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
登有王小波照片以及他的《时代三部曲》封面的报纸在我的桌上放了好几天。
我与王小波互相并不认识,我一直没有见到过他,但我总是觉得,这是一个与我有着某种关系的人,总有一天,我们能在一个什么场合碰到。
但我一直没有碰到他,直到听到他离世的消息。
最早读到的王小波的作品是发在《花城》上的中篇《革命时期的爱情》,那种新鲜的叙事方式,那种真正的智者才有的放松,那份才华横溢的挥洒自如,使我十分的喜欢。随后又读到他在《三联生活周刊》上的专栏随笔“晚生闲谈”,每一篇都新鲜有趣,用诙谐的语言说出了最朴素的真话。我甚至觉得,没有了王小波的《三联生活周刊》很难是完美的了,没有王小波文章的三联周刊总是有一两分不像。
有一天,我在《中华读书报》的“书评广场”版上看到王小波的一篇文章《艺术与关怀弱势群体》,一开头就看到了我的名字,这使我大吃一惊。我心情紧张地读下去,明白了这是一篇替我说话的文章,这使我深为感动。1995年底,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指责我的长篇小说《一个人的战争》是“准黄色”,是“坏书”,并称肯定此书的北大教授是“助纣为虐”,这类毫不负责、谩骂式的批评本来也可以不予理睬一笑置之,但它造成的恶果却使我越来越难以轻松起来。素不相识的王小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我辩护,使我感到这个世界除了辱骂和中伤,也仍有良知的声音,是一个值得好好生活下去和写作下去的世界。
王小波不是一个在文坛中走动的人,我所参加的聚会与活动也极其有限,所以几年一直无缘遇到本来也是十分正常的事,猛然听到他的死讯我才明白,从此永远不会看到王小波了。
王小波的告别仪式我未能参加,他的作品讨论会在京举行,我当时在外地也没能赶上,这都使我耿耿于怀。王小波的好友艾晓明女士告诉我,有王小波的纪念文集将要编辑,我若有话说可以写成文章收入,所以谨以这篇朴素的文字,表达我对王小波的纪念。
1997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