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兖州原本是一块无人问津的不毛之地,穷山恶水、刁民辈出,各路诸侯躲之唯恐不及。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块地方,曹操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将它从衰败转到兴盛的过程,兵强马壮、百姓富足,这对于周围的各路诸侯来说,是一件非常令人难以理解而且甚为值得嫉妒的事。徐州的刺史陶谦就是这眼红的各路诸侯之一。这天,陶谦突然接到了曹操的父亲曹嵩要带着全家百余口人路过徐州的消息,于是聚手下众人商议此事。座上,陶谦的长子陶商建议派人保护曹嵩全家并将其安全送往兖州,这样一来既可以结好曹操,避免兵戈之祸;又可以为陶谦乃至整个徐州留下一个好名声。陶谦思来想去,觉得此话甚是有理,虽然兖州的发展令人眼红并且需要提防,但此时与曹操这个强大的邻居为敌却是极为不明智的。想到这儿,陶谦正欲下令按陶商的话去做时,忽然一人闯入,大声说道:“父亲若按大哥所言,那我等必然离死不远矣!”众人循声望去,竟是陶谦的次子,陶应。却说陶应此人,身长八尺,生的孔武有力,从小喜爱耍枪弄棒,曾经也是采德书院的学生,与曹操袁绍等人皆是同窗。当年朝廷下旨招选世子之时,陶应本是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不想被书院的先生给浇了一盆冷水,本来心中就有些不悦,结果先生却极力推荐曹操去参加应选,这让陶应心生嫉恨,不禁开始对曹操产生了仇视。再后来,曹操、袁绍等人分别杀敌立功、官居大员,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顺风顺水,而身为同窗的陶应却始终抑郁不得志,只能回到徐州做父亲的从属,这让他心中愈发忌恨。此时,他最讨厌的就是身边的人喊他作“二公子”,因为他希望别人可以称呼自己为“陶大人”,甚至是“主公”!
当下,陶应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大声的如是说。陶谦闻言,惊讶的问道:“应儿此言从何而出?我等何以离死不远?”“哼!”陶应不满的看了一眼大哥陶商,随即转过头面向父亲,“如今天下纷乱,各路诸侯你攻我伐,互相吞并。那兖州曹操与我徐州毗邻,已是兵强马壮、粮草丰足!更何况那小子狼子野心,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保他不会对徐州用兵?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手上没有一点可以牵制他的东西,那岂不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你是说....要把曹操的父亲一家百余口人扣下当做人质...?”陶谦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子。“没错,父亲,就是这样!”陶应狠狠地回答道,“他全家百余口人在我们手上,那曹操就是真想对我们用兵也得考虑考虑!若按大哥所言,将那一家人送到兖州,以我对曹操的认知,他不仅不会感激,反而还会嘲笑我们软弱无能,到那时我们就真的离死不远了!”听了这样一番言论,陶谦惊得冷汗直流,急忙用衣袖擦拭额头,一时间没了主意。长子陶商站了起来,拱手说道:“父亲,万万不可呀!那兖州曹操少年英雄,曾经破黄巾、刺董卓,能力非凡,如今又坐拥二十万兵马,我等即便不能与之为友,也万万不能与之为敌呀!!若依二弟所言,那岂不是反而给了曹操一个进攻徐州的口实了吗?”“大哥!”陶应狠狠地打断了他,“如今诸侯并起,互相吞并,你见哪个需要口实了?在这乱世之中为了自保而做点亏心事又能怎样!大哥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陶商一时语塞。“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俩就不要再争了!”陶谦站起了身,大声说道,“我已经决定,就结合你们两个人的办法,先把曹嵩接来徐州,好吃好喝的款待他一段时间,然后再做决定!”说罢,转身而出。陶家兄弟见如此,也只能作罢。
主意已定,陶谦亲自到徐州城外,远远地迎接了曹嵩的车驾,说道:“曹老爷连日来旅途劳顿,当入徐州容某款待,略尽地主之谊!”曹嵩也不疑他,又因奔波数日人困马乏,便带着全家百余口人随着陶谦一起来到徐州。时馨儿在侧,虽然疲累,但仍想早一点见到曹操,可是又不能忤逆曹嵩的决定,只得一起进了徐州城。及安置妥善,陶谦每日以酒宴、歌舞款待曹嵩,曹嵩自是欢喜,乐不思归。
一日,馨儿百无聊赖,一心只想着早去兖州见曹操和哥哥典韦。忽然想起,往日曾听人说过徐州盛产布匹丝绸,何不在此买一些为曹操和哥哥做几件衣服呢。想到这儿,馨儿突然高兴了起来,随即哼着歌来到了集市上。徐州的丝绸色彩斑斓,丝质绝美,果然名不虚传。对于女孩子来说,除了鲜花,最喜欢的一定是漂亮的新衣裳,馨儿自然也不例外。看着各种艳丽的绸缎,馨儿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畅游在花丛中的蝴蝶,心情不觉大好。
不知逛了多久,馨儿突然觉察到周围的人群一片骚动,都在向一个方向跑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买菜的大娘从身边跑过,馨儿连忙问她:“大娘,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家这是要到哪儿去?”“诶呀,我也不清楚...”那大娘头也不回,自顾着往前走,“听说是有热闹可以看,好像是官兵杀人了!”“啊?光天化日,官兵杀人?”馨儿一阵惊讶,按道理,出了人命,人们应该四处逃跑,怎么这里的人反而要赶过去看热闹?想到这儿,馨儿不禁一阵怵然,也顾不得多买东西,只是快步的往住的地方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馨儿越来越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人们赶来的方向和自己惊人的一致呢,而且离住的地方越近,赶来看热闹的人就越多?来不及多想,转过街角便到了下榻的的地方,馨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曹老太爷与曹家百余口人的住处门前,此刻早已围满了人。馨儿颤抖着走上前去,眼前的情景让她几乎晕厥,只见院里院外尸体横陈,血流成河,上至七十岁老奴,下至三岁童稚,全部被杀无一幸免。曹老太爷及老夫人的尸体被官兵从后院抬了出来,据说是躲在了茅厕中而被乱兵砍杀,惨不忍睹。此时官兵正在清点财物,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抬出运走,而一些散落的,早被周围的围观百姓争抢一空。没有人为死难者祈祷,有得只是红了眼睛的贪婪。看着眼前累累的血迹与散落的四肢,馨儿周身颤抖不已,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她跑到墙角呕吐了起来。此刻的馨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摊到在地上,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曹操!于是,馨儿强撑着向城西跑去,她要趁着日落之前离开徐州城。
却说曹操在兖州,连日来忽觉心惊肉跳,不知何故。这天,曹操正在府中,忽见典韦匆匆而入,面若土灰。
“怎么了?”看他那副神情,曹操觉得很奇怪,是什么事能把典韦吓到?典韦周身颤动,随即狠狠的以拳击案,并叹息了一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曹操愈发惊讶。典韦抬起头来看着他,哭丧着脸,随即把目光转向门外。曹操见了,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馨儿缓缓地走了进来,衣衫残破,靴履不整,两只眼睛都已经哭的流出血来。“馨...馨儿...?”曹操心里一惊,“你...你怎么...”“公子...”馨儿突然失声痛哭,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曹操,说了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老太爷途径徐州,遭徐州官兵所杀。曹家上下百余口人,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