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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儿手机在餐桌上疯狂震动。可能是天气预报什么的吧,没过一会儿又震,她又想是公司有什么加班的事儿了吧?来电显示着邓春儿的手机号。一直以来,这个屋子的大事小情,如果刘涩不在,全都是邓春儿在打理。他从不说话,也不和雪儿搭讪,只是闷闷地跑腿干活。“莹雪!!……”电话里邓春儿的声音居然带着哭腔,却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倒不上气来。“邓春儿,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吗?”“不,不,不,不是我。是大哥。大哥他,他……”雪儿头嗡的一声,怪不得这个下午心里这么乱,八成是刘涩出大事儿了。“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雪儿的话带着颤音。“大哥开车撞了。”雪儿差点没晕了。“西直门那边出的事儿,大钟寺附近……”雪儿没等邓春儿说完,就把话筒一扔。丁丁咣咣地进屋抓了件外衣摔门而去。

北交大门前,雪儿远远望到街当中,围着三四十人,旁边还有两辆交警的车闪着红灯,两个交警正拉着线,堪查现场。跳下出租车,雪儿奔过去,听着路人发出啧啧的叹息声,雪儿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由分说,分开围观的人,冲到里面。雪儿看到刘涩的的宝马X5,前脸撞到路边电线杆子上,已经面目全非,车内凌乱,但是找不到刘涩。“哎哟,这多悬哪,这开车的也不想什么呢,做梦似的。明摆着红灯嘛,还闯。”“可不,得亏还反应快点儿,不然就扎学生堆儿里了。”“就是可惜了这X5了,撞成这样,还能用嘛。”雪儿分开人群,抓住一个交警。“同志,同志,我是当事人家属,他现在在哪儿哪?”“啊,你是家属啊,你们家先生也不知怎么开车的,差点没撞着放学的孩子。最后还把他从车里甩出去老远,多大劲儿呀。”北京交警教训人是习惯。“让120拉那边医院去了。”雪儿没听完就飞似地跑了。

在医院的手术室外边站,人们踱来踱去,心乱如麻。雪儿赶到时,只有邓春儿迎了上去。“莹雪,别着急,大哥没事儿,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我看问题不大,就是甩出来了。”雪儿眼看着眼泪要掉下来了,这时“手术中”的灯灭了。大家迎上去。一辆手术车载着刘涩带着吊瓶被推了出来。雪儿迎上去想抓住刘涩的手,哪想早被人抢了先。“铭辉,铭辉,你没事儿吧,是我呀,我是怡林,我是怡林哪。”看着董怡林扒在手术车上痛哭失声,雪儿的眼泪转眼变得冰凉。这样一个地方,她应该是个什么角色呢。“哎,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啊?”摘下蓝色口罩的医生喊着。雪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是我,我是他爱人。”董怡林口气急切。“他到底怎么样?有危险吗?”“啊,没什么大问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是怎么?大夫。”“只是他的脾脏破裂,摘除了。以后不可以再干什么重体力活。”董怡林好像没听懂一样,疯疯地重复着同样的问题。“他伤得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哎呀,我说了,其它脏器和骨头都没大事,再就是皮外伤,不过最少得住两个月院。”知情的董怡林并没有恢复血色,自从她听说刘涩出车祸,她就像疯了一样,冲到医院,还晕倒了一次,刚刚大夫还给她打了一针,算是强了些。

病房里,邓春儿,老朱,白洛东,赵云婷,苑倩,站了满地的人,只有董怡林扒在床边,不停地哭。“铭辉,铭辉,我不争了,再也不争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吧,只要你好,我怎么都行。”董怡林将刘涩暗黄的大手贴在脸上,泪珠顺着刘涩的手流下,湿了病服的一角。杨莹雪隔着病房门上的小窗,看着屋里的一切,心乱如麻。“在这里,我算什么?我算什么?”但是她不肯走,他想知道刘涩伤得到底如何,虽然董怡林在床前,但她站在这里也能给刘涩莫大的安慰和关怀,至少她这么认为。董怡林走出屋来,擦着眼泪,抬眼看到杨莹雪站在墙边一个人哭,虽然表情异乎寻常的痛苦,却没有一点声息。“哎!”董怡林抹了把泪,一声叹息。她相信,这个站在病房外,哭成泪人的小妮子,当真是爱上了自己的老公。她随手递过一张纸由给杨莹雪,没有说话,只是惨然一笑。在这一刹那,两个女人站到了一起,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脾气象野蛮人的男人,被征服后的景象大抵如此。

董怡林没有在医院逗留,她想给小妮子和刘涩也留出些时间吧。坐在A4里,把车打着,她头顶着方向盘却不知该去哪里。就随便转转吧。她开车沿路转悠,路边的树的树叶已经落光,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充满了北京冬天的悲凉。北京的上空,弥漫着灰灰的烟尘,夕阳的余辉照耀着这个光怪的城市,投射在所有的建筑物上面,将大楼的身影打得笔直。路边,一对情侣可能刚刚从超市出来,大包小包的塑料袋全在男的手上,女的还是不留情面地靠在男的身上,男的看上去很累,脸上却泛着甜蜜的笑容。一个老头可能是刚接孙儿下了美术班,在孙儿耳边私语着什么,孙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地铁口附近,三四个小伙子聚在一处,商量着这个晚上到哪里去HAPPY一下,嘻闹的笑声爽朗而有生气;街边的绿化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正将一块糖果塞进奶奶的口中,奶奶的脸上洋溢着心花怒放般的幸福……

他们真开心,为什么我不开心?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心,偏偏我不?董怡林自言自语。她想着刚大学毕业时,在北京看到刘涩的情形,当时刘涩还是业务科的一个股干业务员,白丁一个却干着大半个科里的活计。看到董怡林时,刘涩是垂头丧气的。因为他没有实现预期的可以买房子娶怡林进门的目标。但是怡林是可人的,她不关心钱不钱的,只关心他,刘涩,爱着她,关心她,在意她,这就够了。那时,她们没钱,刘涩请董怡林吃饭,点菜的时候总是会费些周折,刘涩看了半天点不出,就推给怡林,怡林却也不忍心点,因为看起来真的很贵,怕多花了刘涩的钱。刘涩这人太好面子,不可以让怡林请客,自己过得窘迫却从来不向别人借钱,特别是向怡林,绝对不行。那时,两个毕业不久的男女,过得充实而快乐。可后来,刘涩升迁了,当了经理,有了自己的公司,成天想着身在曹营心在汉地赚钱赚钱;董怡林后来也不甘示弱,办起安娜传播,象模象样地做起了女强人。荷包里的钱多了,他们也生了,远了,象北京筒子楼里新搬来的两家房客。“我这样没日没夜,没黑没白地玩命打拼,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钱吗?”董怡林当然知道钱的作用,但对钱的副作用才刚刚知晓。

起初,大家追求的,是由钱带来的幸福,是一种对富足生活、美满人生的憧憬。经过对钱的持久地苦苦追逐,得到了钱,可能有很多钱。然而得到钱之后,却惊异地发现幸福居然早在追逐金钱的过程中不经意地滑落,随之而来的就是对生活的无尽迷茫与唏嘘。

“你今天想吃什么?你说,我给你做啊!”杨莹雪蹲在刘涩膝前,脻毛一闪一闪,眼中充满着期待。刘涩出了车祸之后,杨莹雪每天都会这样问刘涩。他听着烦,因为根本不想吃什么,他知道,这小妮子是独生女,在家娇生惯养得惯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菜,每天拿过来的美食多是从饭店里订餐来的。倒不是因为她骗他,他知道,小妮子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吃,就想抽烟,一根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