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顺治出家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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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少年天子(2)

在皇太极、多尔衮乃至每一个八旗士兵眼里,杀汉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他们习惯了。在清朝早期的历史里,有许多关于满洲军队抢了什么地方、杀了多少人、抓了多少奴隶的记录,这都是成绩和功劳,是光荣而且正确的。屠城,也是他们习以为常的,是一种威慑的好手段,还可以趁机多抢些东西,好事。

在这样的心态之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保卫战之后的屠城,湖南湘潭争夺战之后的屠城的发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四月里,多铎挥师南下,攻打南明,分兵毫州、徐州两路,向南推进,迅速占领了徐州、毫州、盱眙,并乘势下淮安,夺泗州,强渡淮河,势如迅雷猛电,只用了十二天时间,就逼近扬州城下。

四月十九日,明将许定国引多铎师至扬州,扬州被清军水陆各路重围。南明大臣史可法统率军民,坚守孤城,同时,向弘光小皇帝求援,弘光不应,扬州告急。

扬州地处南北交通枢纽位置,历来得漕运、盐运之利,一向最为富庶,商业十分繁荣,手工作坊非常发达,资本主义因素已经开始萌芽。一来是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二来物华风流的扬州对粗蛮落后的满洲人感情上既厌且惧,扬州的百姓最大限度地支持明军,苦守孤城。

清军攻城,史可法率军民浴血而战,历七昼夜。

围城七日间,多铎数次派人招降史可法,均遭拒绝。多铎先后五次亲自致书,史可法都不启封缄。四月二十一日,明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拔营出降,形势更为危急。

史可法等拼死坚守,渐至弹尽粮绝。此时,多铎却运来了威力极大的先进武器:红衣大炮。大炮攻城,摧毁了扬州守军的顽强抵抗,军民逐巷奋战,大部壮烈牺牲。

城破时史可法被俘,在多铎百般的诱降时,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我头可断,而态不可屈!”于是惨遭杀害。史可法的部下在这种情形下,仍率余部继续鏖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清军一路势如破竹,只有兵临扬州,才第一次遭到史可法领导的扬州保卫战最坚决、最顽强、也最具杀伤力的反击,在扬州城,清兵付出了惨重代价,扫垢山尸体丛葬,三个将领、一个王子阵亡。多铎因此下令大屠杀,作为报复。

对于这个顽强不屈的城市,对于如此富庶的地区,清兵破城后,不杀百姓不足以解恨,不抢夺财物不足以饱私囊,不奸淫掳掠、四处放火不足以发泄其兽性。

除此之外,多铎还有另一层用意,便是用屠杀来威慑江南其他地区。清兵攻克南京后,多铎在《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人等》的布告中,就露骨地宣称:’“昨天兵至维扬,城内官员军民婴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予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话说得委婉,言语之间的真意,无非是说我满洲的军队 来了,各地官兵百姓便应俯首归降,否则扬州的血腥屠杀便会再次降临。

所谓“勿杀无辜,勿掠财富,勿焚庐舍”的誓约,早已成为一纸空文。

清军纵兵屠戮,“十日不封刀”。烧杀淫掠,无所不至,繁华都市顿成废墟,人民死亡在八十万之上。

亲历者王秀楚写下了《扬州十日记》,记下了当时的惨况。这些文字是这段历史的忠实记录,是清兵屠杀中原人民的罪恶见证,它永远地将野蛮和罪恶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且看经过屠杀的这片土地上血淋淋的场景:“……行过一沟一池,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至一宅,乃廷尉永言姚公居也,从其后门直入,屋宇深邃,处处皆有积尸……”与王秀楚同时代的诗人吴嘉纪《挽饶母》诗也说:“忆惜荒城破,白刃散如雨。杀人十昼夜,尸积不可数。”

关于扬州大屠杀惨绝人寰的历史真相,王秀楚的《扬州十日记》有亲历、亲睹的逐日实录,还有各种稗官野史的杂录,当日史可法部下、幕僚的回忆录,大量的诗篇;有至今保存完好的写真图画,以直观的视觉形象作厕史;还有同时代扬州人的话本,在歌颂史可法民族气节的同时作扬州百姓遭遇的痛史。

《扬州历代诗词》所收大屠杀相关作品不下50首,如:“兵戈南下日为昏,匪石寒松聚一门。痛杀怀中三岁子,也随阿母作忠魂。”(清·黄宗羲《卓烈妇》);“深闺日日绣凤凰,忽被干戈出画堂。弱质难禁罹虎口,只余梦魂绕家乡。”(张氏《绝命诗五首》之一);“明日还家拨余烬,十三人骨相依引。楼前一足乃焚馀,菊花(婢女名)左股看奚忍!”(清·蒋士铨《焚楼行》)等等,令人不忍卒读。

扬州十日,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情形直如人间地狱。

扬州,历来是中国最为繁华的城市。“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是古代中国的人生至乐,是梦想和人生目标。有记载说,这座在明代拥有百万人口的美丽都市,连续十天的屠城后,剩下的人口大约不超过千人。

这样的暴行的确威慑了某些人。多铎渡过长江,五月初八日占领镇江,南明的武装力量尽降,多铎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五月十四日,多铎的前锋抵达南京城下;二十三万守卫南京的军队很快放下武器,五月十五日,多铎率大军开进南京城,宣告南明弘光小朝廷覆灭。

多铎进入南京时,南明的大批官僚,冒着滂沱大雨跪在道边迎降。次日,南明的文武各官,争趋朝贺,职名红帖堆了十数堆,每堆高达五尺。

六月,南明降臣钱谦益、赵之龙等向多铎献策日:“吴下民风柔弱,飞檄可定,无须用兵。”但是,随着一道“削发令”,所谓“民风柔弱”的江南民众的反抗怒火,却在松江、昆山、苏州、嘉兴、绍兴、江阴等地熊熊燃烧。反抗满清暴行最为壮烈的嘉定,遭遇了三次惨绝人寰的屠杀,史称“嘉定三屠”。

顺治二年(1645年)五月,清兵破南京,明弘光帝南逃。三十日,南明原嘉定县令钱默出逃。六月二十四日,清政府委派的县令张维熙到任。就在当日,故南明嘉定总兵吴志葵率领百余人,白布裹头,潜伏在东门外时家坟,于晚间各持火把逼近县城,扬言捉拿张维熙,张逃之天天。二十七日,吴志葵再临县城,士民夹道迎接复明之师。

闺六月初七,一个叫李成栋的南明降将所部骑兵路过境内新泾桥,大肆奸淫妇女,致死7名。李成栋曾是史可法的部下,奉命镇守徐州。当清军固山额真准塔统兵南下,逼近徐州城之时,时任守城总兵官的李成栋竟望风而逃,不久遂降于清。初八,李成栋率兵船百艘、马步兵2000余名停泊县城东关,大肆奸掠。初九,李率兵去吴淞,留偏裨将梁得胜等300名守护兵船。六月十二日,清廷再下剃发令,命令十天之内,江南人民一律剃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严重伤害了江南百姓的民族感情,于是纷纷起而抗清。嘉定百姓更为激愤,远近乡兵,竞相围攻李成栋船队。船只及所掠财物悉数焚毁,斩杀清官兵84名。十五日,李成栋去太仓求援,遂带领清军,逼向嘉定。

十八日黎明,李成栋率兵攻罗店,支洪、陆文焕率乡兵抵御。李暗遣精兵东渡练祁,西渡荻泾,乡兵背腹受敌,退人镇内。时值早市,清军入镇屠杀,居民死难1604名。

嘉定文化昌盛,多饱读诗书之士,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出现了一批学识渊博、讲求气节的爱国志士学者,“博学于文”,“行己有耻”。此时的嘉定城中,人们公推黄淳耀、侯峒曾出面领导抗清。侯峒曾,字豫瞻,原任南明弘光朝通政司左通政,南京沦陷后,避难于老家嘉定。黄淳耀,字蕴生,是崇祯年间的进士,与弟弟黄渊耀均世居于嘉定城。在侯峒曾和黄氏兄弟的指挥下,城中民众不分男女老幼,纷纷投入了抗清行列。为鼓舞士气,侯峒曾下令在嘉定城楼上悬挂一面“嘉定恢剿义师”的大旗。十九日那天,侯峒曾在城楼上“集众公议”,决定“划地分守”嘉定城:由南明诸生张锡眉率众守南门,秀水县教师龚用圆佐之;南明国子监太学生朱长祚守北门,乡绅唐咨佐之;黄淳耀兄弟守西门;侯峒曾亲自守东门,诸生龚孙炫佐之。此外,由已经七十岁的诸生马元调与唐昌全、夏云蛟等负责后勤供给。集议已定,各头领率众在城上日夜巡逻。“嘉人士争相执刃以从,人情颇觉鼓舞。”为阻止清军进犯,侯峒曾又下令将城外各桥毁坏,“东,北二门俱用大石垒断街路,西,南二门用圆木乱石横塞道途。”以黄淳耀、侯峒曾等为代表的嘉定士绅,把节义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尽管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但当民族危难之际,他们义无反顾,挺身而起,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二十五日,吴志葵遣游击蔡乔率兵200余名支援嘉定,扎营城外。次日五更,遭李成栋伏兵袭击,蔡乔战死。李成栋引兵归吴淞过新泾桥时,纵火焚屋,鸡犬不留。七月初一,各路乡兵10万余会集砖桥与清兵决战。清兵分左右两翼冲杀,乡兵大败,被迫杀不计其数。李成栋部入娄塘镇后屠杀1073名,并纵兵奸淫妇女,不可名状。

七月初三,李成栋汇同太仓清兵攻城,日夜炮轰。

随即李成栋下令,集中火炮齐轰东西二门。“清兵攻城甚急,多缚软梯至城下,城上砖石如雨。”守城民众虽“亡失甚众”,但仍顽强不屈。如果有某断城墙被炮火轰塌,城内民众便及时用木料和充土布袋堵塞;同时,“守城者若有伤亡,乃立即补充。”

激战持续到黄昏时分,天色突变,暴雨如注,狂风骤起。守城的民众仍毫不畏惧,冒雨抵抗。是时,因“城中遂不能张灯,(李)成栋令兵丁潜伏城下之穴城,而守者弗觉也”(文秉《甲乙事案》)。翌日破晓时分,暴风骤雨仍然不止。当时城上民众已连续守城三昼夜,遍体淋湿,加之饮食已绝,故人人身疲力竭。李成栋遂令士兵“置灯于地穴中,炮发震城”。火炮声“终日震撼,地裂天崩,炮硝铅屑落城中屋上,簌簌如雨,婴儿妇女,狼奔鼠窜”(朱子素《嘉定屠城略》)。在这腥风血雨之中,劫难降临了。随着城墙一隅在炮声中轰然倒塌,清军乘机登城,蜂拥而入。清兵“悉从屋上奔驰,通行无阻。城内难民因街上砖石阻塞,不得逃生,皆纷纷投河死,水为之不流”。

当时,侯峒曾正坐镇在东门城楼上。城陷之时,士卒都表示愿意护卫他逃走,侯峒曾说:“与城存亡,义也。”遂下城拜家庙,赴水自杀未死,遂与长子玄演,次子玄洁身受数十刀,惨烈被杀。东门破,城中居民纷纷奔西门逃生,而清兵截段堵杀,居民投河死者无数。

当时镇守西门的黄淳耀见大势已无可挽回,遂与弟弟黄渊耀骑马至早年读书的西林庵,黄淳耀得知了侯峒曾已死的消息时,便在墙上写下了自己的绝命词:“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进不得宜力王朝,退不得洁身远引,耿耿不没,此心而已。大明遗臣黄淳耀自裁于城西僧舍。”其弟黄渊耀说:“兄为王臣宜死,然弟亦不愿为北虏之民也。”黄淳耀兄弟自缢而死。(黄宗羲《弘光实录钞》)

南门守将张锡眉,闻城破,偕妾投水而死。身留绝命诗一首:“我生不辰,侨居兹里。路远宗亲,邈隔同气。与城存亡,死亦为义。后之君子,不我遐弃。”

教师龚用圆赴水自尽,他的两个儿子随之而死。诸生马元调、唐昌全、夏云蛟、娄复闻,均死于城破之时。又有一位姓黄的嘉定人,在与清军巷战中,“手挥铁简,前后杀数百人,后中矢而死。”

嘉定城中的百姓抵死苦战,无一人投降。辰时,李成栋人城下令鸣炮屠城。

当屠城令下达之时,清兵“家至户到,小街僻巷,无不穷搜,乱草丛棘,必用长枪乱搅”。“市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肉狼藉。”若见女子,则“妇女若容貌不佳者必杀,有美色者生虏,于街坊当众奸淫”。有不从者,“用长钉钉其两手于板,仍逼淫之。”血腥屠杀之后,清兵便四出掠夺财物。史载:如遇市民,遂大呼献财宝,“恶取腰缠奉之,意满方释。”所献不多者,则砍三刀而去。当时,“刀声割然,遍于远近。乞命之声,嘈杂如市。”“骨肉狼藉,遍地皆是。投河自溺者不下数千人。三日后,自西门至葛隆镇,浮尸满河,行舟无处下篙。血污浮于水面,高出数分。”

初六日,李成栋纠集民船300余艘,满载所掠金帛、女子、牛马猪羊驶往太仓。又有史载:清兵人北门,“乃奸民导敌入”。至于趁火打劫者,亦不在少数。有汉奸徐元吉者,“以削发为名,日出行动,割人腹,啖人心肝,动以百计。”

但是,满清的暴行并未扑灭民众的反抗怒火。

嘉定被屠后,葛隆、外冈、马陆、杨行等镇乡兵复聚,再议抗清,誓不反顾,并时有偷袭斩杀清兵之义举。七月二十四日,有江东人朱瑛自封游击将军,率兵五十余人回到嘉定城。朱瑛率部会同城内市民,将清军赶出城外。第二天,逃至城外的李成栋急令万国昌率兵增援。李成栋本人则坐镇城外织女庙,指挥各路兵马第二次攻城。七月二十六日清晨,清军乘城内民众武装力量尚未集结完毕,再次攻进城内。有一个汉奸名叫浦嶂,向李成栋献计说:“若不剿绝,后必有变。”于是,清军第二次屠城。此时,城内许多居民尚未起床,“遂于屋中被猝然杀之。”顿时,“城内积尸成丘,惟三四僧人撤取屋木,聚尸焚之。”

到了八月二十六日,原南明总兵吴之番率余部,反攻嘉定城。城内清兵猝不及防,兵溃。城内民众纷纷奔至吴军前,“踊跃听命”。然而,吴军毕竟乃乌合之众,清兵反扑之时,“一时渍散”。史载:吴之番“连杀数人,不能定。呼天日:‘吾死,分也。未战而溃,我目弗瞑矣!’挺枪欲赴东门死”。

清兵涌入城内,第三次血洗嘉定城。如果说前两次屠城,对满清而言,多少留下一些隐患的话,那么这第三次屠城,他们可谓如愿以偿。在这累累白骨之上,总算插上了“削发令已行”的旗幡!史载:在满清的三次屠城中,嘉定城内民众无一投降者,死亡者达两万余人。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人数字可能有出入,但杀戮之惨,成为汉人心中的深刻伤痕。二百多年后,辛亥革命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就是对这些政策的不满与反抗。

3.恶政:圈地,投充,捕逃,剃发,易服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屠戮之惨,成为江南人心中的永伤,而影响范围更大、破坏更为严重的,是圈地、投充、捕逃、剃发、易服。

所谓圈地,是指清初满洲贵族大规模圈占汉人土地的活动。人关之初,为满足满洲贵族对土地的贪欲,笼络八旗将士,发布过圈地令,派遣官员跑马圈地。

顺治元年十二月,摄政王多尔衮下令:“凡近京各洲县民人无主荒田,及明国皇亲、驸马、公、侯、伯、太监等,死于寇乱者,无主地甚多,……尽行分给东来诸王、勋臣、兵丁人等。”要将京畿地区即北京周边包括今日天津、河北部分地区的无主荒地清理出来,安置人关后的八旗将士。

这道政令里说的是无主荒地,既然这样,以此安置八旗将士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圈地令下达后,在执行过程中却演变得一塌糊涂,成了随意掠夺当地人民土地的名副其实的恶政。

顺治二年九月,圈占的范围扩大到河间、滦州、遵化等京东、京南府州县。顺治四年正月下令于顺天、保定、河间、易州、遵化、永平等42府州县内圈地。此后,大规模圈地停止,但是零星的圈地、换地,“带地投充”仍不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