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畅苦涩地笑了几声:“是啊是啊,往事就如云烟,何故惆怅如斯。”说完,他用力拍拍手掌,似乎这往昔的情谊,就随着这几声掌声而逝了。然后他忽然张大嘴巴,对着毒泡泡方向“吱呀——”地发出一串尖嗥,这同样是“苍鸢吟”,但从周畅嗓子里吼出来,味道苍凉而惊痛,那是真正的撕心裂肺。毒泡泡所攀附的一面墙的所有玻璃瞬间碎成粉齑,毒泡泡蓦地翻身跃起,在空中两个鹞翻,倏地向简小叫身上俯冲而下。
简小叫虽然是在跟周畅说话,其实心里一直警惕着身后面的毒泡泡,对于他手背上的那些毒刺,她是颇有忌惮的。所以当她突感毒泡泡已经有所行动时,顿时如只惊弓之鸟,“嗖”地腾身跃起,翻身跳过楼梯栏杆,斜身平掠,蝙蝠般穿掠过两根外墙金属圆柱,稳稳地落身在广州塔最外墙的金属柱上,在她落脚的地方正好有两根烟花发射器,此时发射器也正好发射出金色的焰火束,刹时间焰火光束将简小叫的身体映得通体金黄,便如镀了金般的辉煌。
简小叫的武功里轻功显然是个很特殊的长项,由于她自小便胆子奇大,学生时代便已爱玩极限运动了,所以今夜能够三番四次地站在这种濒临绝境的极度危险之地而面不改色,这也是她身处两大高手夹击的劣势时采用的一种自救战术。果然,周畅似乎不敢象简小叫那样站身绝地,他犹豫地站在楼梯上没有动作。倒是毒泡泡,一个扑空之后,在周畅身前阶梯边翻身落地,仅用怪眼瞪了他一眼,没出任何声音,忽地弹身而起,流星赶月般横空飞撞向简小叫。
“来得好!那咱们就玩真正刺激的。”简小叫双手横撑两边金属圆柱,身形倏地倒立而起,然后竖蹿而上,后腿弯稳稳地勾住上面一栏金属圆柱,象个玩高低杠的体操运动员般,由下一栏金属柱飞蹿到上一栏金属柱,这两挡金属柱之间的高度,可是足有三四米那么高啊!
毒泡泡再次扑空,由于惯性的作用,他的身形在塔边临风晃了晃,眼看就要摔下去了,可是他手上所戴的手套毕竟是高科技的仿生学结晶,能象壁虎一样牢牢地吸附在光滑的平面上,所以他还是能在险极的情况下稳住自己的身形,接着便见他手攀金属柱,猴子般飞速蹿爬到上面一栏金属柱上。
可是等他爬上金属柱时,身轻如燕的简小叫已飞身落在另外一栏看上去更险的金属柱上,她的身形在离地三百多米的高空位置看上去摇摇欲坠,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轻松,就好像这不过是场游戏而已。
毒泡泡和简小叫两人就在三百多米的高空上,在广州塔的金属外墙上攀上飞下玩起了极限追逐游戏。周畅对这种刺激的玩法显然感觉有点跟不上节奏,他呆呆地站在第62层空中栈道的休息区位置,抬头看着简小叫和毒泡泡犹如两只猿猴般在网状的广州塔金属外墙上飞跃交错,好几次他都看见毒泡泡的毒刺几乎已经碰触到简小叫的身体了,却又被简小叫如同机警的小鸟般轻灵地飞开了,这让他既叹息又扼腕,真恨自己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候偏偏象个傻子一样帮不上忙。
追逐间,毒泡泡穿的连帽衫被一根焰火发射器给挂住了,简小叫见毒泡泡挣扎了几次都未能摆脱困窘,突然决定不和他玩躲猫猫游戏了。她飞身重新跃上“蜘蛛侠栈道”上,还未待她站稳脚,蓄劲已久的周畅已如一只猎豹般飞扑了过来,简小叫心生警兆,翻身向后翻滚两圈躲开他的扑袭,只听身后“嘭啪”两声闷响,铺在栈道上的一块全透明镂空玻璃板上出现两块蜘蛛网状的裂纹,这可是能承受上千公斤压力的高强度玻璃啊,可以想见周畅的出手有多重了。
简小叫撩腿后扫,把周畅扫了一个趔趄,可是他顺势倒身,两脚如同蟒蛇般一下子缠住简小叫的腿后跟,接着便见他挥掌怒拍向简小叫的面门,掌风呼呼,竟是蕴足了力道。
简小叫一时间没挣开周畅的双腿纠缠,眼见他拍掌而下,只好横臂架住挡在自己头前,掌沿重重地砍在她的腕骨上,痛得她撕心裂肺的。“周畅,你真的那么恨我吗?”简小叫龇牙咧齿地推开他的手掌,蹬脚踢开他的脚,爬起身来心痛道:“自从我们相识以来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你做的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都是出自于真心。倒是你,一直在背地里暗中算计我,可是我真没想到我会让你这么恨我。”
周畅缓缓站直身躯冷冷地看着使劲搓揉手臂的简小叫,他的眼神在漫天焰火的映衬下,显得极度阴沉和冷厉,“我们之间谈不上真正的恨,”他冷冷地说:“只是,你我的宿命终究是场搏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之间没有其他的归宿。以前我想挑起老烟头与你爸之间的战争,所以一直没亲自出手对你,可是我没想到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今夜,我来的目的就是要亲手终结我们之间的这场宿命,我对前次的犹豫已经很懊恼了,放弃了多少次亲手杀你的机会,这是我的愚蠢所致,我不该有那么大的野心,想凭一个人的力量就对抗下整个‘尖峰集团’和‘长烟工作室’的势力。我现在想清楚了:饭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才不会撑破胃口,你将是我吃的第一口饭,这一口我会吃得很精雅的,连汤带水地不留任何遗憾。”
简小叫皱皱鼻翼嗤笑道:“谁死谁活还很难说呢,现在我们都身处绝地,机会是对等的,你真以为自己杀得了我?”
“如果是我一个人,当然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可是你别忘了,这里还有我师弟,就是那个毒泡泡。”
“毒泡泡是你师弟?”简小叫诧异地向毒泡泡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开始在扯拉链,显然准备把那件被挂住的连帽衫脱掉了,她疑惑地咕哝道:“可是我看他好像并不认识你的样子啊?”
“那是因为他在袭击老烟头时不慎失了手,反被老烟头捉住并为其洗了脑,所以这家伙已经六亲不认了,不过他的武功还是承继雨派这一脉,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嗯,你们都会‘苍鸢吟’,凭这一点可以确定你现在说的都是实话。”简小叫见毒泡泡即将挣脱,自己没时间再和周畅啰嗦了,她蓦地两手平展,摆开一个黄飞鸿式的经典起手式,说道:“来吧,‘苍鸢吟’碰上‘风筝线’,也不知是谁克制谁,有招你就放马使出来吧,今夜,将是你我终结宿命的一刻!”简小叫此时所立的位置,正好距离刚下周畅施展“苍鸢吟”震碎玻璃墙,把毒泡泡从墙上震下来的地方不远,在她身后的台阶上,落满了碎玻璃屑,此时,数百粒玻璃屑忽地从地上冉冉升起,慢慢聚到简小叫的手掌周围,在她手掌上方盘旋成两个透明的水晶样旋涡,现在简小叫所施展的,才是“风筝线”的真正精粹!
“你不知道吗?”周畅咧嘴做出一副怪笑,“听说‘苍鸢吟’就是专克‘风筝线’的,你我之间,你的输面似乎更大一点。”
“那可不一定,”简小叫瘪下嘴角不屑地笑道:“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事物都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至于武功,也不会老停留在以前那种层面上,也许在费雨桥和我爸那一代的时候‘苍鸢吟’确实是克制‘风筝线’的利器,可是现在到了我们这一代手里,孰优孰劣就很难说了。”说着她右手忽地一扬,飞舞在她右手上方的碎玻璃旋涡忽然化成一道狂飙呈锥状卷向周畅的头脸胸口,这一道玻璃狂飙里卷着数百粒小玻璃,被空中金色的烟花光影一照映,显得格外耀目绚烂。
周畅吸气沉胸,摆好马步,待到玻璃狂飙飞临自己身前时,他蓦地张嘴发出一声“苍鸢吟”,只见那片玻璃狂飙在他的巨吼过后,犹如撞上一道无形的墙一般,“哗”地篷炸开来,反向简小叫的身体方向反弹了回去。
简小叫腾身跳起,身形疾速地向后退着,她的双手飞快地在身前划着圈子,那些倒卷而回的玻璃在她的“风筝线”神技的操控下,重新汇聚成一条透明的长蛇状,然后蜿蜿蜒蜒地凌空滑着一条怪异的弧线重新袭向周畅。
周畅调整站姿,凝神冷对飞来的玻璃长蛇,可是这次长蛇的飞行路线非常诡异,曲曲扭扭忽左忽右,周畅瞅准角度对着玻璃长蛇发出一声“苍鸢吟”,可是只是把长蛇的蛇尾给摧毁了,另外一半玻璃长蛇以更快的速度袭向他的胸前,逼得周畅不得不贴着地面翻身后滚,锐利的玻璃长蛇擦着他的身体飞掠而过,有些擦到他身体的玻璃碎屑在他皮肤上留下数道细小的血痕。
简小叫得理不饶人,身形一闪迫近周畅,两手挥舞,继续操控着成百上千片玻璃碎屑狂卷向周畅,可是这次在这些成百上千片的玻璃碎屑中,却悄悄地混进了一枚MP3状的细小的电子装置,这只电子装置混迹在数量庞大的玻璃碎屑中,加上夜色掩护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周畅一边飞身闪转腾挪与简小叫周旋,一边发出一声声巨厉的“苍鸢吟”,他的一半功力都对准着简小叫的方向,可是他暗暗感到奇怪,简小叫对自己发出的“苍鸢吟”看上去并不是很受波动,虽然脸色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可是她的攻势并没受到多少阻滞,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功力比自己强许多,可以很轻松地抵御“苍鸢吟”对她的声波攻击吗?
如果周畅仔细观察简小叫的耳朵,也许就能发现她的耳朵里塞着一种耳塞,这种耳塞是郎天乐针对“苍鸢吟”功法的特质特别制作的一种防御工具,戴着这种耳塞,你可以听见其它任何声音,唯独当“苍鸢吟”瞬间暴发的强大音波汹涌冲击过来的时候,这种耳塞上的特制硅胶就能巧妙地吸去超级音波里的锐气,从而减轻“苍鸢吟”对耳膜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