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莱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在这个远离繁华的角落,一个女人从容地做着自己,优雅平静地从青春走向衰老,这期间没有落地镜来检查身体是否发胖,没有放大镜来细数眼角的皱纹,她的生活一定比我们快乐,她的人格也一定充实得多吧?从尼加拉瓜回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请人拆掉了公寓墙上的那些镜子。没有它们妨碍视线,我终于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看到自己“里面”是什么样的了。
追随
文/普里什文
有这样的情况,某人在积雪很深的雪地里穿过,结果他并不是白费力气。另一个人怀着感激之情顺着他的脚印走过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于是那里已经可以看到一条新的小路。就这样,由于一个人,整整一冬就有了一条冬季的道路。
可是有时候一个人走过去了,脚印白白留在那儿,再没有任何人跟踪走过,于是紧贴地面吹过的暴风雪掩盖了它,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大地上我们所有的人命运都是这样的:往往是同样劳动,运气却各不相同。
爱情、忠诚……
文/苏霍姆林斯基
在上帝创造世界时,他就把一切生物分散安置在地上并且教他们传宗接代,繁衍自己的子孙。给男人和女人都分土地,教他们如何筑造窝棚,又给男人一把铲子,女人一把谷粒。“生活下去,繁衍你们的后代吧,”上帝对他们说,“我去忙自己的事了。一年以后我再来看看你们这里的情形。”
刚过一年,上帝带着大天使加夫里拉来了。那正是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看到:窝棚旁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面前的田地里是一片成熟的谷物。而在他们旁边放着一只摇篮,摇篮里躺着个熟睡着的婴儿。那男人和女人一会儿望望天空,一会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传情。在他们目光接触的刹那间,上帝从那目光中发现一种他所不理解的美和某种从未见过的力量。这种美胜过天空和太阳、大地和麦田——胜过上帝所创造的一切。这种美使上帝迷惑不解,惊慌不已。
“这是什么呀?”他向大天使加夫里拉问道。
“这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意思?”
大天使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头。上帝走到男人和女人面前追问他们什么是爱情,可是,他们也无法向他解释。于是上帝勃然大怒。
“好呀!看我不惩罚你们才怪!从现在起你们就要变老。一生中的每时每刻都将消磨你们的青春和力量直到化为乌有!50年后我再来,看看你们眼睛里还留着什么东西,该死的人……”
50年后,上帝同大天使加夫里拉又来了。这次他看到,原来在窝棚的地方已盖起了一幢圆木造的房子,荒地变成了果园,地里一片金黄色的麦穗,几个儿子在耕地,女儿在收麦子,孙子们在草地上嬉戏。老头儿和老太婆坐在屋前,时而望望红艳艳的朝霞,时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以目传情。上帝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美和更大的力量,其中还含有一种新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问大天使。
“忠诚。”大天使答道,但还是解释不清楚。
上帝怒不可遏:“你们老得还不够快吗,该死的人?你们活不多久了。我还要看,看看你们的爱情还能变成什么样?”
3年以后,上帝带着大天使加夫里拉又来到这里。一看:有位男人坐在小土丘上。他的一双眼睛充满忧郁悲伤的神情,但目光中却仍然使人感到一种不可理解的美和那种同过去一样的力量。这已经不仅仅是爱情和忠诚了,还含有别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他问大天使。
“心灵的追求。”
上帝手抚胡须,离开了小土丘上的老头儿,举目向麦田、向火红的曙光望去:金黄色的麦穗中站着许多青年男女,他们一会儿望望火红的天空,一会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传情……上帝久久地凝视着,随后深沉地思索着离去了。
从那时起,人就成了大地上的上帝。
病床上的化妆
文/T·苏珊·勒
瑞恩走进病房时看见我正在哭。“怎么了?”他若无其事地问。瑞恩当然知道我有充分的理由哭。两天前我是我所任职的律师事务所“历史上最年轻漂亮的女律师”,老板正考虑请我当合伙人。两天前我惟一的烦恼是决定下次度假是去瑞士还是冰岛。但就在过去的48小时里,我得知自己左胸长了恶性肿瘤,切除手术虽然成功,但彻底治愈的可能性只有40%。躺在摆满鲜花和慰问卡的病房里,我只感到绝望和愤怒。我才27岁,难道绚丽夺目的生活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为什么是我?
瑞恩放下旅行袋坐在我床边,他本来在外地开会,我知道他是接到电话立刻赶来的。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他问:“是不是太疼了,苏吉?”“不,不是。我……”,不想提起残酷的现实,我努力转移话题:“我看上去糟透了。”我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边抽泣边说。我简直认不出自己。手术后医生不得不给我用了吗啡。不幸的是我对吗啡过敏,整个人肿得像根腊肠。我的脖子、肩膀和胸前都被消毒液染成棕褐色,而且现在还不能洗澡。我一向引以为荣的飘逸的长卷发在脑后缠成一团。大概有50多人在过去的48小时内探望过我,而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棕白相间、憔悴不堪、没化妆、头发像鸟窝、穿病号服的女人!曾经光艳照人的苏吉到哪去了?
瑞恩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病房,他再走进来时拿着一个小水桶和小瓶的香波,显然是从护士那里要来的。他从壁橱里拿出备用枕头,把枕头垫在我身体的一侧,然后从洗手间里接满一桶温水,小心地开始给我洗头。我享受着久违的温暖洁净的感觉,瑞恩的大手和洗发液淡淡的薄荷香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止痛效果。因为怕我冷,瑞恩不断地换着水。最后他用浴巾包好我的头发,把我轻轻地扶回枕头上躺好。我看了看表,这个头洗了整整两个小时。
从来不用吹风机的瑞恩,不知从哪儿找来一部老式电吹风,开始为我吹头发。让我忍俊不禁的是他竟然还编造各种美容窍门讲给我听。当瑞恩咬着嘴唇,万分严肃地帮我绾发髻时(他显然是我见过的最蹩脚的发型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还用热毛巾为我擦干净脸和脖子上的消毒液的痕迹,小心地涂上润肤霜。
然后他不知从哪儿找到我的化妆包,开始给我化妆。从睫毛膏到腮红,虽然顺序、位置完全不对,但他每一样都往我脸上用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屏气凝神,睁大眼睛让瑞恩用微微发抖的手为我刷睫毛膏的情形。
最后瑞恩从包里拿出两管口红:“哪一个?……草莓紫……还是深酒红?”他费力地念着标签上的小字。一脸惊讶的神情好像在说:“这是口红还是零食?”他像艺术家作画一样仔细地为我涂好口红,然后把镜子举到我面前自豪地说:“早就说我女朋友最漂亮!”我又哭了,这次是幸福和感激的眼泪。“噢!不,我的技术没那么差吧?”瑞恩做出痛苦的样子夸张地说。我笑得刀口都疼了。
5年过去了,癌细胞再没出现过,也许是因为我太乐观,不适合它们生活吧。我拥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嫁给了瑞恩这个幸运的家伙,而且3个月后就要当妈妈了。这期间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困难,我也有过痛苦迷茫的时候,但我从没放弃希望。我认为这该归功于瑞恩的真挚爱情和乐观幽默。在那48小时里,我一度绝望,但瑞恩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笑声是对付困难最好的武器。
10个毛病
文/蒂姆·赫德森
希拉和丈夫汤姆是社区里的模范夫妇,邻居们从没听他们吵过嘴。在大家的印象中他们总是手牵手在夕阳中散步。在他们结婚30周年纪念日的庆祝晚会上,有人问希拉,他们多年来相敬如宾的秘密是什么?
妻子看着在招呼客人的丈夫微笑着说:“在结婚那天,我想,为了将来的幸福我要容忍汤姆的一些缺点,当时我觉得10个缺点我还忍受得了。所以我决定在日记本上列出汤姆的10个毛病,对汤姆的这些毛病我绝不干涉或抱怨。”
“您列出的是哪10个毛病呢?”一位年轻女士急忙问。
希拉笑着摇摇头,“我一直没有时间把它们写下来。每次汤姆做了让我生气的事,我都对自己说,‘这次算他运气好,犯的是我决定容忍的10个毛病之一,否则我绝不饶他’。”
命中有爱
文/洛伊丝登肯
当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的如意王子会不期而至。我常常想像他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把我抱上马背带往他的城池。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有一位特别的意中人在找我,就像我正在苦苦寻觅他一样。这种事肯定会发生,命中注定。
那年我17岁,他终于出现了。这小伙子名叫特德·本宁顿,是新来的一位邻居。妈妈在我生日那天给了我一个挂在项链上的小金盒。金盒并不新,却是她多年的珍藏,而且妈妈总是把这个小盒子跟爸爸送妈妈的几样纪念品放在一起。
“妈妈,你真要把盒子送给我吗?这可是属于你的呀!”我说。
“真的!”妈妈说,“它对我意义重大,不过我说过,到我女儿17岁时,就归她。”妈妈眼中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爸爸和妈妈的婚姻可谓美满幸福。爸爸热情体贴,妈妈跟他在一起好像总有无限的快乐,直到两年前,他不幸逝世。我暗自好笑,真不懂妈妈会有什么伤心的事儿。但我的确喜欢这个盒子,它小巧玲珑,呈鸡心状,系着一根细小的金链,叫人爱不释手。可最让我心跳的还是特德·本宁顿送给我的一条朴素却饰有金边的蓝头巾。我喜爱特德送给我的礼物,但我更爱他本人。我喜欢他那淡黄色的卷发垂在前领上的可爱劲儿,清亮的诚实的蓝眼睛和好看的方方的下颌。而且他腼腆、讨人喜欢、做事认真,跟我们高年级那帮油腔滑调、自以为是的家伙相比,他显得如此不同寻常。
大概是在两个月前,我就开始注意上特德了,那时他来我们班才一个月。他是个文静的男孩,从不参加学校里的任何球队。课后或是周末,别的同学在闲逛玩乐时,他却不得不去一家杂货店打工。当时正值一次校友舞会,作为一名高三女生,你不可能有太多的选择,因为本年级的男生大都把心掏给了高一和高二的女孩子。我只得把剩下的男生列了一个名单,把太矮的几个划去,结果只剩下4个人。可其中3个要么身体太胖,要么与我合不来,再不就是说话时唾沫四溅。特德成了最后惟一的人选。下课后当他走出教室,我早已抢先一步恭候在那儿,装着无意碰到了一块。我搭讪说:“南希这个周末要举办家庭舞会,特德,这可是女邀男的活动。你想去吗?”
“去?你是说同你一道去?”他问。“是的,”我说。“这个,这个,一定去,谢谢!我很乐意去。”他有点受宠若惊,真不知道他长这么大是否曾带过女孩子去过什么地方。我不禁想,邀他去也许是个错误,大伙儿会不会喜欢他?参加舞会的可都是学校里的主流人物,特德合群吗?然而晚会上一切都叫人感到愉快。特德尽力适应其中,跳舞、参加游戏、跟人交谈,倒真像是个游刃有余的社交高手。
晚会后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聊起了彼此毕业后的打算,我说我将读文秘专业。他则告诉我他正在努力争取杜莱恩学院的奖学金,准备去那儿学医。月光朦胧而优美,叫人有一股莫名的冲动。突然间我清楚地意识到我那空着的小手正在身体的一侧晃动,他的手也是。也不知什么时候,两只手或多或少地碰到了一块儿。一路上我俩不再说话,在月光下默默地走着,彼此的手慢慢牵到了一起。
特德带我去参加校友舞会,这事看来如此自然。一阵心颤的感觉让我突然了悟,特德就是我自小在冥冥中期待的那个特别的意中人!我们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淌而越发显得月久年深,我俩一块儿散步,出门远足,在蔚蓝的天空下参加大伙的野餐聚会。特德在野餐的过程中弹起悦耳的吉他,我们一起忘情地放声歌唱。都是些诗情无限而又令人幸福的日子。接着有一天,特德带来好消息,他已经获得了杜莱恩学院的奖学金。“别人会称我本宁顿医生,你感觉怎么样?”“妙极了!”我说,“不过我会想你的。”“我也是,”他说,“真希望你能跟我一块儿去。”
“别担心,”我安慰他,“我就在这儿等你。也许你毕业之前,我能在那所学院里找个工作。”
“那太棒了,不过我怕。”
“怕什么?”我问道。
“哦,一切都这样完美,我真害怕会失去你。”
“瞎操心,”我对他说,“你不会失去这命中注定的爱情的!”可是我错了。特德离开我上学去了。起初的日子我们彼此还比较勤快地写信。可渐渐地,我们的信越来越少。大概这就是结局的开始。他不能回家过感恩节,而到圣诞节他回来时,我却在出麻疹。终于特德有了新女朋友。她是他们学校的一名同学。特德来信说,他对此感到很抱歉,又说他知道我会理解的。
收到信的那天正下着雨。我躺在床上倾听淅沥地雨声。我并不恨特德,我甚至也不恨那个女孩。只是我无法相信所发生的一切。这时妈妈走了进来。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有别的小伙子,你可能现在不相信,但总会有的。”她开口说。“也许吧,不过特德是我惟一的至爱,我以后再也不会爱了!”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给你的那个挂在项链上的小金盒还在吗?”“小金盒?哦,当然在。就在梳妆台最顶格的那个抽屉里。”妈妈拿出小金盒,让我戴上。“你看,”她说,“这是那个特别的意中人,在我17岁时送给我的。”我珍爱地把小金盒捧起来,想起了去世的爸爸。他曾经和妈妈有过多么幸福的生活啊!
“他心好,讨人喜欢,与众不同。我当时确信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妈妈陷入了沉思,慢慢地说,“可在我们订婚之后不几天,他就丧生于一次火车事故。”“你说什么?”我惊叫起来,“我还以为……你是说在爸爸之前,你曾爱过别人?另一个你曾认为是最特别的那个意中人?”“是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想如果我嫁给了他,我肯定自己会非常幸福。但结果是三年后我同你爸爸结了婚。我们也彼此相爱,并且跟他在一起我也非常幸福。”
“我搞不懂。”我说。
“宝贝,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世上并非只有一个特别的人才会让我们幸福,而是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好人,特德只是其中之一。只是他来得太早了些。”妈妈静静地望着我。我几乎哭了起来,因为我感到我童年的梦想正被击得粉碎。妈妈轻声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好男人在恰当的时候来到,他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她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留下我独自一人,倾听雨点的声音。我望着妈妈出去时关上的那扇门,心里却想到另一扇门,那就是她刚才为我开启的另一扇希望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