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庸注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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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庸注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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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蔚芝师云:天行之理,千古不变,而人事则日新而月异,要各有穷变通久之理,皆后圣之责也。生斯世者,因时制宜而已。“世之相去也千有余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其揆一也”,所以不疑而不惑也。

康有为云:君子,孔子也。孔子之道,民皆信从,盖有故矣。身者圣人之身也,既为人身,故衣服饮食宫室,即因人身而制之;器械声乐礼文,皆因人耳目口鼻四肢百体而制之;内自性情之微,外及衡度之粗,皆以身为之本。人身之宜,即人道之宜也。苟人身之牲情好恶有异,衡度之大小或变,则一切制度皆无所用。人身或如远畏妇人之萧察,身横九亩之长狄,则一切制度皆当改变矣。孔子之道,皆近取诸身,故能合乎人性,协乎人情,准乎人度,故可行也。然教主之姿禀,清明寡欲,实有与人绝殊者:或绝世出家,或辟谷练气,若遽以推及人,则民者冥也,愚智悬殊,好尚多反,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然孔子未敢信己也,必征诸庶民,考饮食男女之欲,审喜怒哀乐之情,然后顺而导之,藩而饰之,故议道自己,而法制以民,审定人情之顺逆,多因风俗之沿革,令人人可行,乃为大道也。三王之法,施诸民俗而安之者也,其制可补苴而益善,其意实考验而无乖,故孔子之道几经思兼三王,而损益之:顺时施令,因地制宜,则建诸天地而不悖也;明命鬼神,幽灵效顺,则质诸鬼神而无疑也。三十年为一世,三千年为百世,孔子发明据小康之制多,而大同之制少,盖委曲随时,出于拨乱也。孔子之时世尚多稚,如养婴儿者,不能遽待以成人,而骤离襁褓。据乱之制,孔子不得已也。然太平之法,大同之道,固预为灿陈,但生非其时,有志未逮耳。进化之理,有一定之轨道,不能超度;既至其时,自当变通;故三世之法,三统之道各异,苦衷可见,但在救时。孔子知三千年后,必有圣人复作,发挥大同之新教者。然必不能外升平太平之轨则,亦不疑夫拨乱小康之误也。拨乱升平太平,道皆相反,岂不疑于此是而彼非,致生疑惑,而生攻难乎?然并行不悖,各因其时,虽相反而相成,后圣心契道表,必无惑也。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柱按:世大古通。郑云:“射,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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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昶云:此言圣王在上,制作礼乐,所以能尽人物之性。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柱按:郑注:“此以《春秋》之义,说孔子之德。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二经固足以明之。孔子所述尧舜之道,而制《春秋》而断以文王武王之法度。《春秋传》曰:‘君子曷为为《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春秋》。其诸君子乐道尧舜之道,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也。’又曰:‘是子也,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无求而求,故讥之也。’又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此孔子兼包尧、舜、文、武之盛德,而著之《春秋》以俟后圣者也。律,述也,述天时谓编年四时具也。袭,因也,因水土,谓记诸夏之事山川之异。”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柱按:此盛赞孔子之道之大。郑注:“帱亦覆也;小德川流,浸润萌芽,喻诸侯也;大德敦化,厚生万物,喻天子也。帱或作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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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云:小德全体之分。大德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

马其昶云:孔子不必得位而能配天地,其德大也。

惟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

柱按:此言圣人之德,刚柔为用,而皆得其宜。郑注:“言德不如此不可以君天下也。盖伤孔子有其德而无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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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云:聪明睿知,生知之质。其下四者乃仁义礼知之德。

马其昶云:此言孔子能尽其性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悦,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柱按:此言孔子之道,必能行于天下万世。郑注:“如天取其运照不已也。如渊取其清深不测也。尊亲,尊而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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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颖达云:更申夫子蕴蓄圣德,俟时而出,日月所照之处,无不尊仰。

康有为云:言孔子之聪明睿知,如天之溥博,如泉之渊深,寥廓流行,无所不有,随其时而出之,以治世也。时当乱世,则出其拨乱之法;时当升平,则出其升平之法;时当太平,则出其太平之法;天覆无方,泉流无定,因时而已。

马其昶云:此言孔子能尽人物之性。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柱按:郑注:“至诚,性至诚,谓孔子也。大经谓六艺,而指《春秋》也。大本,《孝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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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昶云:化育天命之性也。姚永朴谓即《周易》是已。

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柱按:渊喻其知之深,天喻其化之大。郑注:“言圣人乃能知圣人也。”柱谓上文言“凡有血气莫不尊亲”者,所谓匹夫匹妇可以与知也;此云“苟不固聪明睿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所谓虽圣人亦有不知也。辞非矛盾。苟不固犹苟非实。

《诗》曰:“衣锦尚”,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知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以入德矣。

柱按:郑注:“言君子深远难知,小人浅近易知。人所以不知孔子者,以其深远。禅为,锦衣之美,而君子以衣之,为其文章露见,似小人也。淡,其味似薄也。简而文,温而理,犹简而辨,直而温也。自谓所从来也。三知者皆言其睹末察本,探端知绪也。入德,入圣人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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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云:前言圣人之德,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下又推之以至其极也。“远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

康有为云:今伪《毛诗·郑风》作“衣锦褧衣”,子思引作“衣锦尚”,疑鲁诗也。今亡。“君子暗然而日章”,言孔子不欲希世而道自行。“小人的然而日亡”言诸子急于媚时而道终灭也。盖孔子之道无权谋法术之近效以动人,淡矣,而人伦日用久而不厌:无谈天雕龙之辨以世,简矣,而改制立法备极殊文;无刑名督责以威世,温矣,而经世宰物,皆中理解;故不笔之于书,虽隐之口说,以传弟子,而待后世,其文不著,学者苦于不得其门而入;然因一端而贯通之,由近者可推而至于远,由风来可察而验所自,显者可发而识于微,则亦可入孔子之门,而知德矣。如知孔子之本仁,则拨乱之小仁可推至于太平之大仁,是知远知近;知孔子之神化,则阴阳之消息可推至变化之神明,是知微知显,其他皆可类推。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

柱按:此犹篇首之慎独也。郑注:孔,甚也。言圣人虽隐居其德,亦甚明矣。相,视也,室西北隅谓之屋漏。

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云:“奏假无言,时靡有争。”

柱按:“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与老子“无为之事,不言之教”有以异乎?曰:老子之言,谓为于人人之所欲为而如无为焉,教于人人之所欲教,而如不言焉。《中庸》之言,则有于中化于外,未言之时,己以身作则,而民有以知必然。如己身廉洁,将不待教令,而民多知重廉洁。否则己身贪劣,而日日以廉洁号召天下,又孰从而信之?郑注:“假,大也,此颂也,言奏大乐于宗庙之中,人皆肃敬,金声玉色,无有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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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云:奏,进也,进而感格神明,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民自化。

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钺,《诗》云:“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柱按:此皆修之于身之效也。苟不修之于身,虽赏而民不劝,虽加以钺而民不威矣。郑注:“不显,言显也;辟,君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德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柱按:此言德之至微,而至大。以,犹与也。郑注:“,轻也;易举而用,其轻如毛耳。伦,犹比也。载读曰栽,谓生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