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英雄人物时代楷模丛书——王进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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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铁人”的来历

“五一”国际劳动节,天还没亮,王进喜一骨碌就从地铺上爬了起来。心里有事,睡不着。

自打第一口井以来,王进喜就没能睡个囫囵觉,井场权当作家了。饿了,抓个窝窝头,就着一把一把的雪团往肚里咽;困了,脑袋瓜子朝钻杆上一搁,地当床,天当被,打个盹胡弄了事。

按理说,打出了“争气井”,该可以歇口气了吧?!可哪能行呢!王进喜不是这号人,他反而更忙了。不是在钻台上指挥,就是在井场上检查。什么柴油机声音对不对头?输水管畅不畅通?钻具缺不缺?还手把手地教青年工人掌握操作技术。哪一天不是一身汗水,一身油泥?仅半个来月光景,王进喜那方方的脸膛,就瘦削出个尖下巴,颌骨也凸突了出来。工人们瞧了心疼,都暗暗地使把劲,抢着活儿干,想要队长歇着点,可王进喜偏不领这个情。没法子,大伙儿只得叫明了,劝道:“队长,不要太玩命了!苦了自己,累坏了身子骨。”

王进喜只是呵呵一笑:“吃点苦、受点累算啥!只要能多打井,多出油,让国家早点强大。我还觉得艰苦就是光荣,艰苦就是幸福哩!”

队长作表率,全队上下哪个愿意当孬种?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硬是打出了高质量高速度的油井。这不?昨儿个就把“争气井”交给了采油队。

这天,油田指挥部要召开万人誓师大会。可王进喜昨晚真还没有睡好,为啥?他在动脑筋呗!他想趁会前的空档,把井架搬到新井场,好赶紧打出第二口井。

外面,天还没有亮,北风在旷野上呼号着,屋里只有王进喜醒了,他觉得寒气袭人,不断地打冷战。于是蹑手蹑脚地摸到火堆旁,往里面添了几根干树枝,“噼里啪啦”!火星儿爆跳着,不一会儿蹿出了火苗。屋里暖和起来。

火苗窜跳着,映得这马棚一明一暗。王进喜借着火光,端详着酣睡的队员,心疼极了。多好的同志啊!为了打出第一口井,他们拼死拼活地干,谁也没能好生歇会儿。这不,一倒床就不晓得天上地下了!他本想把大伙儿喊醒的,可口张了几次都没有出声,天还早,是该让他们多睡会儿呀!

“队长,快,快开钻!”

王进喜正琢磨着拆卸井架的事,这喊声叫他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工人小杨边喊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挥动着。

王进喜心头一热。他蹑手蹑脚走到小杨铺前,轻手轻脚地捋紧掀开了的被子。

“怎么,要上井场?”小杨突然被惊醒了,他猛地爬起来,冲着王进喜喊。这一喊不打紧,把满屋的人都吵醒了。

王进喜拍拍小杨的头,笑声朗朗地说:“你小子做梦还在想着打井,是条好汉。”他转身对大家说道:“本来要让你们把美梦做完,这下全搅了,我王进喜对不起你们啰!”

“没你队长的事,都是小杨给搅的。”

“上哟,给他点颜色看看。”

……

大家一哄而上,胳肢得小杨笑个不停。这一打一闹,把疲劳冲刷得干干净净。

天,露出了鱼肚白,他们全都来到了井场。

拆卸井架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40多米高的庞然大物,全队30好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奋战了三天三夜,才把它在茫茫的大草原上竖了起来。那些主要部件,要么几百斤,要么几千斤,有辆吊车就好办了。可油田那扳着指头数得过来的吊车,火车站装卸物资器材要用,建筑工地起重设备要用,各个钻井队、采油队也都在伸手要,僧多粥少,哪能分得过来?还是那句话:“靠大活人!”

王进喜给大家分派了活儿,就要随小杨等几个年轻人往井架上爬。

小杨一把拉住王进喜,劝道:“队长,有我们几个上就够了,你就在下面指挥指挥。”

“我比你们有经验。”

小杨急了,几乎是哀求地说:“你有关节炎,爬高不利索,这几天胃病又犯了,身体吃不消的。”

王进喜淡淡一笑:“不碍事!”说着,就往腰上系了根保险带,“蹬、蹬、蹬”地上了井架。小杨他们几个人只得跟着后头也爬了上来。

“都系好安全带!”王进喜叮嘱大家。

说话间,他们就开始忙碌起来,拧螺帽,掐铁丝,系缆绳,相互间配合得非常协调、默契。

趴在几十米高的井架上千活,只能用一只手干活,另一只手要抓井架,保安全嘛!这确实是件苦差事。只干了一会儿,王进喜就感到胃部痉挛了,一个劲地在抽动,真是痛得钻心。

小杨在拧螺丝。他偶一抬头,就看到王进喜那脸色难看极了,苍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淌。他着急地问:“队长,你胃病犯了?”

王进喜咬着牙齿半天没吱声,好半天才低声说:“别声张!待这一节卸完了,我下去。”

一听这话,小杨的眼圈红了,他的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没办法,因他太了解自己的队长了。

待井架上面一截放下后,王进喜才爬下井架。大伙非要他坐到旁边歇着。

突然,“砰”地一声响,井架上的一根钻杆滚了下来。不好!井架下有几个人在干活,跑已来不及了。“快闪开!”王进喜抓起一根撬杠,快步冲上前,一把将撬杠插到钻杆底下,钻杆被挡住了。撬杠被强大的冲力弹回,砸到王进喜的腿上,他眼睛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队长!队长!”

“进喜!你醒醒!”

“快!送医院!”

……

王进喜苏醒过来,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得他睁不开眼来。耳边响起了一阵阵锣鼓声,那是从去开会的人流中传来的。

他微微睁开眼睛,见身旁围满了人,有的还在难过地抽泣。他偏过头去,怎么?井架还没有放下来!

王进喜急了,猛地坐起来。几双手忙伸过来按住他,要抬他到医院。

“我又不是泥捏的,哪能碰一下就散了?”王进喜扒开大家的手,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大伙快点干吧!还要参加万人誓师大会哩。”

工人们含着眼泪干开了,王进喜一拐一拐的,在井场上跑上跑下进行指挥。

井架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太阳已经挂在东天上了,照得大地暖融融的。原野上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锣鼓声。要开会了,王进喜心里估摸着。

“同志们辛苦了!咱们开会去。”王进喜吆喝着,刚一抬脚,突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工人们慌了,跑上前,七手八脚把王进喜扶了起来。大伙儿这才看到鲜血已经把他的裤腿和鞋袜浸透了,井场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队长,你不要命啦!”

“嗯嗯!”铁人咧嘴想笑,却痛苦地哼了起来。

“快送队长上医院!”有人喊着就走上前来。

慢!王进喜强忍着痛疼,摇摇头:“还是去会场吧。”

“进喜,来,我背你上医院。”

司钻和王进喜是风风雨雨十几年的老伙伴,一同进玉门,一同来大庆。看到王进喜那模样,心里难受。他蹲在地上,非要背王进喜。

王进喜伸出双手扳住司钻的肩膀,似乎是在恳求地说道:“这是我们大庆的第一次万人大会,是大会战誓师大会,这样的会议不参加,我心里不安啊!只要能够打井,快打井,打好井,就是丢掉一条腿也值得。”

一二○五钻井队的人都是硬汉子,听队长一番话,谁也不作声了。他们洗净王进喜腿上的鲜血,找来纱布包扎好伤口,然后找来一辆马车,把王进喜拉到会场。

会场上,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红旗飘扬。王进喜和一二○五队钻井队一走进会场,人群就沸腾起来。

“向王进喜学习!”

“向一二○五钻井队学习!”

还没有等王进喜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几个女青年欢笑着跑过来,就给王进喜披红戴花。

王进喜被这阵势弄懵了,他脸涨得通红,问道:“这是干什么啊?”

一位女青年扬手指着主席台说:“油田党委号召向您和你们钻井队学习哩!”

“得!得!得!”这时,一匹高头大马被牵了过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由分说地把王进喜抬到马背上,然后簇拥着他绕会场“亮相”。

王进喜在紧要关头,从未怯过阵,哪儿危险就往哪儿冲,可今儿个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手不知往哪儿放,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搁,真想钻个洞逃走。

马儿昂首挺胸,缓缓地迈着脚步,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掀起阵阵如潮的掌声。

好不容易绕场一圈,王进喜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他被人从马背上扶下来,然后,咬着牙登上了主席台。

5月的大草原,仍然是寒气袭人,可是王进喜豆大的汗殊不断地从脸上淌下来。宋书记关切地问:“老王,你怎么啦?”

台下有人忍不住了,飞来一句话:“王队长的腿受伤了!”

宋书记蹲到王进喜面前,掀起裤腿,见刚才包扎的纱布已经被新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默默地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麦克风前。

会场安静极了,参加会议的一万多人,全部注视着主席台,只有北国的风在不停地呼号。

宋书记沉默了半晌,才激动地说:“真是个铁人呵!”

从此,铁人的名字就在大庆油田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