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幸之不幸
李客知道再苦口婆心也无济于事，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但是为了李白三人，李客仍然不愿放弃最后一线希望，道：“犬子三人都是‘云中一叶’陈老前辈的门下弟子，你就不怕陈老前辈找上门来？这事和他们无关，你先放了他们。”
宗楚客脸色倏变，又粗又圆的大肚子上下起伏，犹如微风拂过的麦浪，错落有致。但宗楚客毕竟是宗楚客，瞬间又恢复常态，两眼紧紧地锁住李白，微笑着道：“小兄弟眉宇之间，掩饰不住英勇华盖之气，果然玉树临风，才刚刚见上一面，就把老夫宝贝孙女骗得晕头转向，竟然背叛老夫，派人给陈子昂老秃驴通风报信。哎，小兄弟果然英雄少年，人才啊！”宗楚客顿了顿，又道：“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飞将军秘笈》，老夫定会做主，完了倩儿的心愿。可如今，老夫别无选择，只好委屈小兄弟了。”
孟蕊听宗楚客要把宗倩倩许配给李白，不禁恼怒攻心，正要开口骂人，忽然想到宗倩倩不惜背叛家庭，给爹娘报信，就这份金子般的心情，自己再醋也不能骂，索性闭口不语，只是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宗楚客，恨不得灼烧了他。
李白内心欢喜，嘴上却道：“宗前辈此话差异。宗姑娘心地善良，通性达理，不想眼看苍生妻离子散，更是在挽救你等罪过，晚辈才疏学浅，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即使宗前辈阴谋得逞，顺利坐上皇帝宝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又怎能堵得住天下豪杰悠悠之口？更何况晚辈祖上二十五代人都克尽职守，一心维护天下苍生，断不会让祖宗秘笈在此易主。如果前辈执意要横刀夺爱，晚辈父子几人只好以烂命几条相搏了。也许秘笈从此会长埋地下，也锐减了武林人士诸多的纠纷打斗。权衡利弊，希望前辈能有个明智的选择。”
杨玉英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野心勃勃，做事更是辛辣果断，听完李白一番话，讥笑道：“李公子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是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只可惜迂腐之极，家有如此至宝，你自己不但不努力钻研探究，夺取辉煌宝座。却要以命护宝，不肯慷慨献出，让有志之士大展宏图，当真少年寡志之极，我那丫头真没眼光，居然会轻信你等花言巧语，枉费了青春美丽。”
李白不禁大笑，道：“前辈果然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虽然晚辈不尽苟同前辈所说，但前辈话语字字珠玑，有棱有角，性格光明磊落，爽快之极，晚辈十分佩服前辈的个性。至于令千金之事，晚辈丝毫没有花言巧语，只是令千金美丽俊俏，哪个风流少年不想窥视花容月貌？哈哈，晚辈荣幸之至。”
宗楚客道：“小兄弟，够爽快，有情调，老夫欣赏，比宗某年轻之时更有过之而无及。唉，要不是事在人为，宗某定当和小兄弟结为忘年之交，终日谈诗论醉，岂不逍遥神仙？可惜可惜……宗某特备酒筵一桌，等小兄弟几人吃饭喝足，宗某就要做正事了，到时候可别怪宗某心狠手辣。”宗楚客说完，挥手示意，两个丫鬟连忙就铁笼中摆好酒肴。宗楚客走出铁笼，从腰间拿出酒葫芦，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喝起酒来。
宗中一焦急地道：“爹，如果小青顺利到达峨眉山……”
宗楚客一挥手，打断宗中一的话，道：“峨眉山路途遥远，即使你叔叔不能逮住小青，等陈子昂一行到来，至少也是夜间丑时了。何况我们人手也不比陈子昂少，不用怕，等他们吃饱喝足再说。”
宗中一、杨玉英正待辩解，见爹爹自斟自酌，浑若无事，也只好强忍焦虑，相视作罢。
李白见有酒有肉，不觉肚中轱辘，早已饿了，索性扶起李客，在桌边坐下，接着又招呼月圆、孟蕊过去用膳。
孟蕊见李白真要吃喝，急忙制止道：“师兄，这些人不安好心，饭菜里肯定有毒，我们还是不吃为妙。”
宗楚客只是微笑摇头，也不作声，依然俯瞰山间瑰丽秀景，就景拌酒，俨然一位得道高僧，尘世全不萦怀。
杨玉英冷笑一声，道：“有毒你就别吃，老娘呆会拿去喂狗，免得好心落个驴肝肺。”
李白拉孟蕊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如果他们要取咱们性命，还用得着下毒这么麻烦吗？即使有毒，咱们也要做个饱死鬼，快些坐下吃吧。”李白说完率先给父亲斟了满满一杯。
孟蕊听李白这么一说，心想也是，何况师兄都吃了，自己还管它有毒没毒，和师兄共同进退就是了。这么一想，孟蕊心胸顿时通朗，对师兄抿嘴一笑，拿起筷子便去夹菜。
李客似乎也和儿子同样心思，杯不离手，菜不离口，还不停地给李白三人夹菜。李白潇洒之气油然而生，不觉飘飘欲仙，和父亲谈笑风生。月圆人本内敛多虑，见父亲如此苍老消瘦，不禁想起生母，要是一家能够团聚，即使在牢笼里也是人间快事啊！孟蕊见师兄欢声笑语，内心似乎也忘了怕。四人如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已是吃饱喝足，留下满桌狼藉一片。
宗楚客又复走进铁笼，道：“李客，老夫年轻时风流快活，一直以来，对女性便疼爱有加。因此，老夫不打算为难两位姑娘。但对待男性，老夫绝不手软，只消你一句话，说还是不说？”宗楚客话音刚落，右手便即成掌，缓缓抬起，悬在李白头上，表情却依然微笑。
李白仰天狂啸，道：“爹，孩儿不孝，不能照顾您老人家了。孩儿先行一步，去见娘亲。”李白说完，对宗楚客怒目而视，脸上毫无惧色。月圆、孟蕊齐身挡在李白面前，都被李白推开了。
李客对儿子点头表示嘉许，然后对宗楚客道：“多谢阁下让晚辈临死之前得见一双儿女。哈哈……文娟，相公来了。”李客话音未落，右手往脖颈处一划，一般鲜血喷在宗楚客脸上。李客右手紧握的利石已被殷红的鲜血染红。
宗楚客万没料到李客如此刚烈，出手阻拦已来不及，伸手试其鼻息时，已然魂归西天，殷殷鲜血外溅不止。
孟蕊被惊呆了，傻傻地站在一旁。月圆扑在尸体上，顿时晕死过去。李白颓然跪倒，朝尸体磕了三个响头，愤然站起，依然面带微笑，对宗楚客道：“秘笈将伴随父亲永埋地下，杀了我之后，希望你能信守诺言，放过月圆和孟蕊。”
宗楚客被李白这慷然的个性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自己三十余载的希望今已落空，不禁悲从心来，怒从悲起，冷笑道：“有个性，老夫欣赏。老夫答应你，杀了你之后，定当放走两位姑娘。”宗楚客话刚说完，一招“掌下有鬼”，便向李白天灵盖击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石洞门口传来宗倩倩凄厉的阻止声：“不要，爷爷，不要……”与此同时，孟蕊纵身挡在李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