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对董偃相当不以为然,认为他私侍公主,败坏男女风化,又使君王不务正业。武帝从此疏远董偃,董偃也渐渐不得宠信,在30岁那年郁郁而终。窦太主在失去董偃后数年才过世,遗言不愿与其夫陈午合葬,而是要求与情夫董偃合葬于霸陵。窦太主的要求,也被认为是往后公主贵人做越礼之事的开始。
乌 孙 公 主
几乎整个西汉王朝,蒙古高原的匈奴势力一直是西汉政权面临的最大外在威胁。早在汉高祖时期,刘邦为了国家的稳定,曾经打算把嫡出的女儿鲁元公主送去和亲,只是由于吕后的一再哭求才作罢,最后汉廷在后宫中挑选了几位美女送给匈奴可汗,又陪送大量金银珠宝,才算勉强解决了暂时的危机。此后,汉朝诸帝继续推行“和亲”政策换取暂时的和平,同时采取各种措施大力发展经济。汉武帝即位时,社会经济经过长达70余年的休养生息,已经得到恢复和发展。汉高祖时期,即使皇帝出行也凑不齐4匹同样颜色的马,宰相只能乘牛车;而“文景之治”后,各个仓库中堆满了粮食和金钱,甚至穿铜钱的绳子都放得腐烂了,社会的富足可想而知。
公元前135年,文帝窦皇后(窦太皇太后)病死,武帝终于摆脱束缚,随即清除异己,终止“无为而治”的黄老学说,独尊儒术。他大力加强中央集权,大刀阔斧地进行经济、政治、文化多方面的改革,取得辉煌成就。国家富足,皇帝又大权在握,抗击匈奴的时机终于成熟了。在前127年-前119年的几年中,武帝大举讨伐匈奴,终于迫使匈奴北迁。然而,西域却并未安宁,剽悍的匈奴民族也从未罢休。为了彻底铲除匈奴的威胁,武帝广泛展开外交攻势,其中一条,就是与西域大国乌孙结盟以“断匈奴右臂”。
公元前115年,乌孙国王昆莫派使者出访汉朝,使者亲眼见到汉朝的富强,深感不虚此行。昆莫听了使者的汇报,不由得对汉朝产生了仰慕之情,他派人送来1000匹良马作为聘礼,表示愿与汉朝通婚,武帝当然答应,从宗室女中选中刘细君嫁与昆莫。
元封三年(前108年),汉武帝将宗室江都王刘建的女儿细君公主,嫁给乌孙王昆莫猎骄靡为右夫人,匈奴同时也嫁女给乌孙王为左夫人。乌孙两娶,表明已不再一面倒,匈奴嫁女,说明欲击乌孙已力不从心,而乌孙与汉朝联姻使匈奴不敢轻举妄动。刘细君是江都王刘建的女儿、武帝的同父异母兄弟刘非的孙女。早在前121年皇室的互相倾轧中,细君的父亲刘建和母亲成光就以谋反罪被处死,家族受牵连也被夷灭三族,细君因是幼小的女孩得以幸免,但身价却因此一落千丈,她是靠父辈亲戚的怜惜才得以长大成人的。虽然依然保持着皇族的身份,但皇族的荣华富贵却与她无关。身世的坎坷和世事的冷漠,使柔弱的细君过早地尝到了人生的苦难和无奈。
但细君毕竟拥有皇室血统,又生得美丽,所以在她16岁时被选为和亲公主。瞬息之间,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孤女成为了高贵的公主。然而,这样的大起大落,对细君究竟是福是祸呢?前105年,细君到达乌孙首都赤谷城,乌孙国王昆莫举行盛大的婚礼迎娶细君为右夫人(第二王后,第一王后是匈奴女子)。可是再喜庆的场面也冲淡不了细君内心的忧伤,因为新郎昆莫已是一位年过七旬、满头白发的老人了。
尽管细君从小失去父母、寄人篱下,过着与平民无异的生活,却从未丧失过对幸福生活的追求;16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在她的内心深处,多少次编织过未来的美好生活,她渴望有一个如意郎君能给她爱给她保护给她幸福,可是,眼前漫天的沙暴和狂风卷走了她所有的渴求和盼望,使本来就多愁善感的细君心中更加悲苦!她因语言不通,生活不习惯,思念家乡等原因,心情忧郁,写了一首《悲愁歌》表达了这种情感: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两年后,昆莫去世。临死前,昆莫留下遗言,要细君按乌孙风俗嫁给自己的孙子岑辄国王。这显然与细君从小受到的道德伦理相距太远了,细君抵死不从,并上书汉廷请武帝为自己做主。武帝虽然同情细君,可对他而言,政治需要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他回书细君,要她为国家大计着想,按乌孙风俗行事。细君无奈,只得含泪顺从又成为岑辄国王的妻子。
乐人俑
乌孙与匈奴习俗相同,至细君公主出嫁时也未改变乌孙役属匈奴的局面。老昆莫猎骄靡是乌孙一代名王,尚且对匈奴的牵制措施和汉朝的和亲联盟对策首鼠两端,两不得罪。张骞出使乌孙时提出和亲迁回旧地共拒匈奴时,乌孙大臣皆不愿东迁,乌孙上层中亲匈奴势力影响很大。猎骄靡众多子女中大禄是乌孙王的高级佐臣,掌握军政大权,居功自傲,对军须靡立为太子耿耿于怀,猎骄靡在世时也只能妥协将国一分为三,名义上由猎骄靡统治,实则潜伏着政权危机,猎骄靡去世后,政治斗争必然更加复杂激烈。细君公主出嫁乌孙后,在联系乌孙上层人物加强汉朝和乌孙的友好关系方面做出了一定努力和贡献,但并非已臣属于汉朝。臣属的基本标志有两点:一是由汉朝颁发印绶(官印)给臣属国;二是臣属国必须将亲子送去作为人质。细君公主出嫁时带去乌孙的只是武帝赐给的大量宫廷服饰用品、车马和宦官侍御数百人,以后武帝知细君苦闷,派使者送去的也是帷帐锦锈之类,以示慰问和鼓励。不久,细君为岑辄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少夫。然而,由于几年来一直郁郁寡欢、悲愁过度,此时的她大概已经得了产后忧郁症吧,加上身体虚弱,产后不久,细君公主便撇下襁褓中的女儿撒手而去。
解忧公主为何红颜离国而白发归
汉武帝刘彻为了联合西域大国乌孙夹击匈奴,于公元前105年派宗室女细君公主出塞和亲,可仅仅几年细君便因悲愁过度去世。刘彻在读着细君的《悲愁歌》,同情她不幸的同时,又焦虑万分:虽然汉朝通过公元前127年、前121年、前119年3次大规模的战争占领了河西走廊,大败匈奴主力,迫使匈奴北迁,但英勇善战又民风剽悍的匈奴人并没有罢休。刘彻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匈奴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乌孙虽然与汉朝和亲,却依然保持对匈奴友好的中立政策,乌孙历代国王的第一王后依然从匈奴贵族中选取就是明证。细君公主的远嫁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却也为联合乌孙夹击匈奴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汉武帝左思右想,为了不前功尽弃,决定再选派一位宗室女和亲乌孙。
解忧是楚王刘戊的孙女。汉景帝时期,发生了著名的“吴楚七国之乱”,楚王刘戊是其中的主谋之一,所以失败后家族遭到残酷的洗劫,只有极少数后代因为“皇恩浩荡”侥幸免死,算是留下了一点血脉。解忧出生时,距楚王刘戊自杀已有30多年,家族早已衰败。
解忧的身世和细君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解忧不像细君那样多愁善感。她从小性格爽朗,暗淡的幼年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使她过早地独立。同样是小姑娘,解忧在性格上是比细君成熟坚强的。因此,对于被选定为和亲公主,解忧只是悲伤一时,心中很快便豁然开朗了。她处之泰然,勇敢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前102年,公主初到乌孙时嫁给军须靡,岑陬是他过去的官号,位居右夫人的解忧公主遇到两个大难题,一是多年没有怀孕遭到冷落,匈奴公主自然十分开心;汉朝与匈奴的战事多有失利,乌孙王军须靡又因病去世。解忧公主和匈奴公主都依照乌孙国的习俗改嫁给了号称肥王的翁归靡。二是解忧公主始终位居右夫人的不利地位,始终处在亲汉派和亲匈奴派的矛盾冲突及宫廷王位争夺战的险象环生的逆境中,忍辱负重的解忧公主志向坚定,极力维护汉朝和乌孙的联盟,致力于乌孙国的兴国之路,一点一滴地苦心经营,站稳脚跟。
汉昭帝末年(前74年),由于汉昭帝年轻多病,汉朝的国力也不能和汉武帝时期同日而语,匈奴又开始张狂起来。多年来积压在匈奴贵族心里的怨愤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匈奴壶衍鞮单于调遣大军,以车师国为跳板,长驱直入乌孙腹地,先后吞并乌孙东部恶师(今新疆乌苏市一带)、车延(今新疆沙湾县一带)等大片乌孙国土,大肆掳掠民众和畜产;并且派出特使到乌孙国,威逼乌孙王背叛汉朝,交出解忧公主。
当时乌孙前方的战事已经十分吃紧,面临亡国的威胁,王廷内部的亲匈奴派也大肆活动,煽风点火,蛊惑人心,主张满足匈奴单于的要求,赶快把解忧公主交出去,否则乌孙的命运如同危巢之卵,时刻都有倾亡覆灭的危险。王廷内部人心惶惶,有人主战,有人主降,乌孙王一时也左右为难。
解忧公主临危不惧,凭着坚定的信念和政治胆识,说服了翁归靡,她首先上书,奏明乌孙国的危难情势,向汉朝请求支援。那时汉廷真是无奈啊!从汉昭帝病危到驾崩,救援乌孙的奏议拖了又拖,出兵之事干打雷不下雨,汉朝的大臣们为立谁为国君还愁得要死、忙得要命,哪还顾得上解救远在西域的乌孙国的危难呢?在这内忧外患的三四年中,解忧公主费尽心力,团结乌孙贵族,调动一切积极力量,给战马加料催膘,扩军备战,奋力抗击匈奴的侵略,使匈奴大军始终不能进入伊犁河谷,从而稳定了民心。就是在最危难的岁月里,解忧公主也是天塌地裂心不惊,胸怀全局志更坚。汉宣帝即位后,解忧公主又和乌孙王翁归靡联名上书汉廷,力陈乌汉联手,两面夹击匈奴的却敌之策,乌孙国和汉朝的和亲联盟理应得到有力验证。乌孙王还保证出动乌孙国最精锐的5万骑兵参加东西合击。可是这封上书也很久都没有得到汉廷的答复,一时间乌孙内部投降派意见占了上风。
一直到汉宣帝即位两年后,汉宣帝在百事待兴、日理万机之下毅然决定出兵支援乌孙。宣帝积极备战,于公元前71年派出15万大军,兵分5路出击匈奴;乌孙也自带5万人马配合汉朝。在汉和乌孙的夹击下,匈奴大败,包括匈奴单于在内的39万人被斩杀,汉朝获得牲口70多万头。
第二年,匈奴新单于带领1万人马攻打乌孙,俘获了一些人质,以此作为报复。可是在回师中遇见大雪,士兵被冻死有十分之九,汉、乌孙乘机追击。匈奴自此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再也无力与汉朝对抗。而在这场胜利中,解忧公主配合汉朝夹击匈奴,做出了卓越贡献。
公元前63年,解忧公主与乌孙国王翁归靡上书汉宣帝,表示愿意立两人的长子元贵靡为乌孙的王位继承人,并请求嫁汉朝公主与元贵靡,亲上加亲。
宣帝认为解忧的建议很好。于是解忧公主弟弟的女儿相夫公主被选为新的和亲公主。然而,车队刚刚走到敦煌,乌孙国内形势突变:翁归靡病死,乌孙贵族立前国王与匈奴女子所生的儿子为新国王,号称“狂王”。宣帝命令相夫公主返回长安。解忧又成为狂王的妻子。两人虽然婚后生有一子,但关系却并不好,狂王性格暴虐,无人敢接近。解忧决定除掉他。
不久,汉使来到乌孙,解忧向他们介绍了乌孙的情况,并合谋设下酒宴宴请狂王。酒宴散后,事先埋伏的兵士拔剑向狂王砍去。可是,剑砍偏了,狂王只受了点儿轻伤,他夺马狂奔。狂王的弟弟和儿子得知,派兵包围了解忧的住所。
可是解忧毫无惧色,她带领侍卫坚决抵抗。几个月后,汉朝管理边防的官员派兵赶来支援,终于解决了危机。宣帝随即派张翁出使乌孙,了解情况。
由于除掉狂王一事解忧和汉使者事先没有请示朝廷,结果造成了被动局面,张翁一来到乌孙便宣布公主有罪,还抓住她的头发肆意辱骂。
解忧无端受辱,不得已上书朝廷,痛陈狂王当杀的理由和张翁的无礼行为。宣帝见了解忧的书信,终于认识到要争取乌孙联合抗击匈奴,必须除掉狂王。张翁因对公主不敬,被处死。
就在此时,乌孙国内形势再次发生突变:前国王翁归靡和匈奴女人所生的儿子乌就屠,杀死狂王自立为国王。解忧公主忧心忡忡,因为这样一来,乌孙势必倒向匈奴,对汉朝极为不利。她立即采取措施,力图化险为夷。在跟随解忧从汉朝来到乌孙的宫女中,有一位姓冯的女子,她为人像解忧一样果敢、干练。她曾经多次跟随解忧出使西域各国,享有很高的威望。解忧将她嫁给了乌孙的右大将为妻,西域各国臣民尊称她为“冯夫人”。
因为右大将和乌就屠关系比较密切,解忧派冯夫人游说乌就屠。冯夫人向乌就屠晓以利害,郑重告诫他汉军已经集结待命,如果他一意孤行,后果不堪设想。乌就屠不得不让步了,他同意不当国王,只当“小国王”。
解忧派冯夫人亲自去长安向宣帝详细陈述。宣帝见连解忧身边的宫女都如此能干,非常高兴,干脆任命冯夫人为正式的使节。
冯夫人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马不停蹄地赶回乌孙。解忧立即召集乌孙国王、贵族开会,由冯夫人宣读汉朝皇帝的诏书:立解忧的长子元贵靡为乌孙大国王,管理6万户;乌就屠为小国王,管理4万户。
在此之前,乌孙国王都是由匈奴王后所生的儿子担任。元贵靡能成为乌孙大国王,实在是破天荒第一次。这说明汉朝的影响终于在乌孙占据了优势。而这一切,与解忧公主的长期努力和冯夫人等人的竭力斡旋是分不开的。公元前51年,解忧的儿子元贵靡病死。她上书宣帝,表达了丧子之痛和思念故乡、想回故国的心情。宣帝同意了。
此时的解忧已是71岁的老妇人了。她带着另外几个孩子荣归故里。宣帝派专人迎接公主,并为她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解忧终于回到了阔别50多年的故乡,她虽满头白发,苍老不堪,却精神矍铄,十分激动。回国后,解忧在长安过着安逸轻松的日子,直到两年后因病去世。
解忧公主的名气远比不上后来的王昭君和文成公主,但她实在是个不平凡的女子。仅仅从她在历史上留下了那么多的事迹就可以看出她是和亲公主中的大人物。她识大体、顾大局,性格坚毅果敢,以其大义凛然之气和聪明才智,为汉朝与中亚各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密切联系和交流,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可谓巾帼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