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南头的山坳边有一小庵名为“兰夜庵”,虽说名为庵堂,实则被一些“兰夜坊”的女人所占据着。这天午后,日头渐渐斜上山谷,几名身穿黑衣的女人在庵堂的院子里,有的在铡草药,有的在熬汤剂,有的在磨药粉。这时从远处走来一名红衣少女,那少女的一身亮艳巨红顿时让这些满身披黑的女人们感到浑身的不适。
正在铡草药的怨女丸对寡妇兔向红衣少女努努嘴角,口里哼声道:“穿得花枝招展的,一看便知是只狐狸精,真恶心,我呸。”
怨妇丝瑞把手里的磨药杵捣得咚咚响,她怨声道:“真搞不懂这世道怎么狐狸精会越来越吃香,也没见她们比咱多出一只手多出一只脚来。”
寡妇兔说道:“她们虽说没多一只手没多一只脚,却比咱们多出一股子狐媚子臭呗,男人就偏好这股子狐臭气儿。”
怨妇丸说:“等那丫头过来后,咱们使劲闻闻这股子狐媚子臭倒底是什么样的,以后咱也研制出一种这药粉来洒身上,勾得男人们神魂颠倒的。”
众怨妇格格笑了起来。
那红衣少女自然不会是别人,当然是被叶小舟派来的田小雨,她这一身红衣裳是从“万香楼”的那些发了疯的窑姐儿房间里翻到的。只见她头上戴着大红花,脸上胭脂抹得生似一张大雪天被冻坏的红苹果脸,脚下一双花花绿绿的绣花鞋,手里拈着老大一幅红罗帕,整个一戏台上唱媒婆的打扮。她走到庵堂前,对那些黑衣妇人们道:“姐姐们好啊!”
黑衣妇人们抬眼用鄙视的目光瞪着她,寡妇兔问道:“这位姑娘到我们这里来,所为何事?”
田小雨一边用罗帕扇着脖子一边笑道:“小妹我到这里来,是听说‘兰夜坊’的姐姐们做的药特灵光,所以专程来讨药的。”
怨妇丸冷笑道:“小姑娘你年纪这么轻,得的是什么病啊?总不会是相思病吧。”
怨妇丝瑞说道:“如果得的是相思病,对不起,我们这里可没治相思的药喔。不过我们这里却有遗忘药,保准你吃后,不会再想起那些臭男人。”
“非也非也!”田小雨摇着罗帕道:“男人怎么能忘掉呢,忘了自己喜欢的男人,那活着岂不是没滋没味,做女人也做的不滋润了你们说是不是?”
这句话偏偏说到了这些黑衣女人们的心痛处,她们个个用怨毒的眼神看向田小雨,如果眼神能够当武器,那么此刻的田小雨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
寡妇兔冷森森地问道:“那你来是想讨什么样的药?”
“我想讨么……嗯……是那种……”田小雨期期艾艾地道:“是那种男人吃了后能对我一心一意的药。”
怨妇丝瑞怪笑道:“想要男人对你一心一意?那恐怕很难了,这世上只有花心的男人,没有一心一意的男人。”
“哎呀我知道男人都很花心,”田小雨说道:“我只要我爱的那个男人对我花心点,对别的女人冷淡点就行了,你们有这种药么?”她见那群女人都用怪怪的目光瞪着她,便又说道:“你们还没听明白么,那我就讲仔细点。我喜欢上我们村东头开肉铺的胡屠夫,可是那胡屠夫是个有家小的人,他家里有两个老婆五个孩子,但他偏偏不爱待自家老婆身边,他就爱跑我这里来。但是呢,我又发现他不仅有我一个姘头,他在村西还有一个豆腐西施,在隔壁村还有一个刘寡妇,而且我听说他还跟一个渔家女有勾搭。这胡屠夫今天跑这家,明天跑那家,跑来跑去要好几天才会轮到我家里来,而且还象只累坏了的弯爪猫,真是气煞奴家了。我今儿来向你们要的药么,就是那种能让这胡屠夫看了别的女人不顺眼,只对我顺眼的那种药,最好是能让他把自家老婆全休掉,把我娶进门去当菩萨一样供奉着。”说到这里田小雨摇着手里的红罗帕道:“现在姐姐们听明白我要的是哪种药了么?”
黑衣妇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点头道:“我们明白了。”她们把头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着,又用怨毒的眼神打量着田小雨,最后怨妇丸走进庵堂里,取出一小包药粉递给田小雨道:“喏,这就是你要的那种药,你把这药混到酒里给男人喝下,保准一吃就灵。”
“真的?”田小雨欣喜地收下药粉道:“他吃过后真的从此对别的女人不再感兴趣了么?”
怨妇丸点头道:“嗯,肯定的。不过我说这位小丫头,你这样作践你喜欢的男人,你就不怕他将来怨恨你?”
“我是荡妇我怕谁?”田小雨哼道:“如果你们的药真有那么灵,那就太谢谢姐姐们了,不知这包药粉要多少钱?”
寡妇兔摇摇手道:“不用不用,彼此都是妇道人家,该当互相帮助才是。”
田小雨连连感谢道:“姐姐们真是好心人,那我现在就回去给我那胡屠夫喝药去了,再见了各位。”说着,她一路小跑着走远了。
怨妇丝瑞看着田小雨的背影冷笑道:“哼,贱妇,看你现在笑得欢,等那骚男人吃了这药后,让你哭都来不及。”
众怨妇们格格笑了起来,只有这时,她们方才得到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田小雨从“兰夜坊”的女人那里讨来药粉后,回到镇上的“万春楼”,此刻这幢楼子成了他们准备迎接采花盗的战场。田小雨得意地将药粉往叶小舟和天涯子面前一扔道:“看见没有,千门弟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准成。”
天涯子小心地打开药粉包,看着里面黄色的药粉,将信将疑道:“这种药能行吗?万一是壮阳药该怎么办?”
叶小舟笑道:“你放心吧,那些女人巴不得天下的女人都和她们一样没男人碰。你要是不相信,咱们要不要拿这药找只狗或者猫试试?”
天涯子迟疑了一会儿,摇头道:“算了,畜生也有享受性欲的权利,我们可不能随意去剥夺。何大善人说那采花盗今晚就会来了,咱们药是有了,该怎么骗他吃下去呢?”说着,他把目光转向田小雨。
叶小舟摇手道:“不行,要骗采花盗吃这药,凭小雨的姿色,肯定是不行的了。”
田小雨一听不乐道:“哼,为何讨药我行,骗男人吃药就不行了呢?”
叶小舟道:“因为他一看见你就反胃了,哪还会有胃口喝你给他的酒。”
“好嘛,竟然敢这样损我,看我不打死你。”田小雨生气地拍打着叶小舟。
天涯子摸着脑壳苦恼道:“如果田小雨不行,那该怎么是好?这会儿到镇上去找一良家女子来,我怕不妥,那些良家女子们一听是山上的采花贼,只怕当场就会吓晕过去,更别说骗他喝药酒了。”
“找那些不会武功的平头老百姓来肯定是不妥的啰。”叶小舟躲开田小雨的粉拳,他上下打量着天涯子,怪笑着说:“目前为止倒有个最好人选,就怕他自己不愿意。“
田小雨和天涯子同声问道:“谁?“
叶小舟指着天涯子的鼻子道:“你呀。“
“什么?”天涯子跳起来道:“我?”
“对呀,就是你,”叶小舟指着他的脸蛋道:“你长得眉清目秀,皮肤水嫩,再加上田小雨出身千门,擅长易容术,只要对你稍做改扮,绝对让你千娇百媚,丝毫不会输于那些王妃名妓。”
田小雨仔细打量了天涯子两眼,点头赞同道:“嗯,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投错胎了,成了个须眉男子。”
“不行不行,”天涯子摇着手道:“本道爷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做那男扮女装之事,这事要是让师门的人知道,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崂山去啊。”
田小雨说:“这事只要我们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她忍不住又捧腹大笑道:“可是这事要是不说出口,憋在我心里会很难受的,哈哈。”
天涯子指着田小雨对叶小舟道:“你看见没有,她肯定是会讲出去的,我不干,你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叶小舟叹气道:“这会儿了还到哪里去另请高明来,要不咱们就把这药泡在酒里,然后放在桌上,等那淫贼来后,喝不喝就看他的运气了,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天涯子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淫贼先要对美色动心后才会有心思喝酒作乐,这是傻子都懂的道理,你光放一壶酒放桌上,那就如同钓鱼时鱼钩上不放饵,专等鱼儿去咬空钩子是一个道理,有多少鱼儿会去咬个空鱼钩啊?这种好事恐怕只有神仙姜太公碰得上。天涯子愁苦地搓着手在房间里左右踱着步。
叶小舟坐在一旁道:“再说了,又不是要你去陪那淫贼睡觉,你只要想法诳他把药酒喝下,那就万事大吉了,这一点很难办到吗?”
田小雨笑道:“一点都不难,没听过‘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吗?我在那屋头正好看见有条石榴裙,待会儿你穿上准好看。喂,叶小舟,到时你可别对他瞎动心,我事先警告你。”
叶小舟笑道:“哎哟我不行,我一见石榴裙就要乱心动,我对裙子有特别的癖好,哈哈……”
天涯子还是心有疑虑道:“万一这药不是断阳药而是壮阳药,那时我该怎么办?”
叶小舟和田小雨笑得挤在了一团,田小雨捧着肚皮道:“那你就只好求你们那骑牛的老祖宗保佑你吧,要我看你在身上藏把大剪刀,迫不得已时就开剪,咔嚓咔嚓让他彻底断了根。”
“那怎么行?”天涯子摇头道:“他要是断了根,这个镇子也将遭灭顶之祸了,我可不能自己图一时痛快害了一镇子的人。”
田小雨不谙男女之事,只知道男人一发骚,女人就遭殃这道理,她叹息道:“既然你不肯那我也没辙了,你就等着被糟蹋吧。”
天涯子怒道:“药是你讨来的,我若遭了殃,死也不放过你。”
“关我什么事?”田小雨抵赖道:“是你要对付那淫贼的,别忘了我们可是好心帮你啊!万一当中出了差池,那也是你自己运气不好,可别来怪我们,我这里事先申明,出什么后果我本人一概不负责。”
叶小舟笑了一会儿道:“我看这样得了,你男扮女装第一个上去,他要是还不咬饵,田小雨作为第二梯队冲上,在两大美女的夹击下,他要还能挺住,我就认他做爷爷。”
天涯子捧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除了这个主意外,确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好苦着脸答应了叶小舟的提议,由着田小雨在他脸上左画右描,又是画眉又是抹粉的,然后盘发髻插头饰,最后穿上一身艳丽的女儿装,一个很标致的美人呈现在叶小舟和田小雨面前。
叶小舟啧啧赞道:“呀,要不是事先已经知道你是男儿身,我很难不对你动心,嗯,不过呢……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是不是胸脯太平了,哎咦太平公主如今已经不时兴了,怎生想法让他看上去性感点哪!”
田小雨闻言撕开一只枕头,抓出两把棉花塞进天涯子胸襟里,这样一来胸口便足够丰满诱人了。
傍晚时分,“万春楼”里张灯结彩,可是客人却没有一个,只有叶小舟所扮的龟奴走在檐廊下,把一盏盏的红色宫灯给点燃。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嘚嘚”的蹄响声,他把头探出楼檐沿街向前张望,只见黄昏余晖下,一马脸汉子骑着一头骡子晃悠晃悠地走过来。晌午时分何大善人曾经来“万春楼”关照过,所以叶小舟知道那淫贼的形貌,正是此刻过来的马脸汉子。
叶小舟放下手中的挑灯棍,跑进楼里,对躲在帷帐后面,已经男扮女装的天涯子说道:“来了来了,你快做准备。”
天涯子吓得一哆嗦,头上两枝花儿掉了下来,他紧张道:“来了?那我怎么办?”他说着便想向后屋逃。
田小雨和叶小舟一把拉住他,田小雨拾起地上的花插到他头上道:“你别象抖筛子似的抖啊!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家看出破绽来的。”
“我不行了,”天涯子满头大汗道:“我尿急,要去嘘嘘。”
叶小舟拦住他道:“你一盏茶功夫里已经嘘嘘过三次了,身上的水分早就嘘干了,站直了,别抖索,人家都到门外了。你给我记着,硬撑着让他把药酒喝下去。”
“喝完后呢?”天涯子问道。
“喝完后……”叶小舟怔道:“我怎么知道那药吃到肚子里会是怎么一番情景,到时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田小雨为天涯子鼓劲道:“你要坚强,我们都在后面在精神上支持着你呢。”
“你们这会儿说得倒轻巧,”天涯子咕哝道:“要遭罪的又不是你们,我真懊恼当初怎就答应你们这个馊主意的。”
叶小舟手握拳头道:“你现在吃后悔药已经晚了,记住,声音嗲一点,走路扭一点,多抛抛媚眼儿……”
这时已闻门口有人在高声嚷着:“怎么这楼子里的人都死光了么?咋就没人来招呼客人啊?”
叶小舟对天涯子做了个鼓励的手势,这才向门口跑去,边跑边道:“哎,客人来哩,姑娘们快招呼啊!”
田小雨双手撑出喇叭状喊道:“哎,客官快请进啊!奴家这就来侍候您哪!”说着,推着满不情愿的天涯子便往帷帐外走。
叶小舟跑到“万春楼”门口时,正见到那马脸淫贼把骡子栓在门廊外,贼溜溜的眼睛向楼子里打探着,他见着叶小舟后一愣道:“怎么两个月没来,换了一龟奴了?”
叶小舟对那马脸淫贼躬身笑道:“小的是新来的,客官是老客人吧,如今这楼子的主人已经换了,所以客官感到眼生也在情理中的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客官多来两次便熟了不是。”
“噢,楼子换主人了,”马脸淫贼踏步走入门槛道:“那楼子里的姑娘可曾也换了?”
“换了换了,”叶小舟笑道:“以前那些姑娘都是庸脂俗粉,样貌也差劲儿,怎么能跟我们现在这楼子里的压台姑娘相比呢。客官要是恋着以前那些姑娘我就没话可说了,不妨在这里稍坐歇息,喝上一杯黄酒,听上一首小曲儿,暖暖屁股再走人。要是客官喜欢新鲜货的话,那我可拿脑袋跟您担保,本楼子如今的涯子姑娘绝对的正点,保管客官见了流口水。”
马脸淫贼听后淫心大动道:“那敢情好,以前那些姑娘确实没劲,只是这山沟沟里都是山野货色,缺点水嫩货,我也只好将就着勉强勉强了。今儿个有个新鲜姑娘来陪着,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你快把那谁?”
“涯子姑娘。”
“噢,涯子姑娘叫出来,让咱见识见识新楼子里的压台姑娘倒底有多赞。”马脸淫贼说着,便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叶小舟对着帐后喊道:“涯子姑娘,客人要见你唻,出来招呼客人啊!”等了一会儿,没见帐后出现天涯子的身影,马脸淫贼面色有点不豫,叶小舟见状赶紧作揖道:“客人请稍候,我家涯子姑娘是初次见客人,所以怕生得紧,还忸怩着不肯出来哩,我这就去把她带过来。”
马脸淫贼眨眨眼道:“初次见客人?莫非还是个雏子?”
“雏子?对对,正是。”
“那太好了!”马脸淫贼欣喜道:“本大爷最喜欢的就是新鲜货,快去喊她出来,把大爷侍候开心了,红包大大的。”
叶小舟一边往后面跑一边道:“客人你可得对我家涯子姑娘轻手轻脚点才好,毕竟他还是一大姑娘,受不起折腾。”
“那当然,省得省得。”马脸淫贼搓着双手着急道。
叶小舟跑到帷帐后面,只见天涯子抱着一根厅柱死也不肯放手,田小雨对他又是掐又是打,始终无法迫他放开柱子。叶小舟跑到天涯子面前拍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喂,你以为这是在玩躲猫猫游戏啊,别人都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
天涯子苦着脸道:“不耐烦是好事,我最好他现在就拨转屁股走人,以后再不到这里来。”
叶小舟手插着腰道:“他现在要是拨转屁股走人,立马便到镇上去骚扰良家妇女,说不得哪家的姑娘又要遭殃了。”
天涯子一怔,这倒是实情,可是一想到要出面勾引一个淫棍,想想都恶心,他便又不肯起来。田小雨扯着他的头发都没法令他放开柱子,叶小舟手指放在口边对着吹了几口气,然后向他腋下挠去,天涯子熬不住痒,哈哈大笑着放开了双手,两人籍机推着他便向帷帐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