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淡淡一笑,肤色莹玉。他笑答:“正是的,昨日在下俗务缠身,来不及为青茗妹妹贺寿,所以,今日来,专程奉上贺礼,而且真心道歉的!”
段青茗一笑:“这芒寿年年有,又不是什么稀奇事,错过了今年,还有明年,刘公子何必如此介怀?”
薛凝兰却掩口一笑:“我同意刘公子的话,十岁芒寿,原本就是一件大事,过了十岁,青茗就可以议亲了,呵呵,刘公子若是不早点来踩点,怕是要被别人抢去了呢!”
说完,也不管段青茗在暗地里狠拉她的衣袂,又是爽朗一笑:“所以,我觉得,算是刘公子有心了!而且,非常的有心!”
刘渊一听,暗暗看了段青茗一眼,脸颊飞红地说道:“薛二小姐最喜欢说笑!”
段青茗却是正色地说道:“薛姐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和刘公子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妹妹的闺誉,可真的毁了!”
听得段青茗一说,薛凝兰连忙道歉,恼了一般地不理她,却拉着聂采月的手,望着刘渊,说道:“这位是聂府的三小姐!”
“聂姐姐,这是刘丞相府的公子!”
刘渊从来没有见过聂采月,对京城里的小姐们也不熟悉,这下,只是低首一礼:“聂三小姐好!”
聂采月望着刘渊英俊的脸庞,略微有些忧郁的眸子,却是双颊飞霞,眼神含羞,款款说道:“采月,见过刘公子!”
听了聂采月的话,段青茗微微有些惊异,要知道,女孩儿家的名字最是矜贵,而方才她介绍的时候,故意只叫“聂姐姐”就是不欲透露她的闺名,可是,聂采月却对刘渊自报其名?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段青茗在心里自我安慰,或者说,这聂采月只是少经人事,不太清楚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吧?尤其是初见面的年轻男女?
看到刘渊眸光澄澈,聂采月举止也算正常,段青茗不由在心内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行人见过礼后,重新回到亭子里坐下。原本,多了健谈的薛凝兰,再加上沉默含蓄的聂采月,应该更加热闹才是,可是,经过段青茗方才的一番点拨,刘渊明显的已经坐不住了。方才坐下,他就有些歉意地朝段青茗说道:“青茗妹妹,兄过几日再来看你!”
段青茗知道他忙,于是,点点头:“嗯,没关系,你忙你的去吧!”
刘渊又和聂采月和薛凝兰道了个不是,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望着刘渊的背影,聂采月竟然微微有些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向来性情直爽的薛凝兰,则早拉着段青茗问东问去西去了!
昨日,段青茗在听到丫头传来的一番话之后神色微变,最后,竟然在席间匆匆忙忙地离去,竟然来不及送客。最诡异的是,就连刘蓉母女,最后也不见了,所以,最后送客的,就只有张姨娘,以及段誉。薛凝兰知道,段青茗无论为人,抑或处世,都是极有分寸的人,绝对不会在任何情况之下,做出有失礼仪的人,而此次,被逼离去,一定有绝非寻常的事情发生。而这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薛凝兰原本想等待段青茗处理事情完毕,方才离去的,可是,薛夫人却劝薛凝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应该和段青茗添乱,于是,薛凝兰不得已,只好和聂采月等一起离去,走的时候,却一直是一步三回头的,在始终放心不下。
所以,今天这一大早的,她就禀明母亲,出府而来,想看看段青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段青茗简略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却将炎凌宇的事情忽略不谈。只说夏草儿在收拾屋子的时候,不慎将花瓶打碎,刘姨娘以为遭了贼,就带人闯进了宁姝苑,最后才发现是一场误会!
段青茗虽然说得隐晦,可是,薛凝兰却知道,事情必定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以刘蓉的歪心,哪里会在乎段青茗是否有事呢?她最在乎的,还是怎样捉到段青茗的把柄,让段青茗身败名裂,或者在这将军府里,再无立足之地吧!
可是,这些话,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都是不宜宣扬的家宅秘事,而今,段青茗无事,薛凝兰也就乐得放心了。于是,两人又嘻嘻哈哈了一阵,这才忽然醒觉,今日的聂采月,沉默得异乎寻常!
而聂采月,却还沉浸在初见刘渊时的微妙悸动里,初见那少年时,只见他微倚雕栏,微风拂过墨般长发,丝丝缕缕飞扬而起,飘然如仙,简直就是一副画卷。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流光转动,瞥到云她时,却突地直了直身子,对她露出一个春风般的微笑。
笑者无心,看者有意,刘渊肯定不知道,就是他这一笑,将聂采月从来没有将人开启过的心,打开了。从此以后,聂采月的心里,藏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就如少女的自己编织的美梦一般,一言一行,之中,都会不自然地流露,而明眼的人,只要一眼,就可以彻底看穿了。
“聂姐姐你呢?你这一大早的出来,聂夫人可放行么?”
要知道,聂采月身子不是很好,聂夫人对于这个中年才得来的女儿,又极是上心,所以,段青茗才有此一问。
可是,身边寂然无声。
段青茗和薛凝兰同时转身,却发现聂采月竟然望着刘渊的背影,望着那个英俊少年飘飞的衣袂,以及刚刚转过廊角的背影,眼神之中,流露出神往的、复杂的、毫不掩饰的渴幕。那眼神,犹如冬日里的霜花,在附上某一处生铁的时候,似乎被沾染上了,再也无法移动!
段青茗心下惊异,和薛凝兰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同样心存疑问。两人相顾之间,再看了一眼前边已经空无一人的长廊,均不由地心下一惊,这聂采月莫不是看上了刘渊了吧?
段青茗抿了抿唇,不由地握紧了薛凝兰的手腕,两人再相视一眼,都面有隐有忧色!
若说人才,刘渊亦算是风度翩翩,气质温文,聂采月清新绝丽,温文有礼,而且,这两人郎才女貌,神采气质都是人中龙凤,再加上刘渊心底善良,才气横溢和“才女”聂采月这人十分的相配。可是,两人又都知道,这刘渊其实身世复杂,身处漩涡之中,而且,他注定了,在未来的几年之内,都要历尽磨难。才能力争上游。
更何况,刘丞相中年得子,对刘渊报复甚高,想来,在他的心目中,能配得起自己儿子的,就只有尊贵无比的公主,或者是清流之柱的女子,又或者是候门之女了吧?
说实话,若说是门当户对这一方面,聂府并不算差,可是,聂采月的父亲,却是亲太子一派,而他在京城原本并无根基,而他之所以发迹如此之快。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姐姐,在后宫之中,居贵人之位,而那位贵人,长袖善舞,亲皇后一派,并竭力提携自己的兄长,所以,刘侍郎上位之后,一直亲太子一派。
段青茗知道,朝中官员,向来分帮分派,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与之相反的则是,刘直一直居中庸之道,算是个观望派。而且,他对于聂侍郎本就已经不喜。所以,更无和他结亲的可能,而且,这结亲者,还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再者,聂采月的父亲,只是一个三品侍郎,而刘直则是一品丞相,这两者期间的差距,别人不知,段青茗却是知道的!
若论起身世,在场的薛凝兰,可能会更加匹配。只是,这两家,都不会有此意,就是了!而薛凝兰生性爽朗,虽然数次看到刘渊,却同样没有什么感觉。
段青茗又轻轻地唤了几声聂采月,她才若有所思地回过眼神来,看到段青茗清澈逼人的眸光,她蓦地苦笑起来:“对不起,青茗妹妹,我失礼了!”
段青茗微微一笑:“我怕你冻着了,聂夫人可不会饶我!”
聂采月又是恍惚一笑,却笑而不语!
这边,薛凝兰想了想,忽然问道:“青茗,我以前来段府的时候,你一向不是唤刘渊做兄长的么?可自从昨日开始,你怎么改称刘渊为刘公子了?”
段青茗总不能告诉薛凝兰,这是炎凌宇搞的鬼吧?说让她除了段氏之外的男子,全部都不准以“兄长”相称?
心内对炎凌宇的愤恨又多了一层,可段青茗在表面上却一丝都没有显露出来。她轻轻地拂了拂身上根本不存在的褶折,似若无其事地说道:“之前,我曾经在偶然之间,救下刘公子一次,后来,他又救了誉儿,这两者其间,算是扯平了。他得父亲挽留。暂时寄居段府,所以,就和青茗以兄妹之称。可今时不同往日,刘公子身份尊贵,身世更是复杂,而相府之中,更是人多口杂,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或者是对刘公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青茗索性改了称呼,叫他刘公子了!”
段青茗的这话,虽然是在解释和刘渊的关系,可是,却不外乎也是在提醒聂采月,而今的刘渊,和她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那些不应该有的念头,应该早早摒弃!
而聂采月,一听到刘渊之名,便打起了精神,想要听更多关于刘渊的事情,然而,再一听段青茗的话,她复又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