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甘泉梦:甘谷县西北部农村饮水安全工程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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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水之魂(5)

县水利局副局长、总工程师李克敏深有感触地说:“敢上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技术上的支持就是有一系列,特别是这三处工程积累的经验。如果说这三项工程是一次飞跃的话,这之前一系列工程的铺垫和技术经验的积累与准备,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这三处工程的全部难度加起来,也抵不上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的一半。”

在大干中总结,在总结经验的过程中大干,水利人,一刻也没有停止面对国家的责任和对于世界的承诺。

让我们记住这三项开创了一个时代的工程。

新兴镇崖湾农村饮水安全工程:

新兴镇崖湾农村饮水安全工程位于甘谷县城北部,渭河北岸,姚朱公路旁,距县城约10公里。设计供水范围东至头甲村,西至西王家村,受益头甲、五甲、雒家、卢家崖湾和西王家等5个村,2613户,28个村民小组,12034人。工程于006年8月5日正式开工,2006年11月30日竣工。决算总投资507.34万元,其中中央预算内专项资金320万元,地方配套187.34万元。

磐安镇二期农村饮水安全工程:

磐安镇二期农村饮水安全工程解决了燕家、四十铺、石家、汪家、杨家和三十铺等6村,2952户,14100人饮用苦咸水的饮水不安全问题。磐安镇二期饮水安全工程依托已建成的一期人饮解困工程进行扩建,辐射延伸供水管网。工程竣工决算总投资608.32万元,资金由饮水安全项目资金、地方配套和群众自筹等多渠道筹措解决。其中国家专项资金411.69万元,甘肃省财政配套资金20.4万元,受益群众自筹176.23万元,其中投劳折资67.53万元。

六峰镇农村饮水安全工程:

六峰镇农村饮水安全工程经省水利厅批复新建,2008年7月1日开工,2009年6月15日竣工。工程竣工决算总投资1422.682万元。资金由饮水安全项目资金、地方配套及群众自筹等多渠道筹措解决。其中国家专项资金1069万元,省财政配套资金54万元,市级配套资金5万元,受益区群众自筹109万元,投劳折资85.682万元。工程涉及六峰镇姜家、牛家、觉皇寺、六峰、中州、石滩、在城王、巩家、苍耳王、新庄、总门,大像山镇新庄村等2镇、12个行政村、21个自然村,解决了5996户28628人的饮水不安全问题,其中苦咸水3585人,水量不达标388人,用水方便程度不达标24655人。

作为开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先河的集中供水,以它一次次大手笔式的恢宏,让水一次次圆了受益区人们的千古之梦。采访过程中,看着那些通水一两年了,而水龙头上依然系着的红飘带时,看着这些被老百姓称为“幸福水”的自来水欢畅地喷泻而下时,我完全能理解涌动在他们心中的感激。在大石咸川村头,县水利勘察设计队队长李海平工程师请我为调蓄池撰联时,我二话没说全部答应下来,60副,就像他能理解涌动在老百姓心中的激情一样,一年多的风雨相随,我更能理解涌动在这个普通党员和水利工作者心中的如火激情。

梦里清流今润肺,歌中深情早成春。

水泽沃土春秋艳,德润民心江山长。

清水连民意,赞歌颂党恩。

千年碧波梦而今在眼前,万代幸福果从此甜心中。

高山似碑悬日影月影,清流如鉴映党心民心。

至2009年6月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开工时,全县集中供水现状供水规模1000m<sup>3</sup>/d以上工程建成3处,包括城区自来水工程,该工程水源为地下水,供水到户,受益农业人口25727人;磐安水厂和二期农村饮水安全工程,该工程水源为地下水,采用清水池沉淀配套紫外线消毒净化系统,供水到户,受益农业人口27109人;六峰农村饮水安全工程,该工程水源为地下水,采用清水池沉淀配套加氯清毒净化系统,供水到户,受益农业人口28628人。

现状供水规模1000m<sup>3</sup>/d~200m<sup>3</sup>/d的工程建成1处,包括新兴镇崖湾农村饮水安全工程,该工程水源为地下水,日供水量995m<sup>3</sup>/d,采用清水池沉淀配套加氯消化净化系统,供水到户,受益人口12000人。

以磐安镇二期农村饮水安全工程为例,水源为渭河一级阶地潜水,其水质经检验,样品按照《生活饮用水标准》,所检指标亚硝酸盐氮、硝酸盐氮为不合格指标经清水池沉淀,紫外线消毒等措施,各项指标达到安全饮水标准。

所有检验结果表明,县内集中供水工程水源水质符合生活饮用水标准要求。

从没水吃到有水吃,从没好水吃到吃上安全洁净的地下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漫长的世纪梦想。千百年来,甘谷人民在盼水、梦水、找水的羊肠小道上备受煎熬,人工雨水集流工程、氟砷改水、大地之爱·母亲水窖使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水的绝境,水的梦魇。甘谷太多关于水的故事和水的神话,也太多关于水的伤心和水的感动。当一场更大的关于水的革命在这块饱受磨难却又坚忍不拔的土地上酝酿和涌动时,我们依然无法彻底告别昨天。因为,昨天已经过去,但昨天的影子依然太多或清晰、或淡漠的印痕。它们将依然影响我们的生活,在让我们兴奋和感动的同时,不免遗憾。

好在这一切将被另一种形式的光荣所取代,于是,鲜花和掌声中,一个更加辉煌的时代正在朝着我们走来。

§§§第二节 高峰上的攀登

浮在水窖里的笑容

为写《甘泉梦——甘谷县西北部农村饮水安全工程纪实》,我基本上走遍了西北各乡村,包括大量的自然村。在采访中,有一个问题虽已过多年,至今仍令群众心有余悸,“要不是水窖……”大多数人至此就说不下去了,那种痛定思痛的惊愕,清晰无碍地写在脸上,不敢想,真不敢想,不敢说,真不敢说,也有个别心直口快的,“要不是水窖,咱这地方早连庄抬了。”

连庄抬了!

炎热的风刮过连树叶子都干透了的山梁,暴虐的阳光利箭似的深深射进这片几乎被雨水遗忘了的角落,我的眼前一次次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孔雀河因干涸而裸露的河底,浮现出舔着干裂的嘴唇溯源而上的百姓,他们拖家带口,和平的环境中依然上演着因水而造成的落荒而逃,流离失所,一个个美丽的楼兰姑娘就这样横卧沙丘,很快为风沙掩埋,成为无辜的木乃伊。

曾经辉煌繁盛的西域三十六国啊,有多少就这样怀抱水的希望走进岁月的荒漠,只留下一个个悲哀的背景,让凭吊者胆战心惊。

连庄抬了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像古楼兰人一样因水而迁徙吗?

“早些年咱这地方穷,水不旺,还有点。后来吃水就越来越不行了。不管你起得多早,脸盆大的一点泉边总有一串桶在排着。那几年,考虑吃水比考虑吃饭还要多。一斤面能让一个人饱一天,可一斤水,一个人一天绝不行,何况咱庄户人家长口的东西太多,猪呀、鸡呀、牲口呀,这才是些费水的家伙。眼看待不住了,县上帮助群众打窖,先是一眼,后来又加了一眼。水的问题解决了,人也就留下了。要不是水窖……”大石乡北山村李长林眨巴着眼,一脸惊慌,就像那水马上又要离他而去似的。

“川里人说咱山上人一辈子只洗三回澡,生一回,死一回,结婚时一回,侮辱说侮辱,要说还真有几成。说实话,前几年除非婆娘嫌身上臭得不行才洗一回外一年内难得洗几回,不是咱山上人不讲卫生,实在是没那条件。几个小时担一担水,值钱得什么似的,洗澡,不是遭罪吗?不知道的人说,就不会多担几担,可就那指头粗一股水,几十户人的村,人要吃,畜牧要吃,哪能让你一家全用了。没办法,水量有限。我这人脾气不好,自己长得难看,还希望婆娘养个心疼娃。娃长到五六岁,咋看都不如城里娃,婆娘为这没少受我的气。那年连下了两天雨,烧了满满一锅水,全家几个人都美美洗了一下,你想咋了,别说我娃心疼得画儿上走下来似的,就连婆娘,也比城里的耐看。”谢家湾乡中庄村王成林是个开朗人,四十多岁的人和年龄相比明显有点老相,但他说话风趣,说着说着就笑了。这笑感染着我,但笑过之后,我还是感到这笑声之后淡淡的苦涩味儿。

多少天仙一样的姑娘,多少正值花季的孩子,只因缺水,他们的美丽和英俊就这样被遮掩,被歪曲。他们是璞玉,只是缺少水的打磨啊。

“前些年山上大牲口越来越少,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有人说是农机具的推广代替了大牲畜,有道理吗?有,但只是一点点。真正的原因是没水,养不起,都贱卖了。说句城里人不爱听的话,咱这儿的牲口像城里人一样娇贵,居民户口,草料要钱买,水要钱买,山上人一个钱恨不能当两个花,哪有养活这先人的,不卖行吗可咱这破山陡溜屲,啥农机具都比不上养顺了的牲口,没有它实在不行。这几年打了窖,建了集水场,卖出去的牲口又一个个买回来了。牲口是啥,是农本,庄农人没了本还成?农业社时,杀牲口是要判死刑的,为啥,还不是因为它是农本,人是根本,牲口是农本,都是本,牲口和人一命抵一命。”

礼辛乡冯山村冯全平说的这事我打小就听说过,只是今天再一次得到证实。记得小时候农业社一个饲养员早起跑到我家,见我父亲就号啕大哭,鼻涕眼泪把脸糊得没了样子,一问,原来生产队一个骒马流产了。到现在我清楚记得,此后好几天父亲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如果明年自来水通到村里,你想,那又是什么样子?”我问道。

“常言说福不可重受,油饼里面不可卷肉,什么样子,不敢想了。风调雨顺,有窖水吃,就满足了。山里人,再不知足就遭报应了。”

这是一位极憨厚的老人,七十岁过了。我理解这一代人走过来的日子,更了解这一代人对幸福生活的珍惜。

长期生活在城里,工作在县直机关,听到,看到了太多的不知足。为了当官,当上更大的官,不惜把人格夹在裤裆里,投机钻营,蝇营狗苟,而又整天怨气冲天,坐着单位的“私家车”,独揽着大量的公共资源,恨不得把一个单位一包皮布全卷到家里去,那种和贪婪一起膨胀的不知足和不可一世,让人想不到这些人的胃口究竟有多大。在采访中,在和山区群众促膝相谈中,我一次又一次感到这些善良的百姓对党和政府的感恩,以及他们知足常乐的幸福感。

幸福是什么?幸福不是能够得到多少,而是对拥有的能否珍惜。因为在和这些人交往中,我深切体会到贪婪、绝情,甚至无耻正在吞噬着多少欲壑难填的灵魂。学会感恩,懂得幸福,对绝大多数人实在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对一些人来说,难,实在难,噫嘘乎!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水窖建成没几天,正逢下了一场大雨,窖里一下装了许多。大人高兴不说,可把娃们给高兴坏了,整天趴在窖口前,从窖里看自己的影子,边看边说,怪模怪样地作动作,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山里娃,打生下来,哪见过这么多水集中在一起。说他们不听,怕不安全就把窖口给锁了。娃们缠得不行,这下好办了,要看,先做件好事再说。那一段日子,为了看窖里的影子,孩子们要多听话有多听话。”新兴镇衡坪村张菊堂说时,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朵花,她叙述着孩子们的兴奋时,更多流溢而出的还是自己的幸福。

这个让城里人听来多少有点苍凉的故事,在甘谷西北部,甚至整个南北部山区就这样真实地存在着,他们内心的幸福像脸上的笑容一样真实,任何一点变化都让他们感到一种幸福,这种知足常乐的幸福,是一种真实的幸福,也是许多物质极大丰富者极为稀缺的幸福。当城里的孩子在目不睱接的各种游乐场中享受着幸福时这些孩子们,这些趴在窖口边的山区的孩子们,他们同样享受着一种寒碜而真实的幸福。

“吃上窖水后,不知啥原因,经常作这样的噩梦,窖里的水突然没了,打着手电去担水,泉也干了,而且人也从山上滚下来,惊得一身冷汗,人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越想越害怕,悄悄起床,非要看个究竟,黑看不见,拿一根长棍子在里面搅,直到听见水的响声才放心。”这种类似的说法,我不仅从礼辛贾山王香娃的口中听到,也从一个个像王香娃一样心有余悸的女人口中听到,等得太久,盼得太苦,来得太不容易,他们过分珍惜,太害怕失去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这是一种没有艰难困苦的经历仅凭想象难以体会的痛苦,怕失去,太怕失去了。过去的痛苦已经深深地烙进她们的记忆中,纵使幸福,也无法驱赶这种魔鬼般浓重的影子。

因水而痛苦,因水而幸福和自豪。

我是一个剪纸爱好者,虽然自己做不来,却非常喜欢。刘晓英是我十分敬重的副高级职称的剪纸艺术大师,她是一位在剪纸艺术方面极有造诣的人。她的《生命树》《退耕还林《大地之爱·母亲水窖《奥运梦圆》等频获省内外大奖。这是一位极富激情的艺术家。在采访农村女性,和她们一次次谈水窖给她们带来的好处时看着她们幸福的脸庞,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刘晓英的剪纸《大地之爱·母亲水窖》,农家小院里,一个满脸幸福的女人正从母亲水窖中汲水,在充分表现幸福的同时,她极精准地抓住了女人瞬间的情态,女人造型既有美感、质感,更有动感和力度感,真可谓栩栩如生。而大地之家·母亲水窖”恰到好处地说明了画面,表现了主题。这幅作品已被全国妇联收藏,在美术界具有广泛的影响。

我不止一次和刘晓英老师谈过这幅作品,从立意、构思到表现。她说,生在甘谷农村,她太了解水对农村妇女的折磨。她的许多亲戚朋友都在山上,从她们的叙述中,她极深切地感受了因水荒而造成的心灵深处深重的伤害,也真实地感受了水窖,特别是母亲水窖带给她们的幸福与自豪。为了表现姐妹们由衷的感激与自豪,她走了许多地方,和姐妹们交谈,仔细观察她们的神态,反复设计,精心揣摩,终于完成了这幅让幸福洒落画面,激动人心的剪纸作品。

什么是艺术?艺术是来自心灵的真实和感恩。一幅剪纸,红白相间中,胜过千言万语。

在温室效应日益明显,气候变化造成极端天气越来越多的时候,在山泉、小溪、塘坝、水井这些人们赖以生存的水源先是力不从心,而后断流干涸,直接危及到人们的生活,差不多是将许多地方连庄抬了的时候,是水窖给干旱山区的人带来了生活的希望。甘谷没有成为古楼兰,比楼兰姑娘还要美丽的甘谷姑娘在这片贫瘠而希望的热土上延续着她们的故事,追寻着属于她们的幸福和甜蜜的爱情。许多时候我也会这样想,如果没有水窖……答案我也是不敢说出来的,但我知道,生存是人的本能,为了生存,选择只是一种必然的过程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