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心逸从地上拔了一根草叶在手里玩弄着,侧头看着风小吟问:“端午节到‘蠡湖公园’去玩好吗?公园里组织市民划船比赛,我们班报了两个名额,我也想参赛,我们那条船上还少一名女生,你来好吗?”
风小吟笑了,“对不起,正好我们班也有一个参赛队,而且我还是其中一名参赛者。看来我们成不了合作者,只能成为竞争对手了。”
雨心逸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是九颗牙他们那一队吧?听说是艘破船,很脏的。我们参赛的这艘船绝对是艘新船,是我爸出资赞助公园里新买的。”
风小吟眼睛看看天空,笑着说:“再破的船也是自己班自己队的,再破烂的人生也是自己心甘情愿走出来的,这些都无需抱怨,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你真喜欢破烂人生?我看未必吧,你那么爱干净。”
“干净只是一种态度,潦倒并不等于心灵破碎,”风小吟站起身来,把书包挎上肩膀说:“我并不觉得那些衣饰光鲜的人比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更快乐,也许他们心灵上的枷锁套得比叫花子还要重。”
雨心逸潇洒地扬扬眉头说:“你说的话很有意思,以前我从没想过流浪者会比富翁更快乐,现在也许该回味一下你的话中的意义了,再坐一会儿好吗?你的这些话特有意思,我想多听听。”
“对不起,我爸爸来了。”风小吟尖尖的下巴向路旁方向扬了扬。
风爸爸在离风小吟很远的位置已经看见她和一名很帅气的阳光男孩坐在草坪边了,在他们边上停的一辆豪华轿车特别显目,他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心中揣摩着,虽然无锡市富豪如云,但象如此排场的轿车却没几家有。
风爸爸把车停在豪华轿车后面,用眼睛打量着那名阳光少年,迅速把自己脑海中记得的豪门子弟过滤一遍,很快,有答案了:“雨峰集团”总裁雨涛的相貌映入他的脑海,这个在无锡市房地产上大捞了一笔的大财团如今如日中天,又把粗壮的触角伸入生化、电子、商业等多个领域,在江苏省甚至在全国都算是绝对有实力的一个大集团。
风小吟轻快地跑到父亲的轿车边,拉开车门便钻了进去。雨心逸赶紧了两步走到轿车边,先是很有礼貌地向风爸爸喊了声:“风叔叔好!”然后向风小吟挥挥手说:“再见,以后我们有机会再好好谈那些有趣的话题。”
风小吟把车窗摇下来微笑了一下说:“恐怕这种机会不会有了,女孩子的心扉还是关严点好,省得让别人产生误会。”
风爸爸却在车里朗声喊道:“小吟,这位是你的同学吗?怎么不介绍一下。”
“是同一年级的,但我们不是同班。”风小吟催促父亲道:“快开车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风爸爸数落她。
雨心逸主动走到驾驶室位置弯下腰自我介绍:“我叫雨心逸,是高一一班的,我爸爸是雨涛,风叔叔也许认识。”
“噢,是雨峰集团的雨老总的公子啊,怪不得我觉得你怎么这么眼熟呢,没想到你会是我家风小吟的同学。”
“爸,开车嘛,跟他啰嗦什么呀,我们连一般的同学都不算。”风小吟有点着急了。
雨心逸热情地笑道:“我一直想邀请风小吟到我们家来玩,可是又不好意思随意开口邀请女生,风叔叔如果愿意,以后有机会可以带着风小吟一起到我爸在马山太湖边开的高尔夫球场来玩。”
“好啊!”风爸爸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那好,讲定了,我等你们喔,拜拜。”雨心逸欣悦地向风爸爸挥挥手,钻进自家的豪华车里去了。
等到前面的豪华轿车开走后,风爸爸启动轿车,他斜眼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风小吟,抿嘴轻笑道:“有这么帅气的男生做朋友,也不跟爸说一声,想保密怎地?”
风小吟面色一整,严肃地说:“爸,你别误解,他绝对不是我的朋友,最多只能算同校的同学而已。”
风爸爸宽容地笑了一笑,做出一副理解女儿因害羞而否认的表情。风小吟见状真的有点生气了:“爸,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千万别被雨心逸的热情给迷惑了,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是他自己自作多情,死缠滥打。”
风爸爸嘻笑着说:“有那么帅气的男生死缠滥打有什么不好,说明我的女儿很优秀啊!”
风小吟撅起嘴唇,靠在椅子上索性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风爸爸说:“爸爸不反对你和他交往,如果你不想让你妈知道这事,我帮你保密。”
风小吟斩钉截铁地说:“我对他丝毫没好感,我甚至对他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很反感。”
“富家子弟嘛,有点自以为是是难免的。”风爸爸边开车子边说:“这孩子挺热情挺有礼貌的,现在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的已经很少见了。”
“就是因为才见第一面就表现得那么热情,这反倒有点气势凌人了。”风小吟很敏感地说:“他要是真的通过什么渠道请你带我到他家去玩,你一定要很干脆的拒绝他。”
风爸爸嗯了一声说:“五一节的时候曾经有个自称姓雨的男孩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你,当时你出去了,是我接的电话。这个姓雨的男孩就是他吧,你既然把咱家的电话号码都告诉他了,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噢,是不是你们闹了什么别扭了,所以你现在那么反感他?嘿嘿……小别扭没关系的,闹上两天就忘掉了。”
“爸——你怎么看不出来,我很讨厌他的。”风小吟把音调拉高了起来,雪白的面容因着急而泛出红色。
风爸爸闭上嘴不说话了,但面色明显由晴转阴。
轿车向市中心的中山路驶去。车内,一向爱说闹的父女两人保持了好长时间沉默。后来风小吟终于忍不住了,她歪过头打量了父亲一眼,只见他那张英俊白皙的脸上胡子拉碴的。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爸,你今天上午出门又忘修面了。”
风爸爸摸了摸下巴,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风小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爸,你平时对自己的外表形象是很注意的,一定要做到一丝不苟,衣发光洁后才会出家门。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你变得不再那么严格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没有,女儿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我听妈说,你在生意上遇到很大麻烦了,所以才会那么烦躁,所以才会忘东忘西。”
“……”
风小吟推了推保持沉默的父亲的宽肩膀说:“爸,有什么事你别老一个人窝在心里啊!我又不是那种软弱的,一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就只会掉眼泪,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女孩。就算有些事我没办法帮你分担,但你说出来,自己心里也可以轻松一点啊!就算真要面临什么不好的考验,也让我事先有点思想准备是不是?”
风爸爸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
风小吟催问道:“是不是妈说的那样,生意上出问题了?”
风爸爸抱歉地看看女儿,点了点头。
“问题大不大?”
“有点麻烦,资金周转不灵了,再下去可能会……”
“就没办法挽转了吗?”
“要是有办法我就不会那么烦恼了。”风爸爸苦笑了一声。
“没资金问银行去贷款不行吗?”
风爸爸摇摇头:“最近经济形势不好,银行里把关很严,不肯轻易放贷,再说我前一段时间也向银行借贷了好大一笔款子,还没还上呢。”
“那问亲戚朋友借呢?”
风爸爸耸耸肩:“现时不同以往,现在日子都过得有点紧巴巴的,我在日子好过的时候开口问别人借,也许借得到。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经济上出问题,自然捂紧腰包不肯松手了,谁愿意担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风险呢!”
风小吟沉默了一会儿,叹出长长一口气,扭头凝视着风爸爸的面孔问:“你和雨心逸爸爸好像认识?”
风爸爸点点头:“他的‘雨峰集团’曾经是我最大的客户,我们生意最好的那段时期就是和他们合作的那段时期。只是在今年他把与我们合作的生意签给别的公司了,少了他那单生意后,爸爸的公司就每况愈下了。再加上去年为扩大生意向银行借了一大笔款子,眼看还款日期就要到了而我们的生意却丝毫没有起色,这就更是雪上加霜。”
风小吟咬了咬嘴唇,又问:“如果你们恢复与雨心逸爸爸之间的生意,是否能有起色呢?”
风爸爸咧嘴笑了笑:“那当然最好了,有‘雨峰集团’这个大财团做后盾,爸爸的公司立马就可以扭转颓势。”
风小吟看着窗外的风景如风般从眼前刷过,她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风爸爸:“爸,事业这东西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风爸爸肯定地看着女儿说:“一个男人要是没有自己的事业,就算不上个完整的男人。这与契机无关,而与胆魄和毅力有关。”
风小吟痛苦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沉默着,当风爸爸把车驶进中山路商业街的停车场的时候,风小吟掏出手机,拨通了九颗牙的手机:“嗨,九颗牙,真对不起,”风小吟咬着嘴唇,面色苍白地说:“放学时候我答应你端午节参加你们组划船的,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真对不起。嗯,你换别人吧……不,没什么事……好的,再见。”
她挂上手机,心里充满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