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中国农民打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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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打工仔的致富之搏(3)

第7个故事:“深圳张子强”覆灭记。

李强被捕后,有人替他喊冤,说他纯粹是被那个娘们害的,是黑色爱情让他成了罪犯,用这种说法为他开脱,有一定的真实之处,但是作为一个有健全行为能力的人来说,一切的罪责必须由他自己来扛1973年,李强出生于吉林省长春市一个工人家庭,他的父母都是机械厂的工人,由于从小缺乏管教,李强变得异常顽劣,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逞强斗狠的霸道性格。在上小学时就以能打架闻名远近。高中毕业后,父母把他送进了军营。在武警部队,他学得了一身好功夫,后来还抽调进了特警队。

1998年,李强退伍了,但工作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这让他很是苦闷,心头常常涌动着莫名的仇恨,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恨那些与权势有勾结的有钱人。

在家待了一年多,他忍不住了,听说广东捞钱的机会多,便于1999年初,来到深圳。由于当过特警,他很快在罗湖区的一家娱乐城里找到了一份看场子的工作,碰到有故意找茬儿的人,就由他们出面“摆平”。

1999年3月的一个周末,一帮小青年来到了李强所在的娱乐城,他们喝了一会儿酒后,就到三楼“迪厅”去“蹦迪”,他们不是故意往别人身上撞,就是叫嚷着让乐队换音乐,总之就是开始了捣乱的行径。一部分客人看不惯那作为,也怕惹祸,就离开了。在场的李强一直忍气吞声地忍着,在旁的同事告诉他,这是一帮专门闹事的“小团伙”,仗着有点势力,经常到这里来恣意横行。正说着,那帮人中有个小伙子居然一拳把同事打得坐在了地上,口里还骂骂咧咧的。李强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冲上去压低着嗓门说:“有种的,跟我到楼顶上来。”

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毫不犹豫地就跟了上来,结果到了楼顶,刚一交手,就被李强一个扫堂腿过去,前排几个人齐刷刷地倒了下来,后面的人拥扑过来,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也都被打趴在了地上。这帮小青年不禁傻了眼,个个又惊又怕,不知眼前的人是何方神圣。这时,那些保安都怕李强吃亏,也跟上了楼顶,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暗暗地佩服李强。李强冲着这些人说:“你们记住,大爷叫李强,特警出身,今天算是个小见面礼,下次再让我碰见,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立马给我滚蛋!”这帮小混混闻此言后,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相互搀扶着下楼去了。

这以后,同事个个对他刮目相看,在保安部,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哥,树立了绝对的权威,一呼百应。慢慢地,在他的手下聚拢了一大批“马仔”。

不久,李强注意到了一个叫菲菲的女孩子。她虽然是娱乐城里的小姐,却长得楚楚可人,李强对他顿生爱意,但不知道如何接近她。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

1999年年末的一天晚上,本来已经下了班的李强看到娱乐城门口有两个人在撕扯着一个女孩,他急忙赶过去一看,就明白是这两个男客人在拉着一个女孩子要她陪他们过夜。女孩子不愿意,拼命地挣扎着。结果,李强发现这个女孩子正是他心目中的菲菲。李强知道自己作为保安,本来不应该多管小姐们的事,但这个女孩子是菲菲呀!他想都没想,就跑上前去,一把扯住菲菲顺手拦住一辆的士跑了。

菲菲投入了李强的怀抱,这几乎是共同的规律--英雄救美,美女需要一个强壮的臂膀!看着依在自己怀里的娇小无助的菲菲,李强心疼极了,他柔声地对菲菲说:“以后你就待在家里,再也不要去那里上班了,我赚钱养活你!”菲菲听了这话,一下子紧紧搂着李强说:“阿强,你真好,我在这种地方混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什么是真心真意了。”当晚,两个激动的年轻人就住在了一起。

英雄和美女相恋,这本身应当有着说不尽的甜蜜,谁又能料到,这次与菲菲相遇,却是李强走向罪恶深渊的开始。

菲菲毕竟过惯了花天酒地、不劳而获的生活,就凭李强一个月三四千元的薪水怎么能满足她的花销呢?果然,事隔不久,她就开始对李强表现出不满,心里又蠢蠢欲动,经常去找以前的小姐妹泡吧,玩到凌晨两三点,这让李强很不放心。

有一次,李强下班回去已是早上5点钟了,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菲菲从一辆豪华的宝马车上走下来,临别时还跟车里的老男人“吻别”。李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上前去就给菲菲一个耳光。菲菲也不是好惹的,她上前去撕打着李强说:“窝囊废,你还有脸打我,让我跟着你喝西北风啊,想让姑奶奶待在家里,就拿钱来啊……”几句话,说得李强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与李强撕破了脸后,菲菲更加肆无忌惮,有时甚至几天都不见踪影。对此,李强既无奈又苦恼不已。但凡他稍稍干涉一下菲菲,菲菲就尖刻地嘲讽他,骂他是“孤寒佬”,是挣不来钱的“穷鬼”。

女友的声声相逼,让李强每天满脑子都是搞钱的想法,但在娱乐城里上班基本上得不到外快。太爱菲菲的李强心想:菲菲这么漂亮,想要她的人太多了,拴不住她的心,都怪自己没钱啊!苦闷异常的李强因此总是借酒浇愁。这时,一直跟着他的马仔张静伟及赵俊杰也在发愁钱来得太少太慢,他们对来娱乐城消费的那些一掷千金的有钱人充满了羡慕,同时也充满了仇恨。李强更是偏激地认为,就是那些有钱人夺走了他女朋友的心。于是,三个想法相同的朋友经常在一起商量着搞钱的路子。

2000年11月的一天,李强又因为菲菲夜不归宿而跟菲菲撕扯起来。挨了打的菲菲哭着说:“你有本事,就去搞钱啊!白练了一身好功夫,只会在家里打老婆,算什么男人!”

菲菲的话,深深刺激了李强,也提醒了李强。他想,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就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自己要是想搞钱,不如就在富人们身上打主意,只有这样才能快速致富。当天,李强把这个想法与张静伟和赵俊杰说了,三人一拍即合。

说干就干,经过半个月的踩点,最终他们把目标定在了美籍华人陈国忠(11名)的身上。因为,赵俊杰曾在福田区南园路某花园做过保安,而陈国忠是这里的业主,赵俊杰曾经帮过陈国忠的忙,两人小有交情。

2000年12月7日晚上9点左右,赵俊杰轻易地将陈国忠骗了出来。陈的车子刚开出小区不远,三人就一拥而上,把陈国忠挟持到了罗湖区一个别墅内,狮子大开口,向其家属勒索600万美金,还警告家属不许报警,否则马上撕票。

谁知,陈的家人虽然没有报警,但以款子筹不齐为由,迟迟拖着。12月12日,已经是第5天了,李强等可谓人困马乏。中午时分,在李强的安排下,他和张静伟回去办事,只留赵俊杰一人看守陈国忠。下午2点钟,陈却趁赵熟睡之际逃离,并很快报了警。公安机关接警后,在现场一举抓获赵俊杰,李强和张静伟则侥幸逃脱。

因为做过特警,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李强巧妙地逃过了警察的追捕,但娱乐城的工作他不敢要了,东躲西藏不敢露面。最令他沮丧的是,第一炮没有打响,李强还遭到了菲菲的嘲笑。菲菲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人,到嘴边的肥鸭硬是能飞走,只有你李强做得到!”这些话,极大地伤害了李强的自尊,他发誓一定做出个样子,让菲菲知道他是“好样”的。他想,反正自己已经是公安局挂了号的,那就破罐子破摔吧!(《打工》2004年第19期楚丹汉东/文)。这以后的情况呢?我们可以长话简说了。

2002年1月,他们绑架了与菲菲一同做小姐的程丽的香港男友单晓,得到910万港币。

2002年11月,他们又绑架了印尼籍华人黄明来,得港币143万元、新加坡币46万元。

2003年4月,程丽与单晓又被绑架了第二次,勒索钱财180余万港币。

被释放回家的单晓和程丽惊魂方定之际,想来想去觉得这次的绑架跟上次有太多相似之处,2003年4月12日,单晓到深圳公安局机场分局报了案。公安局接警后,经过数十天的缜密调查,先抓到了李强的马仔刘勇,并搜出5支手抢、2部对讲机、4套99式警服等大批作案工具。5月1日晚,警方在春风路某娱乐城布控,终于抓到了正坐在洗头椅上的李强。

这个盘踞深圳3年多,绑架勒索7000余万元,到手赎金2000余万元,号称“深圳的张子强”的特大绑架案团伙全部落网。

李强的人品固然不好,在娱乐城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变坏变恶,这是事实;但不可否认,菲菲在他成为绑匪的过程中,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她不爱慕虚荣,不煽风点火,发现男人走向邪路后能够及时劝阻,李强不至于会变成被判处15年刑期的囚徒。

爱情、幸福的家庭生活、豪华的享受,这些或许是每个青年人都向往的,但是,在获得的道路上随时随地会分岔、畸变,一个不小心,就会使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生活就是这样,既可爱也可怕,而决定这一切的“开关”与“砝码”,或许就悬于那些打工者心头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