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脸上的时候,我万分不舍地从美梦中脱离出来,撑开粘连的上下眼皮。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飞飞酣睡的脸。他的身体微微蜷着紧贴着我,两颊鼓鼓的像堆面团,白白嫩嫩又略显柔软,可爱得不得了。
我忍不住笑着掐了掐他的鼻子,他微微睁开眼看到我,很是迷糊地笑了笑,使劲吸了下鼻子又睡过去了,意识估计还在某个国度游荡。
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身上的衣服躺了一夜都有些皱了,而且昨天玩到太晚,累的都没力气洗澡。于是冲着门口低低地叫了声“亦寒”。
门几乎是无声地打开,一个青衣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亦寒一脸淡漠清醒地站在我面前,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床上鼓起的大包,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虚弱的痛楚。
“飞飞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他许愿,居然说想跟我一起睡……幸好……只是一夜……衣服都睡皱了……”说起来,我到底在絮叨些什么啊!
亦寒定定地看着我,用极轻的声音打断我的话:“公子你……不需要和我解释。”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地消失在最后一个尾音,笑容是很努力才扯出来的:“是啊……不需要了呢!”努力调整心情,我又恢复了平日轻松的口气,“亦寒,我去里屋洗个澡,替我守着。”
亦寒低头:“是,公子。”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飞飞刚刚从迷糊中醒来,大概是一睁眼发现身旁的床铺是空的,竟砰一下从床上跃起来,头重重撞在床栏上。
“飞飞!”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扶住他,揉着他撞红的额头,心疼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痛吗?”
跪坐在床上的飞飞委屈地嘟起嘴,湿润漆黑的眼眸幽幽瞥了我一眼,然后拽着我的袖子,偎进我怀中,身上还带着昨天洒了满身的桂花糕的清香。
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笑道:“乖,去洗个澡,等下侍女会送早餐过来,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她们说,恩?”
飞飞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宇今天会很忙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抚着他柔滑如丝的长发:“是啊!会很忙呢!撒了那么久的网,要开始收了。最近都会很忙。”
飞飞不解地抬头看我,但还是很乖巧很柔顺地点头,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朦胧:“我会等宇回来。”
我笑笑,很用力地揉乱他的长发,又抚顺,随后转身离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蝉既已进了螳螂腹中,捕猎的黄雀自然也该动了!
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木双双,不是反间无情,而是战场根本就不是个容我留情之处啊!
涡阳一战后,形势变得扑朔迷离。
狼狈逃窜,身受重伤的杨潜被离部成员安全送回了都城洛南。在风吟土地已被夺下三分之二的情况下,远征军却只剩下了我一个统帅,以及收编残军后手下约十万将士。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可能攻下风吟的。杨毅既不愿放纵我手握绝大多数兵权,又舍不得放弃到手的利益。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只能命韩宁为元佐监军,率七万精兵支援于我。
另一方面,木双双以最快速度整顿和加强了涡阳边防,却并不急着收复信阳,平壤等失地,反从庆原调集三万,涡阳调集四万,紫都调集两万精兵支援房陵城,亲率十四万大军与我对决。
这样的调动,让人难免看得心惊胆颤,出尽已是强弩之末的风吟国所有精兵,一旦落败,后果将不堪设想。更何况,还要担心庆原、涡阳等处防御太过薄弱的危机。然而,真正有远见的人,却无法不赞叹木双双的决断。
孙子曰:兵贵胜,不贵久。害怕战争成为持久战的不只是杨毅一人。风吟经此一战几大重镇信阳,平壤几成废墟,单单休养生息,恢复战力,恐怕就需要不只十年。所以,木双双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快快将我们驱逐出境。
而与我决战,并获得全胜,便是最好的办法。金耀此次进攻风吟之战损失惨重,三大将领杨潜、胡杨和凌楚,统统落败,甚至身亡,而我却胜的一帆风顺。这种时候,军心难免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点上。我若胜,则金耀长驱直入,风吟再无回天之力;我若败,则金耀军心尽失,数年内恐怕再无东袭之力。
两年了,我一直谨记着子默消失前所说的最后一计:取风吟者,计为主,战为辅;计者,攻心为主,攻城为辅。攻心计主要用于三者,风吟太子妃,出云岛国以及杨毅。
我花了两年时间,一点一点让杨毅暗中察觉我谋反的意图,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于是他开始焦躁不安,开始没耐性遮掩自己削弱忌惮我的举动,开始不惜动用杨潜这种会为他仁厚之名抹黑的残虐之将,再加上我头顶那神之子的光环,民心舆论已越来越倾向于我。
然而,这些仍不够,远远不够!金耀的人民不会因为这点同情就转而支持我为帝,他们只会痛恨唾弃破坏他们平静生活的叛逆者。所以,我需要一个起点,一个让我可以名正言顺控制于掌心的国家——风吟作为起点,然后席卷整个伊修大陆。而控制这个起点的关键,就是木双双。
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的来临,早就安排在风吟国的秦归,中了云颜丹心海棠的陈胜,眼睁睁看着杨潜的残虐杀戮,每攻克一个城镇后的长期整修,甚至连给飞飞庆祝的节日也利用起来,都是为了等待木双双入瓮的这一天。
木双双引兵进入房陵城的那一天,战鼓震天敲了半月有余,却从未有过实质性对决的房陵攻城战,终于拉开了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