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昆仑公寓的奢华,朱逸仙虽早有耳闻,但亲眼所见之下,还是咋舌不已:楼前一大片空地被修葺得整整齐齐的万年青环绕,各种鲜花在这十月的北京城里盛开,一条羊肠小道穿梭而过,路基用温润如白玉般的鹅卵石铺成,弯弯曲曲通向主楼。正面那条笔直的主路,朱逸仙却是只能遥望一下,无缘细看。仰望整栋建筑,钛金属颜色的玻璃幕墙充满了科幻色彩,上面纤尘不染,可见保养的工夫实在是做到了极致。大楼西侧,护城河如玉带缓缓流过,河边是一排垂杨柳,微风吹过,柳条悠闲轻舞,令人心怀开畅。
二人在小路上缓缓走着,经过中间一个小凉亭的时候,肖晓米停下了脚步。
“奶奶,您又来散步啦!”
在凉亭的雕花长凳上,一位下巴突出,满脸皱纹,眼睛已经眯得只剩一条缝的老太太正对着肖晓米微笑:“啊,回来啦!”接着又伸出颤巍巍的右手指了一下朱逸仙:“你男朋友吧?”
肖晓米脸上微微一红,正要接话,朱逸仙却抢先搭上了:“奶奶您好,我叫朱逸仙!”
“好,好!小伙子真壮实!”老太太嘴巴张得更大,满嘴已经只剩下一颗门牙还在坚守岗位。
“奶奶您今年高寿啊?”朱逸仙蹲下身子握着老太太的右手问。
老太太这时却把嘴闭上了,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冲肖晓米看了一眼,后者自然是心领神会,这场面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
“奶奶今年一百零四岁啦,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满一百零五岁了!她可是咱全北京有名的老寿星!”肖晓米弯腰帮老太太理了一下耳边的白发。
听见这话,老太太似乎是听到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天哪,那以后可不能说奶奶长命百岁了,那是骂您呢,要说。。要说长命千岁!”朱逸仙一副严肃的样子。
“嗯呵呵。。那是王八!”老太太尽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感觉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小伙子说话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奶奶,我先回去一下,回头再来陪您聊天儿!”肖晓米见他俩话匣子似乎要打开了,连忙插话道。
“好,去吧,去吧。”老太太挥挥手。
二人进了电梯,朱逸仙笑道:“奶奶真逗。”
“他们就住在我们楼上,经常见面,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这么大岁数了,就她一个人住?”朱逸仙有些奇怪,老太太刚才身边竟然连个保姆都没有。
“我张大伯,也就是她孙子,是有名的企业家,又是北京市人大代表。保姆还是请得起的,只是老太太不愿意要,说什么带丫鬟是封建社会的遗毒,死活就是不同意!再加上她身体确实很硬朗,张大伯只能随她喽。”肖晓米一边解释一边看着电梯上的楼层提示:“到了,走吧。”
朱逸仙跟着肖晓米刚一出门,便看见了冯宛如,竟然是她亲自出门迎接。旁边还站着肖理征和黎明。
“欢迎您,朱逸仙。”肖理征上前一步伸出右手。
“谢谢!”朱逸仙和他握了握手,眼睛又看向冯宛如:“您好,婶婶。”
“你好,欢迎来我家做客,进去吧。”冯宛如脸上闪出个笑容,带头往屋内走去。眼前这个胖胖的年轻人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婶婶”这种叫法,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上次在医院的事情,她权衡再三,却是不好再向这个晚辈开口去深究什么,只有慢慢从自己老公身上找答案。
五人进入屋内,冯宛如叫陶翠翠去泡茶,接着指指沙发:“小朱,随便坐,别客气。”
“好的,谢谢婶婶!”朱逸仙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将手中的袋子恭敬递上前去:“第一次来看婶婶也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东西,希望没有坏了您的品味。”
冯宛如接过袋子,只扫了一眼袋口便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宝贝女儿做的参考,嘴上说道“小朱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恩人,怎么还能让你送礼呢!”
“应该的,应该的。”朱逸仙回头看向肖晓米,见她神色松弛,便转身坐到她身边。
“朱总刚毕业,就在冰点这么大的公司当了创意总监,可真让我们这些同龄人羡慕啊!”肖理征和黎明对望了一眼,说道。
“运气,都是运气,要是当初没有小米警官帮忙,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窝着呢!”朱逸仙指一下肖晓米,语气非常诚恳。
“哦?我女儿从小就任性妄为,想不到还能帮助人啊!”冯宛如眼睛看向肖晓米,朱逸仙在昆明湖的事情,肖晓米并没有向家里人说过,现在朱逸仙说起话头,她自然是有兴趣知道一二。
“小米是我下。。。下岗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不然我是绝不会有今天的。说出来也不怕婶婶您笑话,当初找工作的钱,我都是从小米那里借的。”朱逸仙听她话里的意思,便知道肖晓米将自己的“光荣往事”对家里略过不提,他自然也不会和盘托出。
“是嘛!?看来我们小米是真长大啦,你们是在公安局认识的?”
“不是,我们。。。”
“妈!朱逸仙第一次来我们家,您这么问下去,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朱逸仙刚要答话,肖晓米却突然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冯宛如收起笑容看她一眼,看得她脖子微微一缩。这时的肖晓米,没有了半点女警察的风采,纯粹就是一个乖乖女,现在这句话,似乎都是鼓了半天的勇气才冒出来的。
“呃,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一旁的肖理征见气氛有一丝尴尬,连忙开口打破这短暂的沉默,“翠翠,上菜吧。”
“好的,少爷!”陶翠翠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少奶奶马上回来了,要等等她吗?”
肖理征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母亲。
“不用了,今天有客人,我们先吃吧,你给她留一份。”冯宛如也不回头,自言自语般吩咐了一声,。
“好的,太太。”这一会儿的工夫,陶翠翠手上已经端着两盘精致的菜肴四平八稳地从厨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