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旧爱的一次拥抱: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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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你真逗,是,我确实不是为了来和你算账的。但还有两个目的,一是想了却了我想请你吃一顿饭的这三十多年的心愿,二是想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那个朋友……”

安然还没有等吕秀把那句话的后半部分说出来,就插上了话,“就这么点儿事,真是难为你了,请我吃哪门子饭啊?怎么还三十多年了,听起来挺好笑的。”

“是,我为了请你吃这顿饭,已经等了三十多年,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是吧?”

“那年在青年农场的黄土堆上,你把我救下来的那天晚上,我把你请到了我的房间里,就想请你吃那顿饭,你去了却没有吃,后来回城后,你又几次拒绝了,这让我这一辈了都有一种歉疚的感觉。再后来,每当我一想到我又活了这么多年,我就认为那是你当初把我救下来的缘故。否则,早就没有此刻了。”

“我想起来了,不过,你今天不提此事,我早就忘了,那算什么,我根本就没当回事。”

“你没当回事,我却当回事了,而且一直都当回事。所以当我发现你回来了,你知道吗?我最想的就是先请你吃顿饭。这回不会拒绝吧?”她紧紧地盯着安然,像是要马上得出答案似的。

“真的就那么必要,真要是这样,我就尊敬不如从命了。你说吧,总不会是今天晚上吧?”

“今天晚上也行,你定吧,你看这政策宽松不宽松?”吕秀说道。

“还是由你来定,不过,得定在晚上,白天我开会,时间不行。”

“那你什么时候走?”

“会议一共八天,也可以多待上一两天,我最多只想待上十天左右,机票还没订呢。”

“签证是多长时间?”

“和签证没有什么关系,签证是三个月的,我不可能待那么长时间。”

“谁想留你三个月了,我哪有那个想法。这样吧,吃饭的事就定在后天晚上怎么样?是个星期六。”

“星期几对我没有什么意义,只要是晚上就行。”

“那也算我没白来,你就等我的电话吧。”

这时,安然才想到了刚才吕秀说到的关于要让他见一个朋友的事,“唉,你刚才还说了要给我介绍一个朋友,那个人是谁?也是我们青年农场的吗?”

“不是,那倒肯定不是。到时候我给你领来。她会来,而且她还必须来。”

“那就免了吧,我没那个兴趣,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是有人要见你,我没说你非要见她。你当我愿意让她和我一块来呀,我才不愿意呢,不过我得让她来,我答应她了。”

“好吧,那由你吧。就这样,后天见。”安然先站了起来。

安然把她送到了大门口,他觉得还应该再送几步。

她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不用送了,我的车停在了那边。后天见吧。”

吕秀和安然握手告别,吕秀消失在了暗淡的灯光里。

当安然回到516房间时,已经是十点多钟,下楼前放的洗澡水已经凉了,他又往浴盆里放了些热水,他的整个身体都淹没在了洗浴液的泡沫里。

吕秀的到来,让安然感觉到有点儿意外。他想起来了,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是那个动乱的年代,他和他的许许多多的同伴们高中毕业后都到了农村。他们来到离家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叫做仙人山的小山村,当地公社为了便于管理,辟出了几百亩土地,成立了一个全部都是由知识青年自己管理的青年农场,二百多人的队伍像是一个好大的家庭。

那是在安然一辈子都没怎么遇到过的冷得出奇的冬天,那天天还下着雪。他们参加了为了开展学大寨运动进行的覆土压地劳动。所谓的覆土压地,就是把带有粘性的黄土从山坡上刨下来,用马车运到沙土地上,堆到那里,等第二年春天再把它撒在地上混合起来,叫做改良土壤。就在那个大雪天,他和吕秀分在了一个小组,一个男青年正在聚精会神地刨着冻土。吕秀就站在离他不足一米远的地方往车上装土。突然,一个体积足有半米多的黄土块,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往下滑动着,这一幕被安然看到了,他立即冲了上去。还没等那冻土块落地时,安然就紧紧地用肩把它顶住了,因为太重又是冻土块,他没有顶牢,土块落在了他自己已弯起来的膝盖上。好在他是有准备的,土块下滑的速度已经有了缓冲,他才没有被砸伤。

等吕秀和其他人发现时,危险已经过去,在场所有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吕秀哭了,哭得让在场的人都挺难受的。后来,她自己和别人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是为什么哭,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感动。

那天晚上,吕秀和同寝室的女友们凑了点儿钱,去了供销社买回了当时那个年代仅能买到的水果罐头,准备庆贺一下成功地躲过了这一劫。吕秀把安然找了过来,他来了,但是他没有参与她们的庆贺活动。一是他没有把白天发生的那一幕看做是自己的英雄壮举;二是他也不习惯和那么多的女孩子而就他一个男孩儿的情况下在一起吃饭或喝酒。

安然还能记得起来回城后,吕秀确实是有过要请他吃饭的邀请,他都没有答应,可他也没把那当回什么事。

后来吕秀嫁给了一个姓田的工人。有关她的情况,安然偶尔听人说过,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再往后的事,安然就不知道了。

安然洗完澡已是十一点多,这一天,除了参加会议之外还忙活了不少其他的事,这是他回到这座城市以后稍感疲劳的一天,他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安然吃完午饭后,正在往外走,司机小王早早等在了餐厅的门口。

“安总,我特意在这等你。”

“等我,是为了宋雨的事?”

“咱们到外面走走,边走边说,好不好?”

“好,那有什么不好的,走吧。”安然也正好想出去走走。

“那就走吧。”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大门,朝海边走去。

“说吧,肯定还是想和我说说宋雨的事?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到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不过,昨天相关人员全部到案了之后,我觉得案子总会办得快一些。宋雨一个人,谁能去帮帮她呢?怕是没有,我一直想着您,我下意识中有一种感觉好像是你能够帮上她。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证明我自己这样想是对的,就是下意识,完全就是下意识,安总。”

“哦,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你的感觉来自哪里?是不是因为我过问了几句?那也许是出于我的职业的敏感?”

“安总,我了解你,我才敢和你这样说,还大胆地想到了让你帮她一下。昨天,我和你说过了,我才和她认识一年多,我已是结婚的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我就是觉得这是一个特别本分的女孩儿,有了这样的麻烦,就一个人在这。她的几个朋友正在和她的父母联系,就是联系上了,他们能不能来都很难说。她在这就是一个孤家寡人,太需要有人帮她一把了,真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个年头,你对一个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的人能有这么多想帮助她的想法,这本身就让我很感动。可小王,你想过没有,我现在在这里也是孤家寡人,我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安总了,你让我怎么帮她?怎么帮呢?”

“你给她当律师,你行,你一定会很出色。再说,你就是干这行的,这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

“小王,我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你想帮她的诚意。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在这里同样是一个孤家寡人。你说的让我去给她当律师,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可能,我宁可晚回去些日子倒也没什么。可你不太懂,我已加入加拿大国籍了,法律上不允许我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为中国的当事者做律师,所以,我不可能帮上她的忙。”

“哦,是这样,是我不懂,安总,对不起。那你能不能在这里帮助找一个律师?”

安然笑了,“找个律师的事,你就可以办了。这事不大,用不着我,律师事务所现在到处都是,没什么困难的。”

“你不知道,现在不少律师黑得很,黑,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一个像样的。”

安然没有直接回答小王的要求。他想小王的这点儿要求实在是不高,自己似乎是没什么理由拒绝他。可让自己去找谁呢?已经离开这座城市这么多年了,几乎和这里的人没有什么来往了。自己突然间从地上冒了出来,就是找到了人,人家能买账吗?他虽然这样想着,还是开始在头脑中搜索起他多少年前还残存在脑子里的有关律师的记忆。

“好了,小王,你先回去吃饭吧,你让我想一想,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时间是来得及的,这一点儿你放心。走吧,回去后我也好到点开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你看一点半都过了。”

安然没有回房间,直接奔会场而去。

小王的这一见与不见,对于安然来说是不一样的,整个一个下午的会议,他听得都不是很用心,脑海里不时地涌现出宋雨这个女孩儿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