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性说中国历代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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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美人窟里好藏身

藏身之计,不一定非要跑到深山老林躲起来。离开人群,人间蒸发,这种行为虽是“暗藏”,其实还是“明藏”,因为行为本身告诉对方,自己藏起来了;而真正的“暗藏”是形不离众,影不离群,表现为行为异常,你不是说好男儿不可沉湎温柔乡吗,我偏偏天天搂着娇妻美妾,花天酒地,纵情声色;你不是说妓院藏污纳垢,消磨意志,正经人不去吗,我偏偏把那里当作家一样,和窑姐吃喝玩乐地快活。

与刘邦一起把事业玩大起来的哥儿们,后来大多“兔死狗烹”,就是老刘不忍亲自动手的,到了他老婆吕太后掌权的时候,也还是难逃一劫。但也有例外,例如陈平,他成功地保护了自己,他的办法就是“暗藏”:不再要什么政绩,树立什么领导形象,办事敷衍拖拉,自由散漫;对手下人不闻不问,他们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上班也行,自己更是成天和一帮女孩混在一起,喝酒、跳舞、唱歌、做爱,堕落得完全不像以前的陈平。

以前的陈平,可是找不出什么污点。当年他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虽相貌堂堂,但穷得连老婆也娶不到。有个女人嫁了五次,都把丈夫“克”死了。陈平听说后主动上门,要娶这个女人,才好不容易成立了家庭。陈平工作后,经历了颇多挫折,直到为刘邦出谋划策打了一些胜仗,才稳定下来,靠着自己的智慧一步步爬到刘氏政府最高权力机关。他一路走来,容易吗?不容易!可是现在刘邦去世,夫人管家,吕氏一帮兄弟耀武扬威,气焰嚣张,今天杀这个,明天贬那个,老一辈的处境都非常危险,陈平意识到如果不采取措施,自己也将性命难保。

吕太后控制国家权力机关后,把娘家兄弟姐妹安排到重要的工作岗位。她的妹妹吕媭曾与陈平有过过节,现在姐姐吕太后说了算,她可以收拾陈平了,她对姐姐说:“陈平越来越不像话,不是喝酒就是玩女人。”吕太后不相信,心想,陈平可是洁身自好的男人。吕媭过了几天又来说:“陈平越老越好色,一点也不顾影响,成天和女人们打情骂俏。”吕太后便派人去调查取证。调查的结果正如吕媭所说,陈平简直是个老流氓,他正搂着女人说黄段子哩。吕太后听后不仅不生气,反而心里暗喜,因为陈平一向作风硬派,品质良好,在公众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号召力,虽然手无兵权,但他也是吕家的威胁者之一,无不让人当心,现在他自个儿掉进美人窟里,寻求感官刺激,岂不是自毁名声,自甘堕落?这样下去,他对吕家还有什么威胁呢?

有一天,陈平来到宫里向吕太后说事,恰好吕太后的妹妹吕媭也在这里。吕太后对陈平说:“你照常办事,不要怕我妹妹吕媭在旁多嘴。你办事我放心。我始终信你,不信吕媭哩!”吕媭被吕太后当面奚落,感到无地自容,委屈得要命,当陈平离开后,她走到一旁哭了起来,从此以后,哪怕发现陈平上班时间搞女人,她也不向姐姐汇报了!

就是这陈平,在后来推翻吕太后政权的暴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吕家忽视了沉湎女色的陈平,可陈平却是一只眼与女人调情,另一只眼盯着时局的变化,见时机成熟,他马上从温柔乡里跳出来,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功狗”,与陆贾、周勃把吕家兄弟驱灭了,使得国家权力机器又回到姓刘的手上。

这就是中国的性文化,女色既可以用来贿赂别人,又可以用来保护自己,难怪男性社会称女人为“尤物”。刘备出访吴国,孙权想滞留他,就把妹妹嫁给他,无非是让老刘陷入温柔乡不思进取。可老刘也想到了对方的用意,于是女人照睡,逃跑的计划照执行。一个人成天喝酒玩女人,绝对会被看作是个不务正业、麻木不仁的混蛋东西,而对手何尝不希望他这样自我消沉?吕布得了貂蝉,日日纵欲,那还是王允用计策才达到了弄垮其身体、耗散其精神、消磨其斗志的目的,而竞争对手自个儿陷入美人窟,这不是说明他傻瓜、他没出息,或者他自我认输,不想再争再斗了吗?

有些人正是利用了人们这一思维定势,故意沉湎女色,以此混淆对方的视听。

袁世凯想当皇帝,他对身边的人很不放心,尤其对那些呼啦一下子就能组织一支军队的人,更不放心,他不知道谁是他真正的支持者,谁是他走向皇帝宝座的障碍。云南都督蔡锷就是他放心不下的一个人。1913年,袁世凯把蔡锷调到身边,这样蔡的一举一动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想翻天也没有机会。蔡锷一开始并不想反袁,到了1915年袁世凯称帝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自己在老袁子身边,虽被授予昭威将军,但却没有真正的调兵权力,他必须离开虎穴才可以拉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这时候,蔡锷意识到与其认真工作,不如吊儿郎当,前门外有个妓院叫“云吉班”,那里美女很多,不如到那里去逍遥逍遥,把自己变成一个在老袁子看来只爱女色不爱权力的人。在云吉班,蔡锷认识了小凤仙,她是个气质非常不错的女孩,看上去根本不像卖弄乖巧、矫揉造作的风尘女子,她浑身透着一种“清纯”,弥散着一种“质朴”。这地方竟有这样的好女孩,蔡将军又震惊,又难过,又窃喜。对于他来说,找漂亮的女人,比招兵买马容易,但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如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遇到小凤仙,蔡锷感谢老天赐给他一份珍贵的礼物,他感到幸福,陶醉。小凤仙遇到蔡锷,更是感到人格忽然得到了提升,她知道蔡哥哥的身份之后,惊叹这样的大人物,竟对小女子如此钟情,无不令人感激。这是友谊,是爱情,是“千年修得同床眠”。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来这里寻求刺激的男人,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不可对男人产生真情;要把这项工作干下去,最好的办法是在虚情假意中麻痹自己——姐妹们无不是这样做或努力这样做——可是蔡将军蔡先生一来,她管不住自己了,她爱上了他。这是前生的缘分,抵挡不住的缘分。

人们对男女之间的故事,无论是爱情还是苟合总是感兴趣,风流韵事比起英雄壮举更容易让人记住、乐于传说。蔡锷如果没有和小凤仙的一段男女情,那么他的传奇色彩就会逊色得多,写他的书就不好看了,甚至拍不成他的电影,他的事迹也就难被更多人知晓,而实际上人们一谈起他,更容易首先想到他与小凤仙的爱情故事。蔡锷本意是在“美人窟”里躲藏自己,让老袁子消除对他的戒备,可风流事的本身却帮助他名传史册了。多少人知道他到妓院玩的是藏身之计呢?

监视蔡锷行动的特务,向袁世凯报告,说姓蔡的家伙耐不住寂寞,到处寻花问柳,经常出入“云吉班”泡妞。袁世凯听到这话,笑了,还是蔡松坡老兄快活啊。袁世凯已娶了16房太太,其中还有洪氏姑侄俩,他加紧称帝的步伐,当上皇帝后,天下女人任其挑选,哪像蔡锷蔡松坡只能到窑子里去找小姐,哈哈!

蔡锷通过妓院的掩蔽,策划起了南逃起义的方案。关于他如何离开北京,脱离袁世凯特务的监视,有不同说法,但相同的一点,就是由小凤仙帮助他从妓院走脱的。其中一个说法据说是1951年小凤仙的口述:有一天,妓院里有个人过生日,摆起了酒宴,搞得很热闹,小凤仙故意把窗纱去掉,拉开窗帘,让外面的特务看见室内大家吃喝的景象。她把蔡锷的大衣皮帽也挂在衣架上。不知什么时候,小凤仙向蔡锷使了个眼色,蔡锷离开了座位,不取衣帽,假装去上厕所,趁院中人多杂乱之际,成功地绕开了监视特务的视线,快速离开云吉班,直奔前门站,乘火车去了天津,住进日本医院,不久又离开天津,终于回到云南,举起了反袁的大旗,成为推翻袁世凯帝制的一股重要力量,功不可没。

“不信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可怜忧患余生,萍水相逢成一梦;十年北地胭脂,空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据说这是蔡锷逝世时,小凤仙送的两幅挽联。可见,蔡锷在美人窟里既成就了事业,又得到了女孩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