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和名家一起回眸汉室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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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独尊儒术 —— 封建统治理想的意识形态(3)

“谶”是一种“诡为隐语,预决吉凶”粗俗卑陋的迷信,它假托神学的预言,为现实政治斗争服务。秦始皇时期的方士卢生,曾传播过“亡秦者胡也”的谶语。西汉末年,王莽篡汉的时候,也曾命令其党徒制造过大量的符命图谶。刘秀起兵加入反对王莽的队伍以后,更利用所谓《河图赤伏符》谶语“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作为他受天命做皇帝的根据。他做皇帝以后,立即宣布“图谶予天下”。在统治阶级的提倡优容下,东汉社会思想弥漫着一片迷信的气氛。“纬”是“经之支流,衍及旁义”,是儒生用阴阳灾异、神道迷信来解释、演绎和附会儒家经典的着作,同样是一种粗俗卑陋的宗教神学。纬书大都与经书相对应,差不多都有一个怪诞神秘的名字,如《易》纬有《乾凿度》、《乾坤凿度》、《稽览图》,《书》纬有《考灵曜》、《刑德放》等,还有的附会《河图》、《洛书》,如《稽曜锡》、《灵准听》等,因为在纬书中更容易随心所欲地制造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东西,增添荒诞不经的内容,所以特别得到统治者的青睐,一些儒生也就趋之若鹜,一时间,谶纬之学的地位反而超过经学。不过纬书中还包括一些典章制度、历史地理、天文历数以及哲学意义的理论,如《易》纬中的象数之学,既有宇宙起源的理论,也有以数字构筑的自然界与人类社会模式,即对宇宙和人类社会的探索。虽然其中充满神秘主义色彩,但与神道迷信还不是一回事。它与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反映着“科学思维的萌芽同宗教、神话之类的幻想的一种联系”。

谶纬神学在两汉之际开始泛滥的时候,思想界也有人对其持批判的态度,一是扬雄,一是桓谭。扬雄(前53~18年),字子云,蜀郡成都人。“少而好学”,“博览无所不见”,“口吃不能剧谈,默而好深湛之思”,善辞赋,闻名于时。面对弥漫一时的谶纬迷信,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认为“神怪”不可信,对于社会流行的神仙之术他也加以批评,并得出生死是自然规律的结论:“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终,自然之道也。”这些思想和言论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桓谭(约前23~56年),字君山,沛国相人。其父任太乐令,他一直居住京师,有着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从小兴趣广泛,学过音乐、文学、天文学和兵学,对儒家经典更是“博学多通”。桓谭是反对谶纬神学的不屈战士,也是一个悲壮的殉道者。他多次上书刘秀,批判谶纬迷信:“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指谶纬符命),矫称谶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他指出,王莽虽终日抱着图谶符命,却没有逃脱灭亡的命运,根本原因是“为政不善,见叛天下”。他进而批判神学目的论和天人感应论,认为万物有生,“天非故为作”,而“灾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不值得大惊小怪。为了反对长生不老的神仙方术和灵魂不灭的神道迷信,桓谭对形神关系进行了深入探索,阐发了以烛火喻形神的重要命题:“精神居形体,犹火之然(燃)烛”,“烛无,火亦不能独行于虚空”,即精神附着于形体,形体死亡,精神也不复存在。生老病死是人和生物不可抗拒的规律:“生之有长,长之有老,老之有死,若四时之代谢矣。而欲变易其性,求易其道,惑之不解者也。”

这些思想,在我国唯物论发展史上是划时代的重大贡献。扬雄与桓谭的唯物论思想在我国历史上产生过积极影响,被作为王充的先驱载入史册。

尽管有扬雄、桓谭等清醒的思想家站出来向谶纬迷信宣战,却无法阻止其蔓延和发展,除了复杂的社会原因外,官方的全力支持是重要原因。

两汉统治者为了使经学神学化和一统化,多次组织经师讨论经义异同,并亲自出席作出裁决。汉宣帝在甘露三年(前51年),“诏诸儒讲五经同异,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平奏其议,上亲称制临决”,史称石渠阁(未央宫北藏秘书之处)奏议,这表明汉代政权力图使经学法典化。东汉光武帝于建武中元四年(59年)宣布图谶于天下,进一步把经义庸俗化和谶纬化。

建初四年(79年),汉章帝在白虎观召集儒生“正经义”,“讲论五经异同”,最后由他裁定,成为钦定经义,事后由班固加以整理,称《白虎通德论》,简称《白虎通义》或《白虎通》。该书继承董仲舒神学目的论的世界观,以谶解释经典,使之具备国家法典的地位,标志着今文经学神学化的完成。《白虎通义》从董仲舒《春秋繁露》所表述的基本观点出发,又吸收《易纬·乾凿度》的主要理论,构筑了一个“太初”——“太始”——“太素”——“三光”(日月星)——“五行”的宇宙生成模式,认为整个世界都是从“太初”以前的虚无中产生出来的,它的创造者就是宇宙万物的最高主宰——天。因为地上的君主是受天命统治四方,所以人民必须老老实实地接受其统治,“受命之君,天之所兴,四方莫敢违”。天的意志又通过“灾异”和“符瑞”不断地表现出来,君主从中加以体察,随时调整自己的统治政策。由于封建君主的一切统治人民的措施、手段都是秉承天意,因而也都具有神圣的不可侵犯性:“圣人治天下,必有刑罚何?所以佐德助治,顺天之度也。故悬爵赏者,亦有所助也。设刑罚者,明有所法也。科条三千者,应天、地、人情也。”《白虎通义》进而认为,“天神”通过五行和阴阳来支配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运行,又以阴阳和五行附会人事,目的是证明封建统治的一切既是合理的也是永恒的。《白虎通义》继承董仲舒“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形而上学理论,竭力论证封建制度的永恒性,进一步发展和神化了董仲舒的三纲五常学说。三纲之中,特别强调“君为臣纲”,认为后二纲必须从属于它。由此出发,它极力鼓吹“忠”的教育,把忠君说成最高的美德。“人道主忠,人以忠道教人,忠之至也”,“三教所以先忠何?行之本也”。它倡导臣子绝对忠于君主,为之“守节死义”,“进思进忠”,有了功劳归君主,出现过错自己承担,还要为之“掩恶扬美”,帮助君主欺骗人民。

“父为子纲”,实际上是利用族权维护封建政权。它说:“父子者,何谓也?父者,矩也,以法度教子也;子者,孳孳无已也。”而子之事父推广开来,也就形成全社会的臣之事君,“夫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欲全臣子之息,一统尊君”。至于“夫为妻纲”,就要求妇女像臣子侍候君主、儿子孝敬父亲一样地去侍候丈夫,并且一生都要从属于丈夫,做丈夫的奴隶,“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在大肆宣扬“三纲”的同时,《白虎通义》还对董仲舒编造的五常——仁、义、礼、智、信加以神化和进一步发展,杜撰出所谓六纪——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要求人们按照封建制度与道德的需要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白虎通义》第一次系统、完整地对中国封建社会束缚人民的四大绳索——政权、神权、族权、夫权一一进行了理论论证,对维护宗法封建统治起着重要的作用。

名家回眸

自董仲舒以后,今文经学就沿着经学神学化的道路发展,到两汉之际,随着社会危机的日趋严重和政治斗争的尖锐激烈,统治阶级越来越崇尚谶纬迷信,今文经学也愈来愈谶纬化。

王充朴素的唯物论和无神论思想

王充(27~79年),字仲任,会稽上虞人,出身“细族孤门”。他自幼聪颖好学,6岁在家读书识字,8岁进书馆学习,后被保送入太学深造。

在太学时,他因家贫买不起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成为一个博通古今、卓然不群的学者。王充虽然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在仕进路上却很不顺利,只做过幕僚属吏之类的小官,“在县,位至掾、功曹。在都尉府,位亦掾、功曹。在太守府,为列掾、军官功曹行事。入州,为从事”。当时他为当权者所不容,就去职还家,以教书维持清贫的生活。在这样的条件下,他潜心从事着述,写下了大量着作,可惜除《论衡》外,都没有流传下来。

王充针对西汉以来处于统治地位的神秘主义的天人感应论,提出了“气”一元论的唯物主义天道观。他认为“气”是客观世界最基本的元素,它“广大无垠,无边无际,不生不灭”,构成了天地万物,天地和自然界一切事物都按照既定的规律自动发展变化,根本不存在什么神秘外力的驱动。万物的春生、夏长、秋成、冬藏,都是“自然之化”,作为“含气之自然”的天地对它们不施行什么干预,而是“自然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