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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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第二百五 徽宗 溘薨

一看金国元帅、二太子斡离补摇晃着那封书信,声言要去燕京禀告金主给徽宗降罪,徽宗赵佶当时就急了!因为那是自己给南朝儿子赵构、要求他速速发兵来搭救自己的书信啊!这铁证如山的罪证如果一旦交给了金主,自己非得受到严厉的惩处不可哇!想到这里,着急了的徽宗赵佶就不由分说地猛地向斡离补扑过去,其本意是想夺过那封信给一口吞吃了,以消除罪证;可斡离补误以为徽宗是过来向他拼命,所以便本能地拔剑一挡;徽宗的前胸正巧撞上剑锋,霎时间,鲜血喷涌,一下子瘫倒在血泊中了。

众皇子及陆续走出地窨子的帝姬、嫔妃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变故,顿时大惊失色了!他们立马呼叫着猛扑过去,伏屍嚎啕大哭起来。

那被五花大绑着的皇子赵栋亦顿足大哭:“父皇啊,你、你就这样惨死了哇!”

钦宗赵桓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愤怒地鄙视着斡离补,厉声喝问道:“斡离补,你也太凶残了吧?为何滥杀人?”

面目狰狞的斡离补非但没有认错,反而一拧脖子说:“哼,我本意并没想杀他,是他负隅顽抗,自己扑到我的剑尖上了嘛!”

“不管怎么说,我父皇就是死在你的手里!”钦宗愤愤地嚷。

斡离补蛮不讲理起来,大声喝道:“哼,死在我手里又怎么了?我堂堂的金国二太子、征南大元帅,难道连处死一个俘虏的权力也没有了吗?”

“可你处死的不是一般的俘虏哇!而是我们大宋的上皇啊!”钦宗义正辞严地辩驳着。

一脸不屑的斡离补再次一拧脖子:“嗬,怎么不一般了?他大宋上皇又能怎样?在本帅眼里,你们宋人统统都是我们大金的俘虏!怎么,你重昏侯还想负隅顽抗、重蹈覆辙吗?”

钦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皇子悄悄地拉了一下衣角。那皇子哀叹着劝慰道:“常言说,‘人在人眼下,不得不低头’,皇哥,你就隐忍一下吧!”

斡离补指着赵栋对一金将颐指气使地嚷:“把这小子给我在马鞍上绑牢固了,本帅要带着他和这封书信到燕京领赏去呢!”

驻守的金将又问:“大帅,这昏德公的尸体——”

心狠手辣的斡离补眨巴了几下眼皮,狞笑道:“你们这里不是没有牛油熬制蜡烛了吗?这不就是个上好的材料吗!”

驻守金将笑了:“哈哈,还是大帅好想性啊!”

钦宗及诸位皇子闻言,立马奋不顾身地哭叫扑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护着徽宗的尸体。

穷凶极恶的斡离补挥剑大声命令:“将士们,快快把宋人统统赶进地窨子里去!”

手无寸铁、大哭大叫着的钦宗及众位皇子、帝姬、嫔妃们被纷纷涌来的金兵金将刀挡矛戳、连推带拉地推搡进了地窨子。

金兵金将把地窨子的门关上,站在那里把守着。

地窨子里瞬时哭叫声一片了。

几个帝姬抱头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上皇没了,你让俺们今后怎么活下去啊?”

不少嫔妃、帝姬痛哭着、叫骂着、诅咒着:“惨无人道的金狗,你们作恶多端、杀戮成性,不得好死啊!”

泪流满面的钦宗和几位皇子手扒着柴扉,从柴扉的缝隙中焦急地向外巴望着、拍打着、呼喊着:“金狗,你们丧尽天良,坏事做绝,老天爷迟早会找你们算账的!”

宋人营地前,驻地金将指挥着几个金兵抬过来一口大锅。

他们把大锅用三块石头支撑起来,又弄来了干树枝等柴禾。

这时,闻动静而赶来的张秉承来到近前,一看眼前的情况,自然是吃惊不小!连忙劝说道:“长官,人都已经死了,再进行血糊流拉地碎尸烹油,是不是太残忍了啊?嗯,您就给他留个全尸吧?”

斡离补恶狠狠地瞪了银须飘飘的张秉承一眼,不屑一顾地挥挥手说:“这里没你小小老百姓的事儿,一边凉快去!”

张秉承焦急地还想分辩,却被几个蛮横的金兵不由分说地蓦地一推,张邦昌便像一位醉了酒的老汉,跌跌撞撞地猛跑几步,一下子栽倒在雪地上。

斡离补命令金兵:“柴禾来了,你们就地碎尸,快快烹油吧!”

残忍的金兵开始举剑碎尸了,地窨子里的钦宗和几个皇子一起用力猛撞柴扉,那柴扉一下子就被挤断了。钦宗他们几个破门而出,狂奔过来,大哭大叫着扑倒在徽宗的尸体上,张开双臂守护着,大吼道:“你们不能丧尽天良地碎尸烹油!俺们与你们拼了!”

斡离补大吼着命令金兵:“快快把他们锁进地窨子!”

一群金兵蜂拥而上,又把哭叫着的钦宗和几个皇子拧着胳膊、按着头,连拉带推地强行弄进地窨子,并落了锁。

残忍的金兵将徽宗碎尸万段,扔在大锅里,又加了半锅积雪,开始生火烹煮起来。

火焰熊熊,浓烟滚滚。那飘飘渺渺的烟雾弥漫开来,在五国城静谧的山林上空盘旋着、飘散着,以致让那些从来没见过这浓烟的鸟雀们误以为是大灾降临,所以便惊慌失措地乱飞着,“叽叽喳喳”地鸣叫着。

金兵们添火加柴,忙得不亦乐乎。

可地窨子的柴扉缝隙里,却传来声嘶力竭的拍打声、哭叫声、诅咒声、叫骂声……

风尘仆仆的丁信和月姑终于来到了他们一心向往的五国城。他们在密密匝匝的山林里寻找着、寻找着,终于找到了这片藏匿在深山密林中的地窨子。

他们在地窨子外面叫了几声,可无人回应。

他们又重重地拍了几下柴扉,亦无人回应。

他们试探着推了一下柴扉,能推动,便悄悄地推开柴扉钻了进去。

幽暗的地窨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可却一个个目光呆滞、表情麻木,有的还在抹泪啜泣着,也有的却在磕头祷告着。

钦宗赵桓见月姑、丁信二人来了,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儿的惊讶和亲热。

月姑以为他们都是被艰苦的生活折磨得麻木了、迟钝了,便不再多说,而是只顾满屋子里寻找着玉福,可怎么也找不到,于是便急急地追问:“玉福哪里去了?玉福哪里去了呀?”

可连问几遍,却无人回答。最后,一位帝姬哭着说:“月姑姐,你就别找了,她被黑瞎子拍死了哇!”

月姑闻言,立马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仿佛能传染,地窨子里霎时间悲声大发、哭声一片了。

几个帝姬又哭着问月姑:“呃,月姑皇姐,不是说你受尽折磨,落入金宫,生死未卜吗?怎么又能吉人天相地出来了呀?”

“唉,一言难尽呀!简单地说吧,俺是死后被送出金宫之后又复活的哇!”月姑痛苦万分地说。

丁信又颇为动情地补充说:“还有,我们在路上由于饥饿难耐,她误食了毒菇,又昏迷了一百天,险些丧命哇!”

众人闻言,纷纷激动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阵感叹不已、唏嘘不已了!

丁信寻找徽宗不见,就蓦地扳住钦宗的肩膀问:“上皇呢?我怎么没看到他哇?”

尽管丁信焦急地摇晃着钦宗的肩膀再三追问,可钦宗只是珠泪滚滚,依然不言不语。这当然让焦躁万分的丁信和月姑更加诧异了。

终于,一皇子大哭道:“父皇死得才更惨呢,让斡离补误杀后,又被丧尽天良的金狗们给碎了尸、烹了油哇!”

“哇——”丁信闻言仰面倒下,大哭起来。

“哇——”月姑号啕大哭一声,一下子声哑喉噎,昏厥了过去。

众帝姬慌忙扑过来,急急地给月姑揉胸捋颈,大声呼喊。少顷,月姑方才慢慢地苏醒过来。

刚刚苏醒过来的月姑就蓦地抹了一把满脸的热泪,焦急地问:“父皇现在哪里哇?我们要去祭拜一下呀!”

钦宗没有吭声,而是默默地站了起来。

钦宗和几位皇子带领着月姑、丁信二人向地窨子外面走去。

地窨子里的嫔妃、帝姬们也你搀我扶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外走去。

他们来到那口大锅边。

大锅边柴草横陈,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大锅内白骨森森,摄魂掠魄,惨不忍睹。

丁信、月姑见状,顿时心如刀绞,不禁蓦地俯下身来,拍打着那口大锅,嚎啕大哭起来:“哎呀,想不到您死得这么惨啊!这些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金狗,应该天打五雷轰啊!”

所有的宋人亦伏在大锅的周围,大家呼天抢地地嚎啕大哭着、咬牙切齿地诅咒痛骂着。

凄惨的哭声在山谷间回荡……

一皇子抱来了一只空木箱,丁信、月姑、钦宗痛哭着把徽宗的一块块白骨从大锅里捞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木箱内。

月姑喃喃地祷告着:“父皇,你、你一世英名,有褒有贬;书画造诣非凡,奢靡误国有罪!可罪不当诛啊!尤其是不该惨死在这金人的屠刀之下啊!你、你怎么、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啊?你、你就不能再给月姑说一句话了啊!”

透过泪眼婆娑的朦胧视线,一幕幕昔日的景象浮现在月姑面前——那是徽宗初见月姑时,眉飞色舞地夸赞她的字写得好的情境;徽宗在延福宫时,接受金兰结拜的月姑、赵桓、玉福、朱琏他们参拜的情境;徽宗在艮岳的黄罗伞下作画,冒雨而不停歇的情境;徽宗在墨香阁时,封丁信为驸马的情境;徽宗在炼丹亭着道帽道袍炼丹时,月姑给他送手巾的情境;第一次保卫汴京胜利时,徽宗带领皇子、帝姬们慰问守城将士的情境;徽宗不听规劝,迫使月姑断指自残的情境;徽宗在东校场念“罪己诏”,可哗变的三军坚决不听的情境;在大成殿时,徽宗禅让帝位时的情境;风雪押解路上,徽宗悔恨交加、哭哭啼啼的情境;燕京庆功授降大典时,徽宗披羊皮胡服参拜金主的情境;徽宗主持郑太后葬礼时,悲痛欲绝的情境;徽宗在奔赴五国城时,月姑他们在燕京古道挥手告别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