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尔认为,人们在各个方面都是极其有限的,因而在我们能力的各个方面,都表现出这种在两个极端之间处于中项的状态。所以,我们的感官不能感受无限,一切过度的品质都是我们的敌人,并且是不可能感觉的——我们不会有所感觉,否则只会深受其害;太年轻和太老都会阻碍思想,如同太多和太少的教育一样。总之,极端对我们来说就如同它们不是极端一样,我们并不在它们的注意之中。它们逃避我们的注意,我们也逃避它们的注意。
在他看来,这就是人们的真实状态,这就使我们无法掌握某些知识,也无法绝对无知。虚无与我们在一起。这就是人们的自然条件,然而,却与人们的偏好完全相反。
因此,帕斯卡尔说:我们就不要寻找确定性和稳定性了。我们的理性总是受到变幻无常的表象所欺骗,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固定两个无限之间的有限。
人的两种相反的品性
帕斯卡尔认为,我们就应该保持安定,安定在大自然所安排给我们的那种状态之中。由于注定降临到我们头上的这个空间总是远离两个极端,所以,在他看来,我们多了解一点宇宙的知识又有什么用处呢?就算多了解一些,也只会长进一点点。我们不总是无限远离终极吗?即使多活十年,我们的生命不是同样远离永恒吗?
与这些无限比较起来,所有的有限都是相同的,所以,帕斯卡尔说他找不出任何理由要把我们的想象力放在某一个有限上而不是放在另一个有限上。仅仅以我们自身来和有限作比较,就足以使我们痛苦了。
因为万事万物既是因又是果,既有所依赖又有所支持,既是远亲又是近邻,一切都由一条天然的却又是不可察觉的纽带连接起来,这条纽带可以使极其遥远的和极其不同的事物发生联系,所以,帕斯卡尔认为,不了解整体就无法认识部分,同样的,不详尽地认识部分就无法了解整体。
事物的永恒,也一定会使我们短暂的生命惊讶不已。大自然恒定不变的稳定性,和我们自身经久不息的变化比起来,一定有着同样的效果。
在帕斯卡尔看来,造成我们无法认识事物的原因就在于,事物是单一的,而我们却是由两种相反的、种类不同的本性构成的,即灵魂和肉体。
帕斯卡尔还强调,我们把一切事物都看作是精神和肉体的结合,人人都认为这种结合对我们是非常容易理解的。然而,这恰是我们理解的最少的地方。对人类而言,其自身便是自然界中最奇妙的对象,因为人无法理解肉体是什么,更无法理解精神是什么,最无法理解的是肉体如何竟与精神结合在一起了。这是人最大的困难,也是他生存的本质。
论想象力
帕斯卡尔说:想象力——这是人身上最具欺骗性的部分,是谬误和虚假的主人,因为它并不总是在欺骗人,因而更具欺骗性。如果它是谬误永不出错的尺度,那么,它也是真理永不出错的尺度。但由于大部分情况下它都是虚妄的,因此看不出任何可以显示其本性的迹象,它在真和假上都留下了同样的印迹。
同时,他也强调,在此并不是说愚蠢的人,而是指最聪明的人。正是在最聪明的人中,想象力才有这么大的说服力。尽管理智在抗议,却不能为事物确立真正的价值。
帕斯卡尔把想象力视为一种高傲的力量,一位理性的大敌,在他看来,它喜欢驾驭理性并统治理性;它为了显示自己无所不能的力量,就为人类建立了一种第二天性。
帕斯卡尔说:那些有生动想象力的人,他们满足于自身的程度远远超出聪明的人在合理范围内对自己的满足。他们趾高气扬,看不起人,他们争论的时候胆大底气足,而别人却左顾右盼、犹豫不决。这样快乐的神情往往会在听众的观点上形成优势,在性情相投的评判者那里,这种想象中的聪明人会得到极多好处。
他认为,想象力不会使愚人聪明,但可以让他们快乐,这让理性羡慕不已,理性只会给它的朋友带来悲伤、痛苦。想象力使人得到荣耀,而理性则使人蒙受羞耻。
除了这种想象力之外,还有什么能带来荣誉?还有什么将尊重和敬仰赋予人、作品、法律和其它伟大的事物呢?因此,帕斯卡尔说:没有它的赞同,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在帕斯卡尔看来,想象力,把小的东西放大,好让我们的灵魂充满奇异的判断。而在性急的傲慢中,它又让庞大无边的东西缩小到自己能够理解的尺寸。
所以,人类经常拿自己的想象力当自己的心,他们认为,一旦自己觉得已经皈依了,那就是真的皈依了。
谬误的来源
不仅仅旧有的印象能够误导我们,新奇的事物也有同样的魔力。帕斯卡尔认为,这是引起人们各种各样的争论的主要来源,人们彼此攻击,要么是因为紧抱着儿童时期的错误印象不放,要么是急忙追求新奇事物所致。
谁掌握着正确的方法呢?让他出现并加以证明吧。
帕斯卡尔认为从儿时起就再自然不过的原则,无一不能被我们看成是一种教育上或感官上的错误印象。
帕斯卡尔这样举例说明:“如果盒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会出现以下两种状况,有人说,“你们从儿时起就相信这只盒子是空的,你们相信存在虚空的可能性。这是你们感官的错觉,又由习俗予以强化,而科学却必须要纠正习俗。”则又有人说:“因为你们在学校里接受的教育说没有虚空,你们就把本来能够清楚地理解它的常识颠倒了,你们必须回到最初的状态才能纠正这样的错误。”到底是什么欺骗了你们,感官还是教育呢?
帕斯卡尔还强调,疾病也会成为我们的谬误来源。疾病会破坏判断力和感觉能力。如果严重的疾病产生感觉上的变化,那我并不会怀疑较轻的疾病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帕斯卡尔指出,我们自己的利益也会成为以巧妙的方式蒙蔽我们双眼的惊人工具。世界上最公正的人也不许成为涉及他自己的案件的判官。
在他看来,公正和真理就是看不太清楚的两个点,而我们的工具太粗钝,无法准确地触及它们。就算触及了,要么是压碎它,要么是依靠别的许多东西,更多的是依靠错误而非真理。
帕斯卡尔说:人是如此的幸运,他从真理中得不到什么好处,弄虚作假倒是好处很多。然而,人最大的谬误来源在于感觉和理性之间的斗争。
习惯的力量
习惯是我们的天性。帕斯卡尔说,习惯于某种信仰的人就会相信这种信仰,不再惧怕地狱,也不会再相信其它任何东西。
帕斯卡尔说:当我们看到一种效果总是重复出现时,我们就推断说其中有一种自然的必然性,就如同肯定会有明天一样。
帕斯卡尔认为,不同的习惯将会赋予我们不同的天赋的原则,这可以从经验中看出来。如果说有些天赋的原则因为习惯而变得根深蒂固,那么,也有一些习惯是与天赋相对的,因为天赋而根深蒂固,或者因为第二习惯。这取决于不同的性情。
帕斯卡尔说,父母害怕孩子们的天赋的爱会消逝。可是那种可以消逝的天性又是什么呢?习惯就是第二天性,它摧毁了第一天性。然而天性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习惯就不是天然的呢?我倒非常担心那种天性其本身也只不过是第一习惯而已,正如习惯就是第二天性一样。
如果我们习惯于利用错误的理由证明自然的效果,发现正确的理由时我们就会不愿意接受它们。
就如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职业的选择,机会决定了这样的选择。我们选择自己的职业,根据的是小时候听到人们称赞或贬低的话,因为我们天生就爱真理而不喜欢愚笨。这些话打动了我们,我们只是在实践上犯了错误。帕斯卡尔说,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人类的一切境况都是从仅仅将他们造就为某种人的那些人当中形成的。在他看来,天性绝不会是如此整齐划一的。因此,是习惯造就这一切的,因为习惯束缚了天性。但有时候,天性取得优势地位,保存住了人的本能,而不是或好或环的所有习惯。
帕斯卡尔还进一强调,导致谬误的偏见——所有人都仅仅在方法上深思熟虑而不在乎目的,看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可悲。每个人都认为在自己那种条件下已经尽了全力,至于条件的选择,或者地点的选择,那便只好听凭命运安排给我们。
人不甘寂寞
帕斯卡尔有时候认真考虑人们不同的烦心事,考虑人们将自己置于法庭上或战争中,那种种争吵、激情、大胆而又恶劣的冒险所带来的痛苦和危险,此时帕斯卡尔发现,所有这些不幸都来源于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无法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在帕斯卡尔发现我们一切不幸的根源后,他还想找出其中的原因,即我们人类非常脆弱和终有一死的那种状况是如此地令人悲伤。以致于当我们仔细地想到它时,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安慰我们。
帕斯卡尔说,请求一个人过平静的生活,就是祝愿他过幸福的生活,也就是建议他处在完全幸福的状态下,可以悠闲地思考,而不会从中发现不幸的根源。然而,这却是不了解人的天性。
在他看来,人天生就明白自己的状况,由于人会尽力避免无所事事,因此,在寻求混乱的过程当中,他们会无所不及,什么都干。并不是因为他们对真正的幸福有本能的理解……
在此,帕斯卡尔还强调,他们有一种秘密的本能驱使他们四处去寻求娱乐和活动,这种。本能源于自身连续不断的不幸感。除此以外,他们还有另一种秘密的本能,它是我们伟大的原始天性的残迹,这种本能告诉他们说,在现实中,幸福仅仅在于安宁,而不在于纷乱。
帕斯卡尔认为,这两种相反的本能在他们心中形成了一个混乱的想法,这个想法隐藏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却不为他们自己所知,它鼓励他们通过刺激得到安宁并让他们幻想着现在得不到以后总会得到。如果克服了所面临的任何困难,他们就因此打开了通往安宁的大门
人因为思想而伟大
人因为思想而伟大!
帕斯卡尔说,他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一个没有手、脚、头的人(仅仅是经验告诉我们,头比脚更必不可少)。然而,他无法想象没有思想的人,那就成了一块顽石或一头野兽了。
我们都有这样一个体验:仅有一个念头能够占据我们的思想,我们不可能同时思考两件事情。
帕斯卡尔也认为,人显然是因为思想而生的,人的全部优点尽在于此,人的全部责任也在于按恰当的方式思想。
但世人在思考什么呢?是跳舞、吹笛、唱歌、做诗、铃响了就赛跑,还有打斗,让自己当国王,根本不想想当国王是怎么一回事,当普通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帕斯卡尔看来,灵魂所时而触及的那些伟大的精神努力,都是它所没有把握住的事物,它仅仅是跳到那上面,而不像在宝座上那样永远坐定,并且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而人类的全部尊严都在于思想。因而,思想按其本性而言,是令人惊奇而又无可比拟的东西。它除非有着出奇的缺陷才会被人蔑视。但是,思想确实有这样的缺陷,所以再没有比这更荒唐可笑的了。思想的本性是多么伟大啊!思想的缺陷又是多么卑贱啊!
帕斯卡尔认为,思想还没有独立到不易受周围任何噪音所干扰的地步。并不需要大炮的声音才能妨碍人的思想,只需要一个风向标或滑轮的吱吱嘎嘎声响就可以了。
在此,帕斯卡尔还进一步强调,如果思想此刻没能好好地推理,请不要惊奇,有只苍蝇正在人耳边嗡嗡叫,这足够让它无法进行顺利的判断了。如果你想让思想达到真理,那就赶走那只小动物吧——它阻碍理性并干扰那统治着城镇和王国的强大智慧。这是一位搞笑的上帝!
人的狂妄与虚荣
荣耀——赞扬从人的婴儿期就开始娇惯人了。
骄傲——好奇心只不过是虚荣。
虚荣:游戏,狩猎,访问,虚假的羞耻,持久的名声。
在帕斯卡尔看来,我们是如此狂妄,竟然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甚至是后来者,哪怕那时我们已经不在人世。我们又是如此虚荣,哪怕我们周围五、六个人的尊敬就会使我们开心和满足。
帕斯卡尔认为,我们并不满足于我们自身之中和我们自己的生存之中所具有的那个生命,我们希望能有一种想象的生命存在于别人的观念里,为此目的,我们尽力表现自己。我们不断地努力装扮并保持我们这种想象之中的生存,而忽略了真正的生活。
如果我们心态平和,或为人慷慨,或说实话办实事,我们就急于让别人知道,这样就可以把这些美德与想象中的生存联系起来。我们宁愿这些美德从我们身上剥离,也要将它们加到另一个生存之上。为了获取勇敢的名声,我们不惜当懦夫。我们自身生存之空虚的一大标志,就是我们不满足于只有这一个而没有另一个,并往往要以这一个去换取另一个!
他看来,谁要是不肯为保全自己的荣誉而献身,那他一定会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