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多哥默默地看着她缓慢地向前移动,谁都没有说话。我们向前挪动一点,然后停下来,等她走远。然后,再慢慢地向前挪一点。
最后,她是惟一还在视线中的选手了。我坐在座位边上,带着敬畏、惊奇和敬意看着她以决然的精神一点一点挪过最后的几里路。泪水从我的脸上滚落下来。
当我们终于看到终点线的时候,欢呼的观众早已离去,地上到处都是垃圾。然而,还是有一个男人无比自豪地独自挺立在那里。他的手里攥着一条皱纹纸制成的带子,带子的另一端系在一根柱子上。她慢慢地冲过终点,纸带在她的身后飘舞。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但在那一天她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经常寻求支撑的一部分。对于她来说,比赛的目的并不是战胜其他的选手,或者夺取一份奖品,而是完成她已经开始做的事情——不论这件事情是什么。因而,每当我觉得眼前的事情太难办、太费时间,每当我冒出“我做不了”的念头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最后一名长跑者。然后,我会发现,其实我面前的工作真是太简单了。
最后一个月
文/托马斯·沃特曼
通用公司要裁员,名单公布,有内勤部办公室的艾丽和密娜达。公司规定一个月后离岗。那天,大伙看她俩都小心翼翼,更不敢和她们多说一句话。因为,她俩的眼圈都红红的。这事摊到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第二天上班,这是艾丽和密娜达在通用公司的最后一个月。艾丽的情绪仍很激动,谁跟她说话,她都“铳铳”的,像灌了一肚子的火药,逮着谁就向谁开火。裁员名单是老总定的,跟其他人没关系,甚至跟内勤部都没关系。艾丽也知道,可心里憋气得很,又不敢找老总去发泄,只好找杯子、文件夹、抽屉撒气。“砰砰”、“咚咚”,大伙的心被她提上来又摔下去,空气都快凝固了。
艾丽仍旧不能出气,又去找主任诉冤,找同事哭诉:“凭什么把我裁掉?我干得好好的……”眼珠一转,滚下泪来。
旁边的人心里酸酸的,恨不得一时冲动让自己替下艾丽。自然,办公室订盒饭、传送文件、收发信件,原来属艾丽做的,现在都无人过问。
不久听说,艾丽找了一些人到老总那说情,好像都是重量级的人物,艾丽着实高兴了几天。不久又听说,这次“一刀切”谁也通融不了。艾丽再次受到打击,气愤愤的,异样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刮来刮去。许多人开始怕她,都躲着她。
艾丽原来很讨人喜欢,但后来,她人未走,大家却有点讨厌她了。
密娜达也很讨人喜欢。同事们早已习惯了这样对她:“密娜达,快把这个打一下,快点儿!”“密娜达,快把这个传出去!”密娜达总是连声答应,手指像她的舌头一样灵巧。
裁员名单公布后,密娜达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上班也无精打采,可打开电脑,拉开键盘,她就和以往一样开始干开了。密娜达见大伙不好意思再吩附她做什么,便特地跟大家打招呼,主动揽活。她说:“是福跑不了,是祸躲不过,反正是这样了,不如干好最后一个月,以后想干恐怕都没机会了。”密娜达心里渐渐平静了,仍然勤快地打字复印,随叫随到,坚守在她的岗位上。
一个月满,艾丽如期下岗,而密娜达却被从裁员名单中删除,留了下来。
主任当众传达了老板的话:“密娜达的岗位,谁也无可替代;密娜达这样的员工,公司永远不会嫌多!”
我没有学会聪明
文/汤姆·布朗温
就在大学毕业这一年,我接受威尔先生的推荐到安东律师事务所应试。这是伦敦最著名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很多日后成名的大律师都是在这家事务所里接受起初的培训而走上成功之路的。这里的工作以严格、准确和讲求实效而著称。
临出门前,母亲很正式的告诫我学得聪明些,不要呆头呆脑让人看作是个傻瓜。
母亲申明这也是父亲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发现父亲对母亲的话投以赞同的微笑和点头。平日他们总要为哪怕一个词的细微差别辩论上半天。我吻了母亲的前额,轻声说:“我会做好的,请放心吧。”实际上直到我迈进事务所的大门,心里还是一片茫然:怎样做才算聪明呢?
来应试的人很多,他们个个看起来都很精明。我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用眼睛去捕捉监考人员的眼神。无疑,给他们留下机灵的印象,对我的录用会大有帮助。但这一切都毫无用处,他们个个表情严肃,忙着把一大堆资料分发给我们,甚至不多说一句话。
分给我们的资料是很多庞杂的原始记录和相关案例及法规,要求我们在适当的时间里整理出一份尽可能详尽的案情报告,其中包括对原始记录的分析,对相关案例的有效引证,以及对相关法规的解释和运用。这是一种很枯燥的工作,需要耐心和细致。威尔先生曾经为我们详细讲解过从事这种工作所需的规则,并且指出,这种工作是一个优秀律师必须出色完成的。
我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自信,他们很快地投入到起草报告的工作中去了,我却在翻阅这些材料时陷了进去。在我看来,原始记录一片混乱,并且与某些案例和法规毫无关联,需要我首先把它们一一甄别,然后才能正式起草报告。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我的工作进展得十分缓慢,我不知道要求中所说的“适当的时间”到底指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发现如果让我完成报告可能至少还需要一个紧张的晚上。可是周围已有人完成报告交卷了;他们与监考人员轻声的交谈声几乎使我陷入了绝望。越来越多的人交卷了,他们聚集在门外,等待所有的人都完成考试后听取事务所方面关于下一步考试的安排。当时我也认为安东事务所的考试不会只有这一项。他们一起议论考试的嗡嗡声促使屋子里剩下的人都加快了速度,只有我,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母亲的忠告:要学得聪明些。可我怎么才能聪明些?我干不下去了。
终于,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着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报告发呆。一个秃顶男人走过来,拿起我的报告看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你可以把材料拿回去继续写完它。
我抱着一大堆材料走到那一群人中间。他们看着我,眼睛里含着嘲讽的笑意。我知道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要把材料抱回家去完成的十足傻瓜。
安东事务所的考试只有一项,这一点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母亲对我通宵工作没有表示过份的惊讶,她可能认为我肯定会接受她的忠告,已经足够聪明了。我却要不断地克服沮丧情绪说服自己完成报告,并在第二天送到事务所去。
事务所里一片忙碌,秃顶男人接待了我,他自我介绍说是尼克·安东事务所的主持人。他仔细翻阅了我的报告,然后又询问了我的身体状况和家庭状况。这段时间里,我窘迫得不知所措,回答他的问话显得语无伦次。但在最后,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说:“祝贺你,年轻人,你是唯一被录取的人,我们不需要聪明的提纲,我们要的是尽可能详细的报告。”
我兴奋得快晕倒了,我想回家告诉母亲,我成功了,但我并没有学会聪明。
谈凯撒的一句话
文/蒙田
如果我们偶尔花点工夫看看我们自己,如果我们将观察别人和了解外界事物的时间用来考察考察自己,我们就很容易感觉到,人的禀性方方面面都是有缺陷的,有毛病的。
无论在什么事情上,人们都不能称心如意;就连按照自己的愿望和想像去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也做不到。这不正是有缺陷的很好证明吗?
人的最大的幸福是什么,这场大争论过去、现在、将来都要一直争下去,没有结论,也不会统一,那也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卢克莱修说:
“想要的东西得不到,那它就比什么都好。
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手,那就想要另一样。
人的欲壑还是那个样。”
不管我们遇到什么,享受到什么,我们还是觉得不满足,还是拼命去追求新的东西,没见过的东西,因为现在的东西满足不了我们。依我之见,倒不是由于现有的东西不足以满足我们,而是由于我们在胡抓乱拿。
我们对自己想要什么,犹豫不决,把握不定;不知道什么该留住,什么该好好把握,甚至什么都不会好好享用。
有人认为那都是这些东西不好,于是醉心于不知道不了解的别的东西,将要求和希望都寄托在上面,对之大加赏识,并奉为至宝。
这就应了凯撒的那句话:“人出于本性,往往更加相信和畏惧没有见过、隐秘陌生的东西。”
汉斯的秘密
文/托马斯·沃特曼
汉斯是个德国农民,他因爱动脑筋,常常花费比别人更少的力气,而获得更大的收益,当地人都说他是个聪明人。
到了土豆收获季节,德国农民就进入了最繁忙的工作时期。
他们不仅要把土豆从地里收回来,而且还要先把土豆按个头分成大、中、小三类。
这样做,劳动量实在太大了,每人都只有起早摸黑地干,希望能快点把土豆运到城里赶早上市。
汉斯一家与众不同,他们根本不做分捡土豆的工作,而是直接把土豆装进麻袋里运走。
汉斯一家“偷懒”的结果是,他家的土豆总是最早上市,因此每次他赚的钱自然比别家的多。
一个邻居发现了汉斯一家赚的钱比自己多,但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于是就悄悄地跟踪,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原来,汉斯每次向城里送土豆时,没有开车走一般人都经过的平坦公路,而是载着装土豆的麻袋走一条颠簸不平的山路。
二英里路程下来,因车子的不断颠簸,小的土豆就落到麻袋的最底部,而大的自然留在了上面。卖时仍然是大小能够分开。
由于节省了时间,汉斯的土豆上市最早,自然价钱就能卖得更理想了。
坐船与沉没
文/萨迪
有一个国王和一个波斯奴隶同坐一船。那奴隶从来没有见过海洋,也没有尝过坐船的苦。
他一路哭哭啼啼,战栗不已。大家百般安慰他,他仍继续哭闹。国王被他扰得不能安静,大家始终想不出办法来。船上有一个哲学家说道:“您若许我一试,我可以使他安静下来。”
国王说道:“这真是功德无量。”哲学家立刻叫人把那奴隶抛到海里去。他沉没了几次,人们才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船边。他连忙双手紧紧地抱着船舵,人们才把他拖到船上。他上船以后,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再作声。国王很为赞许,便开口问道:“你这方法,奥妙何在?”哲学家说:“原来他不知道灭顶的痛苦,便想不到稳坐船上的可贵。一个人总要经历过忧患才知道安乐的价值。”
无依无靠的男孩
文/里杰·布鲁斯
有一次,几个顽皮的孩子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们默不作声,一个个都呈现出委屈的样子,于是K先生向他们说了下面这个故事:
一个路人问一个独自在抽泣的小男孩:“你为什么这样伤心?”
“我好不容易凑齐了二十芬尼,想去看一场电影,”男孩回答说,“可是那个男孩跑来,从我手中夺走了十芬尼,”他一边说,一边朝不远处一个正朝他这儿张望的男孩指了指。
“那么你没有喊叫,请求帮助吗?”路人问道。
“喊了,”男孩说,一边哭得更厉害了。
“没人听见你的喊叫吗?”路人又问,一边慈爱地抚摸了男孩一下。
“没人听见,”男孩哭泣道。
“那么是不是你的喊叫声不够响呢?”路人问。
“不是的,”男孩说,然后两眼充满期望的打量路人。
路人只笑了笑:“那么,把另一枚硬币也交出来吧!”随后他从男孩手里拿走另外十芬尼,头也不回地走了。
拥 有
文/乔斯坦·贾德
最著名的犬儒派人士是安提塞尼斯的弟子戴奥基尼斯(Diogenes),据说他住在一个木桶中,除了一袭斗篷、一根棍子与一个面包袋之外,什么也没有(因此要偷取他的幸福可不容易!)。有一天他坐在木桶旁,舒服地晒着太阳时,亚历山大大帝前来探望他。亚历山大站在他的前面,告诉他只要他想要任何东西,他都可以赐予他,戴奥基尼斯答道:“我希望你闪到旁边,让我可以晒到太阳。”就这样,戴奥基尼斯证明他比亚历山大这位伟大的将军更富裕,也更快乐,因为他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皮莱的镜子
文/J·霍尔
为了和尼加拉瓜原始部落交流陶艺,我下了公路沿着陡峭崎岖的小路步行近4个小时,来到了洛斯查库特斯——一个土地龟裂,终日受太阳烘烤的原始部落保留地。这是一片与世隔绝的荒凉的黄土地,点缀着几个草棚,我在那里遇到了皮莱太太和她的家人。
他们请我坐在一小片树阴下,找出家里的陶器送给我研究。当我拿出相机拍照时,皮莱渴望地问我是否可以给她的全家也拍一张,我愉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几周后我返回皮莱的部落举行一个关于现代制陶工艺的讲座,打算顺便把那天的合影交给她。当我迈过低矮的篱笆,进入她家小院时,皮莱兴奋地从屋里跑出来,无比热情地拥抱我之后,渴望地问:“你带来照片了吗?”我从口袋里掏出照片。照片中皮莱一家九口人带着相似的笑容神采奕奕地站在一起。
皮莱盯着照片仔细地研究了好长时间。然后,她指着照片里一位身材矮小,头发灰白,穿褪色蓝布裙的慈祥老妇人试探地问:“这是我吗?”
我猛然意识到皮莱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环视四周,我这才发现这里没有镜子。
我问她是否用过镜子。她回答说很久以前家里有过一面镜子,但早就破碎得不能用了。皮莱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没有丝毫遗憾,就好像在说天边飘过的一片云,“有时候,如果光线刚好,我在装满水的水罐里也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我知道对这里的居民来说,拥有一满罐清水的机会微乎其微,他们得到的有限的一点儿水必须排队一杯一杯地从地下积水池舀出来。
我想起自己到处镶满镜子的公寓;想起浴室里的放大反光镜(用来精确观察脸上的雀斑和皱纹)、三折镜(用来检查我的后背和侧面)、无处不在的小手镜。今天女人们长时间坐在各种镜子跟前批判自己的皮肤和体重、叹息青春不再、感慨造物不公,我不敢相信有人竟半个世纪没用过镜子。
“你不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感觉?”我问。
“我知道我里边是什么样,”她用手拍了拍胸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知道自己里边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