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雨一听不高兴了,她嘟着嘴说:“谁说我是没用的东西了?你让我到你家烧烧饭端端茶还是会的,你喜欢不喜欢脚底按摩啊!我特拿手,包管你舒服得不想回去抱老婆。”
旁边的紫罗刹向她怒瞪了一眼。
叶小舟也说:“是啦,我们俩当猎物肯定是没什么乐趣可言啦!不如给你家当个佣人跑跑腿,等你们把我们养肥了再送去当猎物也不迟。”
这两人抓紧一切机会来讨好,甚至做到厚颜无耻的地步了。
赶车的人对赫连场主说:“场主可别小瞧他们两人年纪小,青罗刹说了,这两人是千门的弟子,猴精猴精的,状元大会里众目睽睽之下把‘魁星笔’给盗了,好生了得的。”
紫罗刹也说:“是啊,相公,青师姐从来不送次货过来的,你可千万别以貌取人。我看这两娃子眼睛贼亮贼亮,当真不可小觑了他们,兴许少年出英雄这句话就应验在他们俩身上了。”
叶小舟摇着手喊道:“我们可不是英雄,我们是狗熊,我们除了吃饭,没有别的本事了。”
田小雨也叫道:“魁星笔不是我盗的,青罗刹冤枉我,你们看我的手腕还肿在这里,那就是盗魁星笔时失手被机关所夹的。”
牵在紫罗刹手里的十岁男童对田小雨做了个鬼脸喊道:“你们是猎物,马上杀了你们,杀杀杀。”他扬着手里的树枝做出砍杀的动作。
田小雨对赫连场主喊道:“大叔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亲,下有……下有……反正我给场主做牛做马都可以。”
赫连场主冷笑道:“你们被送到这里,就是天魔盟的罪人,我怎么敢包庇罪人呢?是死是活当然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你的心肠够硬,手段够狠,下手够快,说不定能保得性命。”他对赶车的人挥挥手道:“把他们送到地牢里去,明天和另外三对猎物一起送到猎场里去,让江湖朋友们当野兔射杀了取乐。”说着,弯身抱起男童,一边逗着他一边向主屋内走去。
紫罗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跟在相公身后进了屋。
叶小舟和田小雨被一群手执兵刃的庄丁们押入地牢,两人被推进一间囚室里。这是一间很深的囚室,地方不大,地面上脏乎乎的,多处留有血迹。头顶上一方天窗由粗粗的木栅栏隔着,上面有看守在来回走动着。
“这下完蛋了,”田小雨烦躁地在囚室里来回走动着,“明天我们就要被当野兔那样被射杀了。这帮万恶的鸡巴蛋,竟然杀人取乐,这算什么世道。”
叶小舟挠挠自己的头皮道:“你没听那场主说是生是死还要看我们的造化吗?说不定有逃生的希望,我这一路走来,看他们这片地方也并不算大到哪里去,到时咱们就朝一个方向死命地逃,我看逃出去的把握不是小,而是很大。”
田小雨烦恼地敲着墙壁道:“这个江湖是天魔盟当道,他们说你生就你生,他们说你死就你死,我日你个天魔盟老王八。”说道这里她看着叶小舟说:“你说我师父现在会怎样?青罗刹既然抓住我们,那我师父岂不是也被她给抓住了?哎哟妈呀,她不会把我师父给杀了吧。”
“这就很难说了,”叶小舟叹道:“我见过天魔盟杀人的手段,简直就是不问青红皂白,对于这些魔头简直没理可说,只有强过他们才能逃出一线生机。你师父的武功不及青罗刹,多半给她逮着了,至于说下场如何,说出来只怕你心里会难过。”
田小雨其实心里也想过师父会遭噩运,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她烦闷地坐在地上,闲极无事时,开始打量箍在手腕上的镣铐。只见这副镣铐由很厚的桦木制成,镣铐上伸出一条长约一丈的铁链连到叶小舟的镣铐上。镣铐的构造很奇特,上圆下方,方的部位有一锁扣锁着,圆的部位有一凸起的象小木塞的东西,她好奇地用力一拔那小木塞,镣铐圆的部位忽地出现一道裂纹,原来这圆的部分竟然是个盖子。
叶小舟见状聚到她的身边来,看着田小雨轻轻地揭开那个盖子,只见盖子下有一段红色的丝线小绳,小绳的一头连接到锁芯上。叶小舟举起手腕看看自己手上的镣铐,竟然有同样一个装置。
叶小舟和田小雨面面相觑,田小雨道:“要不咱拉这根线试试?看看会出现什么结果?”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很浑厚的声音道:“你一拉这红线,你的朋友手上的镣铐就自动解开了。”
叶小舟和田小雨赶紧起身来到囚室边,透过囚室栅栏向传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旁边还有一间同样的囚室,只是那囚室里的人,却无法看清面目。
叶小舟扬声问道:“请问这位朋友如何称呼?你们为何被关在这里的?”
旁边囚室传来厚重的咳嗽声,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们为何被关在这里?这还用问吗,无非是触犯了他天魔盟的所谓‘废刀令’的法规。我们夫妇是太行山玉刀寨的,我相公是寨主胡汉雄,我是胡氏,就因为我们玉刀寨的名讳里带了一个‘刀’字,我相公练的又是八卦刀功夫,天魔盟硬说我们触犯了他们的‘废刀令’,把我们夫妇抓到此地来,非要置我们死地不可。”
叶小舟“嗯”了一声道:“天魔盟有‘废刀令’一说我也听说过那回事,但不至于连住的地方带个刀字便定死罪吧,这样做也太霸道了。”
隔壁胡氏冷笑道:“他们岂止霸道,如今江湖上正道门派被天魔盟压得抬不起头来,稍有反抗的,天魔盟马上血腥镇压,如此行径简直比暴君还要独断专横。甚至连少林寺、全真教这样的名门大派都从此紧闭山门不问世事了,江湖上还有谁敢反抗他们。”
隔壁又传出几声咳嗽声,接着便是胡氏关切的声音道:“相公你静心调息,我这里不说话了便是。”
胡氏的相公胡汉雄道:“不妨事,你还是把该告诉他们的一些事趁早告诉他们,省得他们因好奇而断了手。”
田小雨对着隔壁问道:“胡大叔你刚才说我只要拉动我镣铐上的红线,我的同伴的镣铐就能就此解开是吗?有这么容易的好事?”
胡氏赶紧道:“天魔盟岂会有这么好心让你们如此轻易地解开枷锁的,这把锁名叫‘断义锁’,是南阳上官世家所制,南阳上官世家素以制造机关陷阱出名。如果小姑娘你拉了你手上镣铐的红线,你的同伴会因此解脱,可你的手腕,却会被镣铐里装的一副刀片硬生生地给切断。”
田小雨和叶小舟同时发出“啊”的惊叫。
胡氏又说:“你们知道这锁为何叫‘断义锁’吗?要是把一对好友,或者一对夫妇,或者一对父子锁在一起,如果一方为了自己解脱而令另一方断去一手,那么他们之间的情义也就因此断了,‘断义锁’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
叶小舟咕哝道:“老师教过我‘割袍断义’这个词,莫非‘割袍猎场’的割袍二字跟这个‘断义锁’有关联?”
“正是,”胡氏恨声说道:“这‘割袍猎场’的赫连夫妇是对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们以人为猎物杀人为乐倒还罢了,还硬生生要将一对有亲密关系的人锁在一条‘断义锁’上,眼睁睁看着拆散一对好友或者夫妇,或者一家亲人的情义为乐。这世上多有一些为了保全自己性命而断然与亲友断绝情义之徒,赫连夫妇就是要让那些人暴露出他们的本性来,一旦这种人做出以断亲友之手而谋求自己性命的劣行,就会被江湖正道所不齿,他们也只好投靠天魔盟以求苟安,从此走入魔道。”
田小雨听得毛骨悚然,“怪不得我们在石堡的门外那棵树上看见吊着好些个手,那些手都是因同伴出卖而断地么?”
隔壁囚室里传出胡汉雄的声音道:“其实也谈不上出卖不出卖,有时候无奈而为之也是情理中的事情,谁不想多活几年啊,咳……咳……”他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叶小舟问胡氏:“是不是胡大叔生病了?”
胡氏道:“他不是生病,他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我们夫妇已经从两轮猎杀中逃得性命了,我相公在上次猎杀中被一黑道高手重掌拍中背心震伤了内腑。”
田小雨天真地道:“既然被震伤内腑,干嘛不请人来医治呢?”
胡氏冷笑道:“我们在他们眼里,早已是死囚了,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们身上费心思。”
叶小舟又问:“你们已经逃过他们两轮猎杀了?他们这种猎杀还有一轮一轮的么?”
“是的,一般是两天一轮,在这两天里你能安然逃过追杀,就能回到这囚室里休息几天,等着下一轮追杀,直到被杀死为止。”胡氏叹息一声道:“当然也有例外的,那就是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手切断了换取自己的自由,这个人就可以活着命加入天魔盟。而断了手之人,则会鲜血流尽而死,就算侥幸不死也会被那些人射杀而死。”
田小雨忽然流下几滴清泪道:“原本还想着到江湖中去看看风景呢,却没想到风景竟然是这么恐怖,天魔盟已经把江湖的天变成血红色了,我现在真想跑回家去蒙在被窝里永远不醒来。”
叶小舟本想安抚她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这些话都那么徒然无力,他咬了咬嘴唇问胡氏:“你们夫妇在两天的逃亡时间里,难道就没想过往外面逃吗?这片庄园还不至于大得连逃两天都逃不出去吧?”
胡氏说道:“你们进来时可曾看见这个猎场外围有许多怪石?其实那些怪石是按奇门八卦摆布的,如果不懂奇门八卦的阵理,是根本逃不出那个怪阵的。”
叶小舟和田小雨同声失望地“啊”了一声,他们都不懂奇门八卦阵,想要从那片石阵中逃出去,看来是有一定的难度了。
田小雨苦恼地坐下身子道:“这帮该死的天魔盟恶魔,要杀就干干脆脆地杀,为何还要玩什么猎杀的游戏,我呸。”
隔壁的胡氏说道:“其实参于猎杀的并不是天魔盟的人,这个猎场里除了赫连夫妇和他们手下庄丁是天魔盟之人外,其他真正参于猎杀的都是些黑道上的嗜杀之徒。‘割袍猎场’每人收他们两百两银子让他们参加这场猎杀,每杀一人还有奖赏。那些黑道中人都是贪图这场猎杀刺激而来的,天魔盟反正要处死我们,又可以借机赚点外快,这是一举两得,有利可图的事。”她刚说完,便听胡汉雄发出一串咳嗽声,赶紧过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他。
叶小舟咬着牙齿想了好一会儿,始终想不出个脱困的法子来,他默默地走回田小雨的身边,忽听头顶发传来“杀杀杀”的叫声,他们抬头上望,见是赫连场主的那名儿子站在天窗上挥着树枝对他们做出砍杀的姿势。田小雨见状站起身来怒骂道:“你这个小王八,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全是王八精。”
那小儿也不知听清田小雨的叫骂没有,他一会儿向下吐口水,一会儿找来几颗石头向下扔,都后来索性对着下面撒尿,田小雨和叶小舟只好站起来找地方躲尿雨,田小雨口中骂道:“死王八,等我出去后,第一个就是把你的小鸟给剪掉,让你断子绝孙。”
那小儿在天窗上玩了一会儿后,又跑开了,田小雨和叶小舟背靠背坐在一处干燥的地方,心下甚是愁苦。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如此凄风苦雨的,江湖的环境竟然恶劣如斯,连基本的生存都很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