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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刘涩押解着杨莹雪从首都机场的候机厅出来,雪儿极力想甩开刘涩,却宁不过他。刘涩把莹雪生按进X5,就告诉邓春儿开车。雪儿看着窗外,不说话,从早上上飞机上到现在已经五个多小时了,冷战还在继续。刘涩拉了两下,都被甩开,脸上有点挂不住。邓春儿吹着口哨,躲开观后镜把脸扭向窗外。坏笑,刘涩坏笑着掏一条链子,上面红绿相间的宝石,想给雪儿代上,雪儿躲了两下,半推半就地代上了。过了一会儿,时不时地摸一摸,还是面无表情。刘涩冷不防一把将雪儿搂在怀里。雪儿挣开,用粉拳在刘涩前胸后背一阵乱锤,可力度却越来越轻。表情也从咬牙切齿,最后到假惺惺,就你坏,就你最坏。直到深陷入刘涩怀中。邓春儿心想,得,一天云彩满散,这就算是睛天儿喽。

刘涩把雪儿送回亚运村的小窝,手机就响了。“刘涩,”是董怡林,但董怡林从来都叫他铭辉。“最近不错啊”。刘涩最烦董怡林跟他说话阴阳怪气儿的。“啊,还行,有事儿吗?”刘涩轻描淡写。“我下午在机场看见你了”。一句话,刘涩脑袋“嗡”的一下,好像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刘经理马上又故作镇静。“哦?你也在呀。你去送谁啊?”“刘涩,你少装蒜,和你拉拉扯扯那妞儿谁呀?”“啊啊,啊,你说她呀。”刘涩停了几秒钟,瞎话就来了。“是一个客户,她身体不舒服,有点晕机好像,我说我扶她,她还挺封建。”“刘铭辉,刘铭辉!”董怡林语气越来越重,都快喊出来了。“那你们上了车还用扶吗?非得抱一块儿才算扶吗?”刘涩没词儿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董怡林居然学会了盯梢,这回事儿可大了。电话那头听不到哭喊了,听不到“刘铭辉,你小子TM王八蛋”,电话里只剩断线的“嘟嘟”声。刘涩呆了,彻底呆了,他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穿帮的。

推开亚运村小窝的房门,刘涩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厨房里,杨莹雪挥着饭铲迎出来,献上个香吻,刘涩也无动于衷。“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儿了吗?”雪儿问。刘涩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半天才扔出一句。“董怡林在机场看到你了。”雪儿一惊,转而心花怒放,却并不显露出来。“那怎么?”“这下事儿可大了,董怡林非闹翻天不可。”刘涩冷冷地说。“说清楚不是更好?省得天天偷偷摸摸的。总得有这么一天。”杨莹雪盼这天已经很久很久了。门铃响,八成是邓春儿,刘涩说。这两年,这屋子有什么大事小情的,邓春儿都会跑过来,刘涩的哥们儿里,就他最能急刘涩之所急。雪儿去开门,看到的却是董怡林一张杀气腾腾的脸。

“怎么?”雪儿不由倒退一步。刘涩一惊,两步跑过去,将雪儿藏在身后,就像母羚羊面对捕猎的山鹰而将幼仔藏在身后。董怡林一脚把门踢开,不脱鞋,不说话,直奔沙发坐下。“怡林,你怎么来了。”刘涩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呀?我来看我老公和哪个野狐狸在这儿搭窝呢。”董怡林起身走到厨房,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正烧着的干扁肉丝。“哟,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刘涩你这个小媳妇,比我强,烧菜至少比我好吃。”雪儿从刘涩身后挣出来,倒了杯水,递给董怡林。她反倒觉得董怡林没什么好怕的,女人最了解女人,董怡林这样正说明她很虚弱。“啊,那谢谢啦。噢对了,还没问你贵姓啊。”“我叫杨莹雪。我们九八年的时候在桂林见过一面。”董怡林皱着眉想了想,“杨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个导游吧?”“啊是,当时也是兼职,兼着玩的。”

刘涩走过来看着董怡林:“怡林,事情是这样了,你有话就说话吧,别这么阴阳怪气儿的。”刘涩一句话,董怡林深吸两口气,面部开始扭曲,继而哭喊:“刘铭辉,刘铭辉!你TMD拍拍良心想一想,你在北京的一切,哪一样儿不是我董怡林给你置办下的?现在我岁数大了,你嫌我老了,真赶上时髦了,包上老二了。你个现代陈世美,你TM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明天就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刘大经理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的人。”看着董怡林发作,杨莹雪心里却想笑。“可怜的女人,她不肯承认现实,这样闹刘涩想不离婚都不行了。”正想着,却被刘涩一声大吼吓了个激灵。“董怡林!你别太过分。我这么多年给你们董家当牛做马,没功劳有苦劳,也够意思了。我给你们打工的时候,你TM瞧不起我,拿我当民工用,我现在有公司了,赚钱了,你TM还说这些东西是你的?这房子,我买这房子没用你一个大子儿。你今天要是就想在这儿耍泼?对不起,请你出去,想离婚,明天就找律师,我签字。我奉陪。”

董怡林脸涨得通红,没想到刘涩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你,你好啊,你,……”董怡林气得发抖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更不知该怎么收场。“嫂子?”邓春儿适时出现在门口。刘涩眼前一亮,立时给了春儿一个眼色。春儿马上心领神会。“嫂子,哈,嫂子,你怎么来了?都冷静冷静,冷静冷静。”邓春儿扶着董怡林就往外走。董怡林迈出门半步,又转回头来:“刘铭辉,你等着,没完,我跟你小子没完。”“嗨,嫂子,说什么呢这是,说什么呢这是这是。”邓春儿和稀泥,好说歹说把董怡林哄出了门。刘涩用很大的力气把门摔上,咣的一声。走廊里又发出董怡林的狂叫,“刘铭辉,你TM不是人,不是人……”杨莹雪站在一边,象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很无辜的样子,心里却甜如蜜糖。她从背后抱住刘涩,象抱住一个温暖的依靠。“去去去去”刘涩拉开雪儿的手,拧着眉毛,一脸不耐烦。“全离我远点儿,让我一个人呆会。”刘涩进了主卧,饭也不吃,蒙头大睡。雪儿站在客厅里,不知该做点什么。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盛上饭来吃。客厅里没有开灯,伴着轻轻的碗碟声响,整个屋子随着天光暗淡下来。

钱超的IBM笔记本屏幕上,屏保的水管子左转右绕的都快接到纽约了,钱超依然在窗前发呆。远处的浦江上,夜色撩人,轮渡在发出闷人的气笛声,外滩的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在大玻璃后面变得悄无声息,阵阵的雨丝打在落地的玻璃窗上,将停在上面的钱超的脸打得模糊。钱超习惯地摘下眼镜,用镜布擦了擦又戴上。老板台上的电话骤然响起,钱超过去按了免提。“钱总,财务部的贾经理电话来问,商务套间结账是不是用您的信用额度冲抵。”这是他的秘书马青青,她就在钱超身后厚重的大门外,但是他们还是习惯用这种方法说话,因为这样可以保护老板所谓的机密与隐私。“啊,算了,半小时后把我的金卡拿给他到前台去刷吧。”钱超说。“可您可以用您的额度结账啊。”“不用了,用我的酒店信用额度订再订两套商务套间吧,告诉他们特别要注意房间里的气味,这是两位中东的客户。”

钱超背着钱大年在常州做了一个化工厂,主要做出口的石化附产品,而原料需要高质量的原油。虽然他知道不该不让父亲知道自己的一些产业,但他需要一些自主的,不通过董事会的决定,以提升信心。各种信心,当然也包括那方面,自从他和水华分手后就再没有过性生活,因为他从来都觉得那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象吃一些油腻的蛋糕,可以吃,也可放下哪天再吃,而不象米饭每餐必用。然而有一样东西就象大米饭一样,那就是网络。网络给钱超以施展的空间,这里的美眉实在是太多了。一听说是有钱的主儿,QQ上就乌央乌央的。钱超的宝马750从来不用司机,因为那是工作场所,不便外人参观。一般情况,钱超爱把宝马往浦东开,找个背静地方,说几句话就进入正题。不是因为钱超高超,而是那些女子大多有备而来。有一次,一个特纯情的女子,自称非多情公子不娶,钱超宝马车里说,我们到后座坐一下吧。刚一坐下,她就随手陶出个套套塞进钱超的上衣口袋。那钱超还客气什么?拉上后窗的帘子,汽车就开始原地晃当。纯情?这年头纯情都死在宝马车上了。可是,钱超这里,雪儿是个例外。

笔记本电脑一串的提示音,MSN和QQ一起发难。点开MSN的弹出的对话框,上面一大堆的话。“你怎么这么多天才上线。”“我的生活有了一些变化,我很苦恼,事实上,我很生气。”“你在吗?”钱超用光标划着说者的ID,“林达徐”,不知该说什么。他想,这是个苦闷的女人,聊了一些天,说了些废话,这些废话都是钱超在董事会上想说而不能说的。说的感觉更像伤食后的呕吐,说完了就感觉好很多。听得出来,“林达徐”话语里充满了对性的渴望和对独立生活的畏难,她希望有人陪他,给她浪漫的新生活。可钱超,从心里说,他只想着调戏。调戏一个有夫之妇,他没想过结果,只是想刺激,想让别人知道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滋味,因为这感觉他也有,它来自杨莹雪。

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莹雪。他姨妈和雪儿的妈妈是当年支援三线的旧友,虽然说姨妈知道他的脾气,但姨妈太了解雪儿了,在她们的心目中,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钱超没想过会对老妈介绍来的女朋友会有什么兴趣。因为他厌恶从心底里厌恶这种交友方式,很老套,很无可救药。但是,当他在北京王府饭店大堂里看到杨莹雪本人时,他呆住了,他被杨莹雪特有的气质与美丽所吸引,为之动容。雪儿穿着暗格子的休闲裤,一阵白色的羽绒衣,一双印着KITTY猫的粉色手套,衣领口黄色的大围巾打着流行的韩国结系。白晰的皮肤,乌黑的长发,睫毛翻翻的一双乌黑眼睛里,有关注、有探求,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忧伤。

钱超说过,爱情就是一瞬间的感觉,但他只是说说看,从来没试过那是什么滋味。这一天,他知晓,那种感觉麻麻的,一瞬间传遍全身。在一个西餐厅外街面的咖啡座,他们坐下来。当时北京的风凉凉的,缺少水汽,却带着爽气。阳光斜斜地照在这条清冷的街上,伴着一个生命中久等的依人,看着这世物在建筑中流转,不能不说是件很享受的事儿。“我会记住这个下午,”钱超暗想。“等到我娶她回家,从后面抱着她一边一边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这么着把你剥光。”但是雪儿对钱超并没有什么热情,事实上他感觉她好像对什么都没什么热情,一切对她来说好像都是不搭干系的事儿。她不喜欢他,他感觉得到,但是他决定追求她,从那一刻起。因为他坚信,他不但想把她按在宝马车后座上,更想把她在新婚的大床上放平。

在北京一呆几天,雪儿从来没主动跟他联系过,都是他电话找她。她推说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忙,没时间。他说没关系,反正还会在北京还会呆一阵子。哪想,突然有一天,雪儿电话给他说,感觉很累很累,刚刚跟公司请了七天的年假,问他可不可以安排她到上海玩一玩。他当然求之不得,钱超虽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对女士总会礼貌有加。所以给雪儿订了酒店最好的能看到黄浦江的套房,并不急于亲近。“我想要的,一定要她主动给我。“钱超这样想。刘涩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他吃惊不小,因为他没太在意雪儿眼神中一些别人存在过的失落眼神。刘涩“老公”的说法,他只付之一笑,别说姨妈不会骗他,就是雪儿的态度和姿态都足以证明她是个未婚青年。可是,钱超怎么也想不通,雪儿却真的就跟这样一个混球人物回走北京了,最后雪儿连声谢谢都没来得急跟钱超说,就被刘涩押上了机场的士。想到这儿,钱超不免一阵心酸。

“你到底在不在啊?”MSN上林达徐问。“在,不过在发呆。你有事吗?”“没什么,看到你,就想和你说说话。”“好啊,你说吧,我听着。”“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没意思。生活真无趣。”“呵呵,那去当尼姑吧,你行吗?”“哈哈,我还没那个瘾,等你当了和尚那天吧。”钱超想象着两个光头的尼姑和尚同时也光着身子。“这几天在忙什么啊?” “……”“你想说什么?”“你女朋友要是背叛你,你会怎么做?”“这个,我没想过,干嘛问这个?”“就是问问。”“我会离开,放开她,由着她去找她的幸福。如果我有女朋友的话。”“想不到,你还挺仁义的。”“这没什么,你不会这么做吗?”“当然不,我会把她抓来问个究竟,再质问她为什么背叛我。”“这有什么用处吗?”“没有,但是我就是想这样。”“别是你老公出了什么事儿吧。哈哈”“你少来,不跟你聊了。困了,下线先。”“好,收线,祝你做个好梦”,回信是个笑脸,还有“谢谢”,然后脱机。关上电脑,钱超摘掉眼镜,仰在老板椅上,昏昏欲睡。点着一支烟,看着烟气在眼前升腾,钱超又想起了雪儿。“莹雪,你现在在做什么?”

杨莹雪一丝不挂地抱着刘涩的腰,横陈着玉体,大口喘着粗气,任刘涩在身上翻腾,倒弄。“我快要死了”雪儿抓紧刘涩,紧得像对深海里的救生圈。刘涩一声大吼后,倒落一边。刘涩大口换气,莹雪乖巧地依在他的怀里,他们好久不动,像一尊不朽的雕像。只是他们眼光都闪着迷离,流动着思想与心机。“雪儿,你去洗洗吧。我抽支烟。”“我不,我要你一起洗。”“听话,去吧。”“嗯~~~~”雪儿音拉得很长,音调向上,极不情愿起身,走进浴室。刘涩走到窗前,看着小区里婆娑的叶影,听着墙根里垂死的虫鸣,看点着的烟,长出的烟圈腾然而起,他的思想飞回了过去,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校门口,刘涩举着小红旗,手里拿着小喇叭,领着一帮学生会的狗腿子。广播站的大喇叭里,放着谭校长的《朋友》“什么朋友不朋友,这帮孙子都TM跟着我来吃腥的。新进校的大学女生,大三男生的最爱。”刘涩心里猜着拳,想着“谁啊我。”每年的迎新生大多是由校学生会组织的,金融系学生会主席刘铭辉同学自然是冲在前面,工作是次要的,猎艳是主要的。上一年没什么收获,92级的那帮女生也不知从哪儿招来的,个顶个的军用水壶。那阵子还没有网络,还没有恐龙这种词,刘涩所说的军用水壶大约也是这个意思吧。

刘涩有一套理论,说是大学的女生就像土豆,每年来一筐新的,如果你不上去抢,被人家把光溜的抢走了,就剩下些瘪头瘪脸的了。当然,这里面还是可以挑些相对可以的,如果过一阵子,那土豆不没被挑走,怕是有些康了,缺了水分。如果再过一阵儿,筐里的土豆们就只剩长牙的份儿了。于是土豆或风干成了标本,或生成烂菜花被丢得满地。没过多久,下一筐土豆就又来了。生活嘛,就是这么周而复始。情场,更像一个菜市场,没有钟情与不忠,只有美与不美,浪与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