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觉得,自己要尽快转变方向,先学会了解的自己的老公,于是乎,借着云雨刚休的那份难以言表的娇嗔,睡莲问出了深藏已久的心里话:“三郎,你那个秀才的功名——?”
许三郎眯着眼还回味着刚才的巫山云雨,血液还没有完全回流到大脑里,于是随口说出了真相:“当然是买的了,那时皇上要我暗查科场舞弊案,我一个有钱的浪荡子刚报上名,就有中间人盯上了,几次试探牵线,我顺藤摸瓜,卖了功名,也查清了案子。”
话题蓦地一转,许三郎目光入炬的看着睡莲,说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起问了,我能说的,就不会隐瞒你,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这个其实并不难相处呢。我平日里差事很忙,有时候会连续几日,甚至几月都不着家,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了,或者有其他的事情,直接和我说就成,千万不要总是试探我。”
睡莲一惊,面不改色的笑道:“我那里是试探了,我只是好奇。”
许三郎抚摸着睡莲颈脖缠绕的几缕乌发,说道:“以前没有成亲的时候,我每次说话造次了,你立刻甩脸就走,还举着燧发枪想谋杀亲夫呢;自打成亲后,你虽再也没有给我脸色看,但我能感觉到,有些时候,你并不开心,只是你不再表现在明面上,我猜也不准你的心思,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别让我猜你的心思啦,因为我不懂女人家的心思,肯定会猜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知道你很努力的懂我,其实我也想懂你,可是无论我怎么琢磨,都想不透你的心思,而且每次和你多说几句话,几乎都会惹你生气——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那里错了啊。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指点夫君则个。”
看着许三郎一脸无辜的表情,睡莲一时惊讶的无语了——许三郎想过要了解自己?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可是看三郎这幅模样,好像是真的不懂啊!
此刻许三郎的眼神,是婴儿般的清澈无害和无辜,一时激发出了睡莲本性的母性,她搂过三郎的颈脖,在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上轻轻一吻,说道:“我们虽然认识了十来年,可是在婚前也见过匆匆几面,我们之前相处的日子加起来都没有成亲这三天多,所以我们对彼此不太了解也算正常。”
“我以前之所以和你生气,是因为你太唐突了,一个男人给丫鬟下泻药,设计使得姑娘姑娘落了单,猛地跳出来拉着姑娘说话是什么道理?还有在成都的时候,我还在孝期呢,你盯着我的肚子,说什么‘生两个以上的嫡子’难道不该打?”
听到这里,许三郎连忙解释道:“我若不如此算计着,就娶不到你做老婆了。至于说生两个儿子——那时候我们已经得了皇上的赐婚,火升了,米也下锅,就差煮成熟饭,怎么还说都说不得,我又没做——呜。”
三观相差太大了,无法就这些事达成一致意见,还不如不说,说多了就成争执。睡莲吻住许三郎的嘴,总算是肉包子打狗,堵住了三郎的嘴。
在许三郎“蜡烛”再次“高照”之前,睡莲挣脱开来,说道:“这样说来,以前是因误会了,咱们不用再提那些不高兴的。成亲这几天,我试探你,猜测你的心思,实因你我已经是夫妻,懂你,知你,是我做妻子应该做的。”
“——只是,从我们新婚夜,到次日去宫里谢恩,再到永定侯府祭拜祖先,那么多双眼睛日夜盯着我们,国事、家事,每一样都关系重大,这是我以前从未遇到过的——三郎啊,我是害怕了,怕出了差错,怕入了别人的局,我们是皇上赐的姻缘,可是未来的路还要靠我们携手一起走,现在路刚刚启程,脚下却已满是荆棘。”
成亲三日,这是睡莲第一次说真话,无论她表现的多么镇定和老练,可是内心里,她还是不安的,因为顺平伯府当家主母这个工作比以前斗恶仆、斗继母、斗极品亲戚、和姐妹们玩心眼难多了,风险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听到睡莲这番话,许三郎比睡莲初听他的秀才是买来的更加诧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拯救睡莲于水火的英雄!他在成都“游学”三年,早就通过姚知芳透露的信息知道这个小女孩被颜家抛弃在老家,还因继母的作梗迟迟不能回京。
回燕京之后,他本来已经慢慢遗忘这个他认为“可怜”的女孩,可竹林一场偶遇,他听到这个女孩为自己辩护,给知芳分析永定侯夫妇看似仁义,实则下作的行为,说的字字在理,若不是尝尽人间冷暖,那里会看的那么透彻?他堂堂七尺男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产生的惺惺相惜之感。
所以在知芳走后,他跳出来质问睡莲,为何这天下但凡是明理之人都会感觉到其中的蹊跷,却为何天下人都说永定侯夫妇仁义,照抚弱弟,骂他无德无形,烂泥扶不上墙。
那个女孩眼里满是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和无奈,她说,只因坐在永定侯这个位置上的,不是三叔您。
这句话拨动了许三郎的心弦,他开始慢慢收集这个女孩的信息,他得知她母亲死的蹊跷、舅家也败落了、继母凶狠暴烈、父亲不管不问、祖母只关心亲外孙女,唯一有些好感的婶娘隔了房,而且还是个自身难保的寡妇……
知道的越多,那股惺惺相惜之感就越强烈,原来这个女孩和他一样,都是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努力活出自己一片天的苦命人。
就在那时,他心中开始浮现一个念头,等自己出息了,就把她娶回家,给她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后来她舅舅魏家要卖南京的豪宅,他重金买下,用地契试探,她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之后,他就更坚定的那个念头。
法华寺再见她时,她已经是拥有倾世芳华的女子,他扮作白衣知客僧瞧她,暗想:这简直就是按照我心中妻子的样子长的嘛,要是不嫁给我,天理不容!
所以后来他出手搅合黄了她和英国公府张溶的亲事,还乘着她来永定侯府赴宴,支开了她的丫鬟,把她引到僻静处说话,他请求睡莲等等他(睡莲抓狂:你那是请求吗?明明是威胁好不好!),等他从沙场归来,请旨赐婚。
战事远比他预料的激烈,燕京还起了伪帝之乱,他终于捡了一条命回来了,得伯爵的爵位——原本按照战功,他可以封侯的,但是皇上为了鼓励他支持魏王,暗示侯爵之位等魏王登基后,由魏王来封。
皇上补偿似的问他,可有什么请求?他直言道,他心仪颜家的九小姐已久,可惜颜家两房嫡支避难音信全无,若找到了她,还请给与他赐婚的荣耀。
三年后,他如愿以偿。可三天后,他的妻子却说她害怕了,国事家事牵扯太多,君家妇难为,难道自己的一腔热情,竟是害了她?!
许三郎大叫不妙,他从小到大都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要争、要抢、要步步算计、要在大哥大嫂的围追堵截中闯出来一条大道来,他隐忍二十余年,任凭别人骂他是燕京十大纨绔之首,借着这层外衣,暗中为承平帝效力,最终熬到了曙光,由暗转明,封爵建府,他觉得这种生活很正常。
可是,现在新婚妻子说她害怕了,许三郎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了?也许顺平伯夫人这个位置真的太烫手。
“你——你不想当我的夫人?你后悔了么?”许三郎惴惴不安的问睡莲。
后悔?真心愿意过,才谈得上后悔,这算哪门子的后悔?
不过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太伤人了。许三郎已经是自己的丈夫,必须要他相信自己是全心全意的——目前的确是这样,她早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睡莲直视许三郎的眼睛,缓缓道:“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我从未后悔。你等了我十年,你给了我赐婚的荣耀,你补贴我的嫁妆,你给了我顺平伯夫人的地位,我是宁园唯一的女主人,你还——你还长的那么好看。你那么的好,甚至让我压力倍增,我担心自己不够好,付出的不像你那么多,怕辜负了你的期望。”
“我一个文官之女,闺阁中长大,对勋贵世家了解并不多,又卷入储位之争,还在慈宁宫被太后言语敲打。三郎你再细想,燕京城有几个爵位之家的当家夫人和我一般年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