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明显有些不自在,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在被我抱上的瞬间,下意识地伸出手触碰我的肩头,想要推开我。在碰到我的刹那,他的手掌蜷了起来,握成了拳。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不是薰香的味道,从肌肤中渗出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捏着我的鼻子,强行地灌入我的肺里,缠绕着我的五脏六腑,就此停留。
我无法形容这样的体香,只知道这个味道在进入我的肺中后,我全身的血液像是再一次经历十五之夜般飞快地滚动起来,涌向一个地方。
我只能称之为,媚香。
“你来我来?”虽然我不想这么直接,但是我和他之间,连面容都看不清楚,更别说什么培养感情。这一次,对我来说更像是付出身体报答他救我一命的恩情,而他,也同样需要我的功力给他驱毒。
彼此利用而已。
而他现在的紧绷,更让我觉得他是在抱着上刑场的心态。心中想着别人,却要和我缠绵缱绻,别说他不爽,我也同样不爽。
“你,来吧。”后面两个字,轻得像叹息。
我就像是浪潮顶峰的一叶孤舟,不断地被抛起,落下,高高地被顶起,重重地落下。享受着缥缈着的感觉,却始终不忘,一缕真气透过他的心口,冲向他双腿间的筋脉。
他身体猛地一弹,紧紧拥抱上我,一股冰寒的气息顺着的他的释放猛冲入我的身体里,打上最深处,我双手一揽,与他紧紧相拥,同时达到巅峰后喘息着。
冰寒的气息一入我的身体,我身体内炙热的真气旋即包裹而上,一丝丝地分解,不消片刻就消融了那寒冷。
揉捏上他的腿,内气透体而入,仔细地探查着。
血脉虽然流动缓慢,但是那一缕缕的寒气,却已经消失大半。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掌心中的热力穿透他的穴道,一点点地驱散最后一丝寒毒。
“我,我自己来,已经无碍了。”他轻轻地出声,声音中还带着没有平复的情潮。
就在我沉浸在余韵的回味中时,肩头一疼,是牙齿咬着皮肉的疼痛。
我没有躲闪,也没有运力抵抗,更没有推开他,我只是伸出手,抚上他的发:“咬吧,重些也无所谓。”
他又加了几分力道,我甚至感觉到了皮肤被牙齿刺破,血丝渗出滑落,但是我依然没有动,任他咬着。
刚才那一场绝美的欢爱,是他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这一口,是在报复我占有了他的身子,让他无颜以对他的爱人。
种种复杂,我都明白,可我无能为力。
是我一时好心了,说要替他驱毒,天下间至阳女子本就难寻,他只有短短的一月时间。
我不想说是因为流星的可爱打动了我。
我更不想说是他对生存的漠然让我心疼。
他根本不想活着,可他不能不活着,为了承诺,为了责任。
他更不想与我上床,但是他不得不上,他已经失去了求死的资格。
“你,叫什么?”此刻方才想起,我竟不知他的名字。
很轻很轻,轻得才出口就飘散在风中的声音:“幽飏。”
幽然远扬的风,如此飘然的名字,却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早已经被羁绊,失去了从容飘飞的心。
他放开了我,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安慰,所以我只是翻身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睡觉。
耳边,我听到了他一步步扶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蹒跚向门边。我房间的门被关上,隔壁的门被推开,再关上。
所有的一切,回归原点。
美美的一觉,让身体劳累的我睡得死死的,连梦都没打扰,直接睡到耳边的窗台上传来小鸟的跳跃鸣叫声,唧唧喳喳地闹腾。
我披上衣服,神清气爽地伸伸懒腰,对这个屋子的熟悉让我已经非常清楚几步能到门边,我迈开腿,拉开门就踏了出去。
这一脚,险些让我绊了个狗吃屎,门口的一坨被我一脚踢上,乱了步伐的我幸亏反应快,飘挪几步才站住了身形。
刚才那坨东西似乎软软得缩成一团,是什么?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我无奈地扯出笑容:“小流星,你不知道姐姐看不见吗?摔着我没什么,要是踢坏了你怎么办?过来,姐姐给你揉揉。”
那肉团团依旧缩在那儿,不回答,不理睬,不走开。
顺着感应到的方向,我一把把他捞了起来捆在怀抱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乖,和姐姐说,刚才踢疼你哪儿了?”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摸索上他的脸,试图让他有点反应。
一入手,是湿答答的一张脸,沾满了水渍。不,应该是泪痕,因为我感觉到了他小小的抽泣,肩膀还在一抖一抖地耸动,全身冰凉,沾着清晨的水雾,不知道在我门外哭了多久了。
我拽了拽他,他别扭地反挣,拉扯之下我没有继续坚持我的动作。索性坐在他的身边,搂着他的肩头,抽出巾帕擦着他的脸。
他躲闪着,别开脑袋。
揉着他的小脑袋:“你别躲,你知道姐姐我看不见,要是把鼻涕擦到脸上我可不负责。”
他果然不乱扭了,不过身体的僵硬还是在告诉我,小家伙不自在。
衣服披上他的身体,我捏捏擦干了泪痕的小脸蛋,冰冰凉凉的, 被我抚摸的时候,还小小地瑟缩着。
“乖流星,昨天不是病了吗?”我摸摸他的头,“大早蹲在我门口,小心病更重,要不要姐姐给你看看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手指才碰上他的额头,他再次一闪脑袋,别开了。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不过我还是不想你以后在大门口这么蹲着,乖乖地进房里,我去给你弄吃的。”站起身,我扶上门,准备到厨房弄点吃的填饱我饥饿的肚子。
腿一紧,被双手牢牢地抱着,意思很明显—不让我走。
如果此刻眼睛能复明那该多好啊,至少我就能仔细地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南边出来了,不然小家伙为什么一副我欠了他几千两银子恨得牙痒痒又不能放跑的举动?
“你不松手我挠你痒痒了哟。”作势举起手,我威胁他。
小身子动了动,腿上的手更紧了。
挠是挠不下去了,这家伙明摆着和我扛上了。
邪恶地摸上他的脸,水嫩嫩的触感是少年人独有的细致,我凑上他的脸颊,近得能感觉到他脸上热度的距离,“你如果不松手那我亲你了哟。”
小流星害羞,我就不相信这一招搞不定他。
缩成团的身体兔子般拱了拱,他顿了顿,毅然决然地死死抱上我的腿。脸往我的方向一靠,软软的脸蛋蹭上我的嘴,狠狠地印了下,“亲了,我可以不松手了。”
这,这叫什么事?
小白兔什么时候变身小灰狼?自动献身加强抱?莫不是昨天晚上生病烧坏了脑子?
虽然眼前依然一片漆黑,却无碍我对着天空翻着小白眼晒鼻孔:“流星,你就准备这么一直抱着,我走路就拖着你这么大个的装饰品,还是从此你我就这么定在这儿?千百年后让人瞻仰,身上挂着一个牌子,一个讨债人与欠债人的生死较量?”
他的手劲终于有了些微的松动,小声地逸出清嫩的话语:“你没欠我银子。”
“那你为什么抓我那么牢?像是我在烟花之地嫖了小倌没付账一样。”挠挠他的小手,可爱的小爪子松开了一只。
“我怕,我怕你不要我了。”声音低低的,又带上了泫然欲泣的腔调,“流星很怕从此以后就一个人了,你不要我了,师父不要我了,我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我很没用很没用……”
牵上他的小手,我和他并肩坐在门口,搂着他细嫩的肩膀:“怎么会呢,我没说不要流星啊,师父更不可能丢下你,难道是昨天做梦梦到我们不要你了?”
蹭在我的肩头,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我几乎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流星昨天,昨天,昨天晚上听到,听到,姐姐和,和师父,师父,师父……”
他在那结结巴巴,我脑袋里的筋也彻底打成了死结。
那个房间很透风,非常透风。
我们昨天很忘情,非常忘情。
声音似乎很大,应该是非常非常非常大!
一个晚上,我都在失去理智地和幽飏斗着床笫间的技术,享受着绝美的配合带来的沉沦快感。而那个闷骚的家伙似乎声音也不比我小,那么隔壁的小流星,就听了整整一夜我们的狂吼乱叫,真难为他了。
“姐姐,你会不会和师父成亲?”他抱着我的腰,小脑袋在我耳边轻轻地抽泣着,“你和师父成亲以后会不会不要流星了?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师娘了?”
他大清早在我门口就是哭这个?因为害怕我和幽飏抛弃他?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自然无比,亲切无比,从容无比,深刻发掘人至贱则无敌的潜能。淡定地拍上他的肩膀,厚重地拍了两下:“流星,你搞错了,我和你师父,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管你想的是啥样,反正一概否认。
“啊?”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而我,抽出腰间的扇子,刷的一声打开,轻轻地摇着,姿势光辉灿烂。
“我只是在帮你师父疗伤。他很,很难受,我,我也很难受,就这么简单。”这么说,也不算骗他吧。
小身子彻底垮了下去,全是失落的语气:“我以为姐姐答应我会照顾师父,结果姐姐不肯娶师父啊。”
“要相爱才能成亲,我和你师父又不爱,怎么可能成亲?”幽飏别说爱我了,咬死我都有可能,现在肩膀处的伤还隐隐地疼着呢。
“什么是爱?”好奇宝宝一声问,劈地我风中凌乱。
“爱就是……”我慢慢地思索着,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清冷孤韵的玉透面容,霜白雾冷,缥缈虚幻,清晰地展现着。
“爱就是把他的一切看得比你的性命都重要。只要他在你身边什么都能放下,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了他可以摘天上的月,为了看见那小小的满足笑容。即使他离开了,心疼了,却还是祝福他能过得比你好,甚至愿意用自己下半生所有的幸福去换取他的平安健康。即使有一天他要你的性命,也能含笑着从容送上。”
“这么痛苦?”他一声惊呼,“那我不要爱了。”
“呵呵……”我笑着,“如果是相爱,彼此都能为对方付出,一直牵挂着,知道对方的心里有自己,其实很甜蜜的,如果能永远地在一起,多美啊。”
他窸窸窣窣地,慢慢地蠕动着,凑上我的耳朵:“楚姐姐,那流星爱你好不好?”
“啥?”差点仰身摔倒在地,我的下巴差一点脱臼飞离,“你说啥?”
“流星不想离开姐姐啊,你说相爱能永远地在一起,我想一直待在姐姐身边。”他的声音细小的像是蚊子叫。
我彻底疯了,挥舞着双手:“你当然能待在我身边,想待多久就多久,但是那个不是爱,你也想待在师父身边一辈子,难道说你爱师父?当然你可以爱你师父,虽然世俗不容,不过如果真的相爱,姐姐能理解。啊,我不是说你一定要爱师父,你也可以找别人,一辈子爱别人……”越说到后面,我彻底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颓然地低下头,“爱是心里的一种感觉,姐姐也说不清楚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流星长大了,就自然知道了。”
牵起他的小手,我站了起来:“陪姐姐找点吃的吧,不然饿死了我,你就只能守着我的坟过一辈子了。”
“嗯!”小家伙快乐地应着,在成功地玩晕了我之后,他的心情显然非常好,“流星和姐姐一起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