马下,无一生还。
场外很多兵将忍不住倒退几步,被穆晓晓这连环两招震慑的目瞪口呆,萧克戥也不例外,赶紧又派手下往后营禀报,转头想问还有谁愿意上阵,就见查世荣、查世盛两兄弟哇哇怪叫着冲了进去。
正所谓人不要命鬼见愁,查家两位要报仇也是拼命砍杀,还真让穆晓晓闪避了十多个回合,但她毕竟是性格冷傲惯了,等看清他们的路数只是冷冷一笑,到第十六个回合时施展出‘赤龙抖鳞’,枪头拍打查家弟兄肩膀,想着打下马得了,巧的是他们不约而同缩颈藏头,还都给躲慢了,一个削着脑瓜,一个削着脖子,没哼一声就去找他们老大。
珍珠公主耶律莹楠跟着查世奇到萧隗因的帐房,礼貌性的与舅舅和元帅打过招呼,随后就感觉耶律马德胜的眼光有些异样,正要告退时有军兵进来,汇报说副先锋查世昌被打死。查世奇立刻就哭起来,耶律马德胜也很愤怒,马上请命上阵,死活不拘要给属下报仇,耶律莹楠也来兴致,跟着一起上马。
这几个人要上阵,萧鞑禀和耶律庵撒哥都坐不住,立刻传令五千铁甲飞羽,抓人事大保护耶律莹楠更重要。萧鞑禀、耶律庵撒哥、萧隗因都披挂整齐奔向前营,手下几十个副将参将全跟了过去。
耶律莹楠几个人到的时候,查世盛、查世荣的尸体已经收回来,弟兄三个和其他死者并排躺着,整整齐齐十具尸体,这时场上又有四个被打成重伤,耶律马德胜气得哇哇怪叫,查世奇早已泣不成声,险些没哭岔气。耶律马德胜左右看了看,没和萧克戥商量,直接下令弓箭手准备,耶律莹楠上前挡住了,说她要和来人对打,不等他同意就拍马向场地中间,她是公主,圣宗皇帝的姨表妹,但她这次绝不是刁蛮任性,而是另有打算。
场中间的穆晓晓也开始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因为人真的越来越多,弓箭手蓄势待发,外圈还有大批铁甲军围过来,要想从这群人中间突出去救穆桂英,希望越来越小。看到一员女将手持蛇形软鞭拍马过来,穆晓晓拍马横枪迎上去,讲不了说不通只有硬拼,哪怕救不了穆桂英自己这条命搭进去,也只好认了,反正已经杀够本。
就在两人距离不到三米,穆晓晓枪举起来是‘毒龙出海’起式,只听对面压低声音说:“穆姐姐,我是莹楠,咱们假打几回合!”
“你,莹楠?”穆晓晓是真不认识耶律莹楠,听她叫姐姐想必是当做穆桂英,可转念想她该知道穆桂英被抓的消息才正常,就把枪虚晃,斜着从她头顶绕过去。
二马错蹬又掉过头,耶律莹楠的软鞭也扫向穆晓晓,到跟前又上扬,低声说:“是啊穆姐姐,你要营救杨将军吗?他被押在城内。”
“哦?”穆晓晓吃一惊,瞬间明白被抓的可能不是穆桂英,手里的枪使出‘横扫千军’,速度却慢了三四成,让耶律莹楠避过去,“后面那座插旗的军营怎么回事?”
“是假的,营内是机关陷阱,穆姐姐,怎不见李大哥?你们要多加提防有人会暗中行刺,”耶律莹楠等再次照面时才说。
“他在后方,你说何人何时会行刺?目标何人?”穆晓晓发觉这女子说话比较单纯,不像恶人,生出几分好感,听语气和李奇、穆桂英都认识。
“这个不晓得,只知是彦真人聘请的高人,似乎就隐于附近村落,”耶律莹楠偷眼看后方,她父亲、二舅父、萧元帅已经到了,正在布置铁甲军,担忧地说:“穆姐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也罢,先回宋营探明究竟再议,咦——?”穆晓晓也觉得没必要再打下去,拨转马头时不由得看向来时的方向,倒吸了口冷气,因为这时铁甲军已经形成包围,数以千计的弓箭手已经搭弓上箭,而且她看到围兵后面每个军营角度和距离都差不多,分不出哪里才是来路。
这时又是两马错蹬,耶律莹楠听到穆晓晓的诧异,低声说出她的顾虑:“穆姐姐无须担忧,可以擒住小妹威胁我父王,待我引领姐姐出军营!”
穆晓晓愣住了,到现在她连耶律莹楠是谁都还不知道,可人家愿冒险帮忙,不由得想起和穆桂英的姐妹感情两次频临绝交,发自内心的感动,也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鲁莽了,轻轻叹口气说:“如此,便委屈妹妹了!”
“无妨,来吧!”耶律莹楠确实单纯,她见过穆桂英几次却连模样还不知道,真心帮她也是出于对李奇和她的羡慕,更不知道眼前的是穆晓晓。
两人说完又打三个回合,忽然,穆晓晓就把耶律莹楠的软鞭挑飞,接着二马错蹬,伸右手拉住她的腰带,提过来横放在马鞍前面。耶律安萨哥几个人在后面观战,看到女儿被对方女将捉住,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耶律马德胜和查世奇也焦急得不得了,正在考虑怎么抓住对方报仇,见珍珠公主被抓了心情更是一落千丈,感觉对方实力比较强,所以大喊着下令放箭。耶律庵撒哥赶紧阻止,萧鞑禀也不同意,所以不许放箭,他倒不是维护穆晓晓,而是顾及耶律莹楠的安危,严阵以待的弓箭只好看来看去,先锋官的话不能违逆,元帅的命令更得遵从。
就在这节骨眼,忽然有人喊后营失火,众人向北看果然在冒蓝烟,看位置似乎是粮仓,萧鞑禀马上命令萧克戥组织人救火,人刚走又有探马来报说发现大队宋军,大家往南看果然烟尘滚滚,又安排耶律马德胜准备迎敌。耶律马德胜一万个不乐意,可也不敢违抗军令,一旦萧鞑禀这元帅报到辽国大内,就算有梁王罩着也免不了将帅不和延误战机的罪名。
大队人马撤走了,耶律庵撒哥和萧鞑禀却没离开,至少还有上千的亲兵卫队,依然虎视眈眈注视着穆晓晓的一举一动。穆晓晓已经抽出玉剑架在耶律莹楠肩膀,慢慢地催马往南移动,弓箭手朴刀手也一点点往后退,没有两位王爷的命令谁也不敢妄自行动,连累珍珠公主少根头发都是杀头大罪。
耶律马德胜率领查世奇和一些副将偏将,大队往南面辕门外赶,迎面疾驰过来三匹快马,三位身穿契丹军校服装的人正拍马前行,其中居首的是位三十岁左右汉人,手里举着块南枢密院特使腰牌,嘴里嚷的不知什么东西,从大队侧面往北而去。
拿腰牌胡叫唤的是熊天敖,身后紧随的是熊天豹、熊天彪,三人身后暗藏着兵器,为的就是营救穆晓晓。这是五个人事先商量好的,丁正轻功好绕到后营,找个易燃的地方放火,正好被他碰见放置喂马饲料和干草的帐篷,顺手就点着还喊了几声救火才跑向前方汇合熊氏弟兄;身强力壮的熊天虎,负责制造烟雾,他就拔掉官道路边碗口粗细的榆树,抱着在路中间扫地,灰尘扬起造成大队人马的气势,看到契丹军队奔出营地了,才磨身子跑进树林,向军营西边红石谷地等着接应。
眼看着穆晓晓慢慢向西南走,萧鞑癝是真心不想放她离开,虽然顾及耶律莹楠的安危,更想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显战功,所以千方百计琢磨怎么样既能不伤珍珠公主又能擒住穆桂英。思来想去他慢慢从全神贯注的耶律庵撒哥身边走开,从马背取出他的硬弓,这张弓需要的臂力在两百石左右,射出去的箭快又狠,百米外劲道十足。
把一支钢头实木芯羽箭搭放好,悄悄地绕到穆晓晓背后,在第二排士兵中间站好,萧鞑癝用力将弓拉满,瞄准她的后心,冷不防发射出去。箭头距离穆晓晓五十多步,她就听出箭头破风的声音,刹那间心里慌乱,虽然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她不甘心此时出事,不能歪身子躲更不能用剑拨,前者可能伤及耶律莹楠,后者会中门大开引来更多人放冷箭。
千钧一发的时候,斜刺里窜出个消瘦的身影,是个二十岁左右年轻人,速度比羽箭还快几分,就在人和箭同步,距离穆晓晓不足三米的位置,那人探出右手抓住箭身,用力一抖,箭又顺原路返回,速度虽然没那么猛,还是射中萧鞑癝前面一个朴刀手的咽喉,箭头露在脖后把他吓一跳,慌乱中摔下马。
人群一阵骚乱,耶律庵撒哥在那边气的用契丹话骂,萧鞑癝这才尴尬地往他跟前走,却还是不死心,侧眼看那年轻人已经上了耶律莹楠的马,跟在穆晓晓身后,手里擒着一把宝剑为她断后,他不认识这人是丁正丁子敬。
有名心腹靠近萧鞑癝,提议用迷魂烟催晕三个人,萧鞑癝犹豫一下刚要下令,前方围着的军兵倒下十多个,显出个几米宽缺口,有三个人连续挥舞着兵刃,契丹兵陆续倒下或躲避。穆晓晓一眼认出是熊天敖弟兄,拍马冲出包围圈,六个人五匹马向正西疾驰。
萧鞑癝叹口气,上马与耶律庵撒哥追过去,这次也不敢下令放箭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出西营盘,放下耶律莹楠后继续向西面红石谷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