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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英山河看着从门口走进的方便面和九颗牙,他的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球杆,拍着手掌说:“哈哈,是神奇小子,怎么这么久才到我这里来玩哪?我都想死你们了。”

方便面虽然比较大胆,但第一次与这种大哥级的人物说话,他心里有点紧张,往常惯有的阴阳怪气的作风到此时荡然无存了。他和九颗牙紧张地看看周围正在观看他们的那些人,再看看英山河的眼睛,想从中看出黑社会所惯有的那种杀气。可是英山河的个性还是比较爽朗的,喜欢就是喜欢,一切都表露在脸上,他对九颗牙和方便面那日靠着一辆自行车和一块滑板,竟能胜过他们的摩托车车队印象极为深刻,他确实是很喜欢这两个敢冒险的小子,那是出自内心的喜欢。

英山河走到两人面前和他们握手,然后拍拍九颗牙的肩膀赞赏道:“身材真够硬实的,小兄弟多大年龄哪?”

“十六岁。”

门外众人发出一声感叹,“青春不飞扬,枉为少年人”。眼前的两个少年是他们所见的最飞扬的两个少年了。

“十六岁?好,”英山河竖起大拇指说:“十六岁能有你们这样的胆魄,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了不得了。”

站在桌边的一名漂亮女人问他们:“你们找我英大哥有什么事吗?”

方便面迎着英山河探询的眼神说道:“我想加入你们。”

“你想加入我们?”英山河拍掌喝彩道:“好啊!我欢迎,象你们这样的人,来得越多越好。”

漂亮女人“哦”了一声,俏目盯着方便面,“你们是真的想加入我们,还是有别的目的?”

“我是真的想加入你们。”方便面坦然道。

漂亮女人带着猜疑地看看方便面,再看看九颗牙。

九颗牙暗中掐了一把方便面,方便面白了他一眼,接着把眼睛盯牢英山河的眼睛……神采飞扬的英山河突然发了一会儿愣,忽然转过身来离开台球桌走向门口,对门外一个人问:“知道最近刀疤那家伙在哪里活动吗?”

门外那人回答:“知道,在‘好便利超市’的后院开了个地下赌场,每天都聚了好大一帮人。”

英山河对门外弟兄们说:“带上家伙,喊上所有人,我们去砸刀疤的场子。”

场外所有人一愣,不知自己的老大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个主意来,漂亮女人皱了皱眉头问方便面和九颗牙:“你们对英大哥说了些什么?”

九颗牙紧张地摇摇头。

方便面也故作不解地耸耸肩膀说:“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漂亮女人狐疑地看着他们,再看看英山河。英山河对场外发愣的人群说:“怎么?不听老子的话了?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太平,一个个都养成软脚蟹,连打架都不敢了?”

飞车党党徒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老大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们暴诺一声,各自操起铁棒木棍等武器,然后奔向各自的摩托车,一时间工厂院子里青烟乱冒,马达轰鸣。漂亮女人走到英山河的身后问他:“英大哥,你真的要跟刀疤硬干了?”

英山河两手叉腰说:“是的,老子容忍他很久了,这次不把他赶出去绝不罢休。”

漂亮女人双手搭在英山河肩上轻声说:“可是大哥,你不想想刀疤身后的那帮人吗?”

“怕个鸟。”英山河抖开漂亮女人的双手,迳自走向自己的摩托车,方便面和九颗牙赶紧追出来,漂亮女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满不是滋味。

“飞车党”车队浩浩荡荡地冲出小工厂,一路喧嚣着向棚户区中间开进去,路上还不断有党徒闻讯开着摩托车赶来加入车队。方便面坐在九颗牙的自行车后面跟在车队的最尾巴位置,九颗牙紧张地对方便面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撤人吧。”

“不行,这次我得盯紧英山河,”方便面说:“我不知道我给他的暗示能持续多长时间,所以我必须时刻给他来上那么一次暗示,直到他彻底把刀疤那家伙打垮。”

九颗牙没想到自己的好友那么固执,他着急地说:“万一打不垮呢?万一刀疤的人比飞车党多呢?”

“你别说那么多万一,”方便面推推他的背说:“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子上了,就没退路可走,只有硬着头皮一直冲下去了,大不了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这叫为民除恶。”

“飞车党”车队冲到棚户区的腹心地带,在这里有一家规模不大的超市,这是刀疤的据点。“飞车党”党徒们冲到超市门口,不由分说地见东西砸东西,见人打人,一时间鸡飞狗跳,场面乱成一团,人的叫喊声、摩托车的轰鸣声,货柜倒塌的哗啦声、玻璃破碎的乒乓声交织成一首热烈的交响乐。

方便面和九颗牙站在超市外面,眼看着英山河带着党徒们奋勇地冲入超市,再踢开超市后门闯入超市后院,接着后院里又响起更热烈的打闹声和叫喊声,那场面简直比香港黑帮片还要壮观和激烈。

不断有男女抱着脑袋从超市里逃出来,也不断有人举着各种武器冲入超市加入战团,原来黑社会群殴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九颗牙以前只是听说,如今亲身置身其中,紧张得两脚直哆嗦。

方便面壮着胆走进超市,此刻的超市早已狼藉一片,联想到昨日老唐面馆里的情景,方便面忽然觉得很解气,这种冤冤相报的日子虽然过得痛苦,却也痛快酣畅,看来老唐痴迷黑道是有道理的。

走到超市后院,这里才是真正的血拼的战场。飞车党和刀疤的人阵营分明地厮打着,用铁棒、用木棍,有的甚至用砍刀,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到处飞溅。在这种场面下方便面感到体内的热血随之沸腾着,随之亢奋着,他觉得如果江湖真是如此痛快恩仇,那不妨走进江湖,从此快意人生。

飞车党党徒的衣裳颜色都非常鲜艳,所以当一名举着砍刀,身穿T恤的青年男子冲向方便面的时候,方便面立刻认准他是刀疤的人,于是用眼睛看着他的眼睛。T恤青年冲到方便面面前时,眼神发了一下呆,突然放下手里的刀,恭敬地对方便面鞠了一躬问:“大哥想问我什么问题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

方便面问他:“刀疤那家伙呢?”

T恤青年答道:“我们老大开着面包车从后门逃跑了。”

方便面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讥笑道:“这就是你们老大啊!连这点场面就吓破胆了,还从后门逃了嘿,这种胆小鬼老大你们以后理都不要理他。”

T恤青年却说:“我们老大绝不是胆小鬼,放在平时肯定会出来拼个你死我活的。可是今日不同,昨日我们老大抓了一个警方的卧底,审了他整整一晚上,已经把那家伙打得奄奄一息了,要是那家伙被你们给发现救出去,我们老大就彻底完了。所以他急急地带着那名卧底爬上面包车逃出去了,他以为你们冲进来就是为了救那名卧底的。”

方便面听得心里一紧,他问道:“那么你们老大准备把那名警方卧底怎么处理?”

T恤青年挠挠后脑壳说:“依照我们老大的脾气,多半是杀了那家伙,然后毁尸灭迹。”

方便面疾声问:“你们老大开的是什么样的面包车?”

T恤青年说:“一部金杯牌白色面包车。”

“他开出去向哪里逃了?”

“向北栅口方向逃去了。”

“车牌号多少?”

“苏B××××。”

方便面转身跑出超市,找到正在外面发愣的九颗牙,催他骑上自行车:“快快快,往北栅口方向骑,快点。”

九颗牙不解地跳上自行车问:“干嘛啦,火急火燎的?”

“人命关天啊!快骑。”方便面跳上自行车的后书包架上,九颗牙蹬着自行车向前冲去。可是棚户区的地形复杂,巷道密布,想找到一辆面包车谈何容易。九颗牙把车子骑得如老牛拉车一般的慢,方便面注意着路上行驶的车辆,并告诉九颗牙:“注意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刀疤那家伙就在面包车里,车里还有一名被他抓住的警察卧底。”

听他这么一说,九颗牙的正义感马上来了,他发了一声喊,把车骑得如风一般的快,路人只见一条影子一晃而过,一眨眼就飙到老远了。

方便面想了想,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把事情经过讲给警方听,并说出了面包车的车牌号。过了一会儿,九颗牙载着方便面骑近北栅口位置了,他突然兴奋地高喊:“看见了,那辆面包车正在前面,在向立交驶去。”说着,他把车头一转,闯过十字路口的红灯,从一辆正在疾驶的卡车面前一冲而过,他踩着自行车飞速冲下立交桥,从一列隆隆飞驰的火车腹下穿过,箭矢般追向前面的白色面包车。

方便面赶紧掏出手机向警方报告了白色面包车的具体方位,当九颗牙正要冲上前超越白色面包车的时候,方便面突然心中一动,拉了拉九颗牙,要他不要追上去,只要紧紧跟在后面就行了。九颗牙对此大为不解,这个时候正是表现英雄主义的好时机,如果后面坐的是河马妹,肯定要想法让自己出尽风头的,方便面为何在关键时候反倒开始回避了呢?他哪知道方便面是顾忌着如果自己成了救警察的英雄,以后再到棚户区去找飞车党或者朱闯他们,就会不受欢迎了。

白色面包车在即将驶上312国道时被几辆疾冲而来的警车给包围了,面包车被迫停了下来,方便面和九颗牙远远地站在围观人群里观看着,只见警察从驾驶室里拖出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又从车后座的位置搜出一直大麻袋,解开麻袋后一看,麻袋中躺着一名奄奄一息,浑身是伤的男子。

方便面目送着刀疤被押上警车,浑身是伤的男子被送上救护车后,才拍拍九颗牙的肩膀说:“兄弟,我们回去吧。”

九颗牙笑着看着方便面说:“兄弟,你现在真让我刮目相看了,你比雷锋还要雷锋,看来河马妹是误解你了。”

“去去去,我可警告你,回飞车党后你可别提这件事,一个字都别提。”

九颗牙不高兴地抖抖自行车,把方便面从自行车上抖下来,“你怎么又想回飞车党去啊?”

方便面眉飞色舞地说:“那里很好玩啊!你不是喜欢摩托车吗?你看他们那里有‘川崎’,有‘雅马哈’,有‘本田’,连‘哈雷’都有,你难道不想骑着玩玩吗?”

“我不去,”九颗牙很坚决地说:“就算有F1跑车我也不稀罕,那地方我讨厌。”

方便面见他态度很坚决,也就不再强求了,他笑着哀求道:“那你总得把我送到棚户区外面再说嘛,你把我撂在这郊区,我身上又没带几个钱,还带着伤,走回去两条腿都会断的。”

九颗牙只好让他上车,“你要去飞车党那里玩我不拦你,”他对方便面说:“但你最好象现在这样还有一点正义感,不要玩火自焚。”

方便面烦懊地捅了他一拳,“你怎么和河马妹一个调调,你们俩都成天使了,这个世界岂不是要失去平衡了?我做恶魔也是为了保持世界平衡才做的,是被你们俩给逼出来的。”

九颗牙骑着自行车笑道:“要做天使的是河马妹,我保持中立,我还得防着她飞得太高飞到天堂里去,而你堕落得太深掉到地狱里去,所以我得拽着你们两个,一个都不放手。”

两人一路说笑着一路骑回市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