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夜躺在血泊当中,早已失去了只觉。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刀伤,鲜血早已把他的衣裳浸湿。
凌羿峰举起刀,可手的颤抖频率却越来越大。他甚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就连握住玻璃刀块的力量都没有了。
“呼!”大大喘息,另一只手也全力将玻璃块握住。他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上面,可是……眼前这一片血光让他的脑中混沌一片,曾经砍杀那个女人的画面似乎又一次在眼前回放。鼻子边弥漫着血腥味和浓浓的酒味。女人已被分尸成一块又一块,他砍下了她的手,可是他手中的刀似乎很钝,女人的头怎么用力都无法砍下,他好着急,额头掉下豆大的汗珠。女人身上散发的酒臭味让他恶心想吐,相比之下血腥的味道就变得好闻了许多。那鲜红的血溅满他稚嫩的脸庞,渐入他的眼睛。
他的浑身都开始颤抖。瞳孔无限放大。不,不……那不是他。紧握着玻璃块的手已经被划伤,一滴血沿着上面缓缓滴落在周夜的脸庞。
“凌,羿,峰。”他叫着自己的名字,似乎想要唤醒什么。垂下头,周夜苍白的脸映入他的眼。他和犹西都必须死。不然,终有一天,他们会把他赶走,他们一定会让自己从杨小一的身边消失。他们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
闭上眼,他长吸口气。在睁眼的刹那,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那样的平静和冷冽就像是另一个凌羿峰。举起刀,他已下定决心,随着疾风划破空气的声音,空旷的停车场内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嘟——”一道刺眼的光线直射凌羿峰,他条件反射地伸手遮住眼前,一辆车开了过来,在他的身旁停下。
“砰!”随着关门声,一个女人从上面走下,她看着蹲在周夜面前的凌羿峰,眉头紧皱,那把玻璃刀块还停留在周夜的鼻尖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深深插入他的头颅。
“凌公子。”女人的声音很小声,似乎怕声波震动到了凌羿峰手上的武器,伤害到昏迷中的周夜,“我想,我知道第三个证据是什么了。”小心翼翼迈步朝他靠拢,“做为合作伙伴,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诚意。”
凌羿峰埋头,一动不动。
“你认识申婉。”继续朝他靠近。
“站住。”打断她的话,凌羿峰冷冷下达指令,手中的刀还是没有丝毫松懈。冷冽的气势将他全身包裹,手中的血还在不停往下滴落,一颗颗滴在周夜的脸庞。疼痛感总能让他平静。他此时的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哪怕面对突然出现的云涯,他的脸上都看不到任何一点表情。
“你能遵守诺言吗?”云涯听话的站住了脚,“当我发现第三个证据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合作。”
“你想救周夜。”她为何如此急迫,就只有这一个答案。她想以此来换取周夜的性命。凌羿峰侧头,看着她,“可以。”但他没有扔掉手中的刀,“那你的诚意呢?”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她已经有逃不掉的把柄握在凌羿峰的手里,她不可能背叛他们的合作关系。
“我问你,”回头,他看着手下的周夜,“你喜欢他吗?”
“我……”
杨小一似乎陷入了从来没有的黑暗当中,昏睡中的她做了一个恐怖的梦。凌羿峰永远没有想到一个噩梦就可以把杨小一拖出他设定好的圈套。而在这时,车上猛然响起一个铃声。杨小一的心一抽,梦中的恶魔一下将她踢了出去。双眸缓缓睁开,里面仍然惊魂未定。她的四肢柔软,体内的骨头似乎已被抽去。双眸前似乎被人捂上了一层薄纱,所有的东西都朦朦胧胧。
手机还在响,那不是她的……而是凌羿峰遗留在车上的。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往手机靠拢。谁知,就算那一点点的距离都可以让她呼吸紧凑,全身颤抖。
“啊!”张开嘴,不停呼吸。还差一点,就差一点……手指一寸一寸,慢慢贴近手机。当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凉的手机时,手一软,猛然下垂,手机就被她打落在地。
“呼!”长长舒口气,她绝望了,她想她已没有力气弯腰去捡。然而,就在这时,掉落的手机似乎被碰到了接听按钮,从里面传出了一个男声。
“凌公子!申婉跑了!”焦急的声音喘着粗气,在安静的车内显得那么清晰。紧闭的眸,瞬间睁开。里面全是不可思议。
她记得……她记得,她问过凌羿峰。他当时明明一脸茫然,对于申婉的去向,他不是也很疑惑吗?脑中鬼使神差般的回响起了申婉曾经的话——“小一,你记住,不管凌羿峰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
眼皮的沉重让她无法睁开。又一次闭上眼时,她悠悠地呢喃了一句,“不能相信么。”果然不能相信么?电话那头“喂”了几声,听见这边没有反映,等了一段时间便挂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又一度要陷入睡眠中时,车身轻微晃动了一下。鼻子动了动,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中间似乎还夹杂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知道,凌羿峰回来了,她想问他,申婉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刚刚去哪儿了?周夜呢?可是,她没有力气睁眼。更没有力气说话。
凌羿峰发动车,眼睛扫到了掉落在地的手机。他愣了愣,便弯腰将它捡起了。风之子以极快的速度在马路上疾驰,耳边传来的全是“呼呼”的风声。杨小一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双眼隐匿在黑暗与乱发当中。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看见凌羿峰正在用一块白色的手巾擦拭脸上的血迹。她心里一惊,一种奇怪却又准确的第六感从体内升起……那血,是周夜的。
手,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凌羿峰眼睛一瞥,看了看后背镜。脸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可身上的已经浸入衣服,无论他怎么擦都无法将其消灭。
“醒了?”轻轻的声音悠悠传来。里面没有一点惊讶。平静的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