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银针,就刺在穴位旁,毒师焦急要取,霜月夜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水之太医,左脚狠狠朝毒师踹去!
而这一踹,也用尽了她的力量,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嘭”重重跌坐在地上,一摔下,霜月夜便朝那银针伸手过去!
一时间,毒师懵了,最后一根针如果被她拿到,拿该是怎样的后果呀!
不仅仅毒师懵了,水之太医和玄莫也都惊得心跳漏拍,连忙争先恐后上前要抢,奈何速度快不过霜月夜,银针已经被霜月夜拔了去!
一时间,众人皆愣,不知道如何是好!
抢吗?
抢得过吗?
抢得过能不伤她吗?
怎么办?
劝吗?
劝得了吗?霜月夜自己都劝说不了自己,何况是他们呀!
可是,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出人意料的,霜月夜居然紧紧地咬着牙关,抬起手!
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缓缓地朝毒师伸出手去,虽然还有一两回迟疑,挣扎,可是,最终她还是伸直了手,紧握着银针,就在毒师面前!
她这是……她这是要把银针给毒师吗?
一时间,无人敢说话,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见此地的白王妃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面色惨白,五官扭曲,长发凌乱,一身大汗淋漓!
她的眉眼,鼻子,全都纠结到了一切,牙关紧紧地咬着,咬得脸都颤动了,痉挛了,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她的手臂,伸得笔直笔直的,拳头却紧紧地窝着!
毒师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拳头张开是一瞬间的事情,当头朝他砸下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呀!
选择,就在白王妃,那么大的毒瘾,腿上那么可怕的疼痛感都还完全压制不了!
该不该相信她呢!
毒师是犹豫的,可是当毒师看到霜月夜的眼睛,布满血丝,浑浊不堪,可是,即便如此,却透出一股坚定的光芒来!
毒师都不自觉在心底为这个女人呐喊,加油!
见过多少种瘾,却是头一回见识了这种毒瘾,也是头一回见识了那么坚强的女人!
加油!霜月夜!
一屋子的人,都在心中呐喊,都忘记了要提防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一刻,他们宁远坚信她可以撑过去的!
而屋顶上的两个男人,早已不自觉径自低声喃喃了!
“霜月夜,加油,你可以的!撑过去!”
“小晴晴,加油!你是最棒的,加油!”
……
拳头在颤,霜月夜心里再挣扎,也再为自己打气,拳头松开,便是解毒,拳头打下去,便是放弃了!
瘾发作得越来越可怕,身子本能的嗜毒,本能的要求她,狠狠地砸下去,杀了这个毒师!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放手,马上放手,就这最后一步,就没事了,就熬过去了!
僵持着,拳头越颤越厉害了!
“王妃娘娘,撑住呀!”玄莫都忍不住惊声!
可是,霜月夜还是没有松手,她想呀,可是手不是她要控制就可以控制得了的!
看着自己的拳头,霜月夜生平第一次有哭的冲动!
哭有好多好多种,装哭,这是需要精心算计很久才哭出来的,忍不住而哭,这是因为疼着因为难过,想都不想最本能的反应!
而她,却是想哭!
无力到无能为力,无奈到无可奈何,才会想哭吧!
“霜月夜,把手张开!”
她在心里奈何,叫嚣,凶自己!
“霜月夜,你听到没有,把手放开,马上,快点!”
“霜月夜,你放开呀,听到没有!”
……
可是,还是好难好难,就像是要她放弃自己的性命一样难!
怎么办,那么漫长的挣扎,那么漫长的煎熬,她真的好想好想哭呀!
这种难受,比瘾还难受,无法自控的挣扎,本能和理智,身体和意识!
终于,她猛地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都没有发现,就玄莫那一声惊声之后,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动静了,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她哪里会注意到那么多呀!
“月月,乖……来,松开手,没事,乖,我在呢。”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霜月夜猛地一怔,这是她自己对自己说的吗?
她都快分不清楚了,可是,这个声音,分明是从身后传来的呀!
这个声音,好熟悉呀!
猛地,霜月夜要转身,然而,就在这时候,身后的人却突然靠近,将浑身颤抖的她混入怀中,他一手紧紧地揽在她腰上,另一手包住了她紧握的拳头。
一时间,霜月夜便被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大手,完全包围住了,这种包围就像是连她的灵魂都严严实实保护住。
是他!
是他醒来,白尤!
一旦有了可以依偎的怀抱,再坚强的心都会瞬间崩塌了吧!
霜月夜浑身大软,所有的紧绷一时间全都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就瘫给了身后的男人,然而,就在她放松的这瞬间,被压制的毒瘾立马如星星之火燎原一样,疯狂窜上来!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她的拳头早就被掰开,毒师夺走了银针,急急就刺入穴位,这一回,准确无比!
顿时,霜月夜原本瘫软的身子陡然绷紧,这种感觉无异于灵魂出窍,一瞬间体内种下的毒素仿佛从一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蒸发出来一样,瞬间就蒸发都一干二净!
终于,她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熬过去了!
她彻底无力瘫在白尤怀中,却不知道,此时,身后的水之太医和玄莫已经非常自觉得转身往大门去,两人怯怯的,刚刚分明是被白尤凌厉的目光吓到了!
而毒师和毒医更是战战兢兢,若非正面对白尤,怕早也溜了,此时,这个男人那英俊无双的脸,阴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空,好生恐怖!
谁都不知道此时正怒意滔天的白尤,刚刚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霜月夜对一切是全然不知的,她无力地瘫着,任由白尤横抱而起,白尤清醒的时间远远早已她估计的,但是她还是庆幸着,他没有太早醒来!
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帮了她一把,没有看到她太多的难堪,连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丑态,只抱她,没有亲自对她动了刀子!
她缓了好几口气息,才让自己缓过神气来也缓过神来,好累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却还是想看看他,她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抬头看去,谁知,见了那张脸,笑容顿时僵在唇边!
他……
这是一张安静而又面无表情的脸,那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红红的,似乎哭过一场,又似乎血腥过一场。
他还是很安静,只是这种安静确切的说是缄默吧,缄默得让霜月夜不安,即便霜月夜都朝他看来了,而他也看到了霜月夜,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无声无息,将她抱回榻上,她坐下,却没有松手,双手还搂着他的脖子,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也就对这个男人,她行事会冲动,会没有考虑到后果,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不是一直这么搂着他,就可以不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了呢?
可是,他却不着痕迹地拉下她的手,亲自取来高枕让她倚着,“毒医,你过来。”
终于,他开了口,有些干哑,除此之外,她都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见过白尤方才怒意滔天的脸,毒医都怯了,匆匆而来,不敢多说话。
白尤撩袍就坐在床榻旁,拉过霜月夜的手臂搁在自己腿上,示意毒医把脉,邀请来毒医,便是以防个万一。
毒医这才连忙上前,王妃娘娘的毒瘾出乎他的意料,而这体质更是他所料想不到的呀!
毒师可能不知道,但是王爷亲自去邀他的时候,他可多少了解了。
毒医一番认真后,恭敬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是不是……”
毒医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省了好几句话,直接道,“这还得让毒师给瞧瞧。”
霜月夜乖乖地不敢动,也不敢乱问,抿了抿唇视线在白尤和两个大夫之间来回,注意力却不在他们的言谈上,而是他们一会儿走后,她该怎么办上头。
“娘娘,得罪了,老朽得要你一滴血。”毒师恭敬道。
霜月夜第一反应便是朝白尤看去,只是,白尤并没有理睬她,而是握住她的手,扳了手指头捏住,亲自轻轻地刺了一滴血出来交给毒师。
如此刺痛于霜月夜来说,无关痛痒,她静默地看着白尤,可是,白尤拉着她的手指轻轻含在嘴里,却还是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的唇,有些凉,却很温软,霜月夜的手指被含允很舒服,他的舌头甚至温柔舔过她的伤口,只是,他的人却一点儿都不温柔,至今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他才放开她,指尖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毒师和毒医在一旁检验血样,白尤靠在霜月夜身旁,没说话。
霜月夜感觉得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沉,怕是被她气得不轻吧,早知道该药要下得重一点点了!
她原本打算得好好,解了毒,沐浴后,要一身轻松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他面前的。
无奈,竟是让他撞上了最后的挣扎,幸好,已经是最后了。
“王爷,娘娘这体质……怕是孤山之人吧。”毒师非常直接,视线不知,解毒的时候多少也怀疑了。
“如何?”白尤没有正面承认,只淡淡问。
“之前种下去的毒,和服用的毒都解了,娘娘体内的春毒逼不出来,除非……”毒师欲言又止。
“说下去。”白尤冷冷道。
“除非能寻到一个人,换掉这一身血液!”毒师如实说得,霜月夜微惊,想起了毒窟老人。
“知道,你们下去吧。”白尤淡淡道,给了毒医一个眼神,毒医知道,王爷之前交待的事情,该找毒师好好研究的。
而毒医迟疑了片刻,又道,“王爷,娘娘这体质虽然百毒不侵,但是……还是少碰毒为好,毒和毒之间,有相攻,有相助,春毒属于药毒,和毒药的反应更是十分复杂,在春毒解了之前,还望娘娘小心,一旦中毒,最好立马就寻解药,切莫大意了。”
“嗯。”白尤点了点头,而霜月夜抿着唇,没说话。
两人告退之后,屋内便剩下霜月夜和白尤了!
白尤似乎这才放松,将霜月夜拥在怀中,懒懒在靠在床柱上,却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
霜月夜窝着在他怀中里,疲惫得都快要睡着了,却怎么都不敢合眼,心跳随着一室越来越寂静的气氛,不断加速。
白尤揽在她腰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轻轻地抚拍着,还不说话吗?
说话,要说些什么呢?
霜月夜侧脸贴在白尤胸膛上,乖静胆怯,许久之后,她也没说话,小手轻轻地绕过他两侧,缓缓地抱住。
这时候,白尤才抬眼,淡淡道,“有意思吗?”
毒晕他,自己承受这种苦,有意思吗?
不跟他解释,一味的倔强,有意思吗?
霜月夜的手微僵,没说话,却还是一点点拥紧,可谁知,白尤却突然暴跳如雷,“霜月夜,有意思吗?”
这怒声,吓得霜月夜猛地松手,起身看来,立马就看到他目光暴怒,青筋浮出,霜月夜从来没有见过的白尤,只觉得他可怕得想一头发疯的野兽,魔鬼。
可是她眉头紧锁着,还是没有回答!
有意思吗?
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可是,这是她头一个就想到的办法,她舍不得!
“霜月夜,你把本王当什么?你对本王可曾信任过?本王就护不了你吗?”白尤怒声,他确实生气呀,他所作的一切,他甚至放弃了唾手可得名正言顺可以得到的魔尊之位,甚至放弃了诸国相争如此大好时机,他为的是什么,他为的就是要解她的春毒,要找出她的身世之谜呀!
她倒好,至今还有什么事情都不跟他说!
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他好凶好凶,每一个字都像是吼出来的!
霜月夜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一旁的匕首流光。
“回答我,为什么!”白尤冷冷道,一把撅起了她的下颌!
可是,霜月夜还是不语。
“你说不说?”白尤犀眸中掠过一抹阴鸷,他疼她宠他,并不代表会像一个傻瓜一样什么都让着,不会凶她!
他要的,是这个女人绝对的信任,甚至绝对的依赖,他都不会介意!
然而,霜月夜却突然抓来流光,刀尖对着自己的大腿,刀把握在白尤面前,冷冷道,“刺下去!”
白尤蹙眉,一把直接打开,“你干什么?”
“哐”一声响亮,那么珍贵的一把匕首被狠狠甩在地上,险些就给断了。
足尖这个男人的暴怒!
霜月夜这是做什么,她腿上还有伤呢!
“我就是……舍不得而已。”霜月夜很认真很认真,她知道他会生气,可是不知道他会这么生气。
可是,她也不想的,可是,她舍不得呀!
她就跪坐在他面前,大腿上的伤口,即便被处理过,却还是血淋淋的,“白尤,这里,水之太医刺了不下十刀,你……你可以吗?”
这不是信任问题,她如此原则性强的人,连心都交给他了,还会不信任他?
她是舍得不呀!
听了这问,白尤都快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了,不自觉低头看去,可是一看到她的伤口,立马心如刀割,急急便别开眼,如果说这辈子他有害怕的东西,那便是这个女人的伤!
毒,一定要解的!
刚刚毒师的交待,更说明了坚持解毒没错!
只是,一定要这样才能撑过去,才能戒了那个瘾,她为什么要自己扛过去,她甚至残忍到让他睡在一旁,面对着一切,却全然不知道!
霜月夜,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呢?
“你怎么知道我办不到?”他怒声反问。
他会,如果一定要这么动刀子,也该是他亲自来动手的,他不允许他之外的任何人对她动刀子!
“我不要!”
霜月夜终是怒声,声音分明都哽咽了,“我不要!我不要!就是不要你动手!”
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好不容易才有人疼,有人宠,有人护短,有人能让她倚仗在别的女人面前也无所顾忌地好好娇纵一回!
她舍不得呀!
舍不得他,更是舍不得自己,舍不得让自己伤在这个男人手上,哪怕是一点点伤,哪怕是有原因的伤,她都不要!
“我不要你动手!白尤,全世界都可以,就你不可以,永远不可以!”
霜月夜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话的,再疼再痛再苦,她都可以咬牙忍过去!
让他动刀子,是对他的残忍,更是对她自己的残忍!
“白尤,你只能宠我,疼我,护我,爱我,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欺负我,就你,没有任何理由,一根汗毛都不许伤!”
她舍不得自己被他伤了呀!
白尤怔了,都还没缓过神来,霜月夜却狠狠朝他扑来,“白尤,你凶什么凶,我不要就是不要!”
来势汹汹,可是,她却连打都没有,是撒娇吗,撒娇好歹也要捶打他几下呀!
她不懂,她就是狠狠地扑到他怀,自己都被撞疼了,她就是窝着,一直吸鼻子,但是没有哭!
白尤心疼都呼吸都有些难受,抱着伤痕累累,筋疲力尽的霜月夜,怒气早就彻底没了,又心疼又无奈,又自责,连自己都讨厌自己这种状态!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
而霜月夜,则在他怀中里开始乱蹭,十分倔强,还在坚持,“我就不要,就不要!”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太笨了,蹭得他真的有些疼,他忍不住抱住她,“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宠你,疼你,护你,爱你,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欺负你,就我,没有任何理由,一根汗毛都不许伤你!”
认真而温柔的话,让霜月夜所有动作戛然而止,她不自觉抬头看来,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这一回是例外,我记住了。”白尤认真道,心下为霜月夜骄傲着,也心疼着,不管日后还会不会有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但是,他不会再这么大意,更不会再这么凶她了。
两个人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也有太多太多的不同,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误会总是免不了的,他想他对她的了解,真的好少好少。
霜月夜没说话,就是盯着他看,明净的双眸红红的,让人看不到她的心。
“我真的记住了。”白尤又补充道。
然而,霜月夜却还是愣着,看着,楚楚可怜,又倔强愤怒,让白尤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我都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气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都不凶,好好说,如何?”白尤又劝道。
霜月夜还是愣愣地看着他,终于,白尤无奈,很认真很认真道,“女人,你刚刚……又蹭得我好疼呀!”
这话一出,果然有效,霜月夜胳膊上顿时掠过尴尬,立马又扑回他怀中里,狠狠地蹭了一下,这才安分,双手绕过他两侧,抱住他的腰。
白尤忍俊不禁,可是,连笑容里都看得出心疼呀!
一切都因春毒而起,孤山必须尽快找出来!
屋内,已经恢复平静,霜月夜窝在温暖安全的怀抱里,都看不到她的小脸了,而此时,屋顶上的两个人也才抬起头,皆是眉头紧锁,一脸若有所思!
凤离眼底藏着一抹心疼,一抹哀伤,静默地看着黑衣人,而黑衣人却是淡淡轻笑着,一样有些心疼,不同意凤离的哀伤,他更多的是无奈。
一双清澈的眸子,怎么看怎么年轻,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无奈,却隐隐让人嗅到了宿命的气息。
四目相对,突然冷不丁地黑衣人缓过神来,猛地就凌空而起往后急急退,凤离可不是笨蛋,第一个动作也是悄无声息离开瓦顶!
要知道,白尤已经醒了,这屋顶若是再有大一点的,哪怕就一点点的动作,他都会察觉呀!
黑衣人一离开,立马弹出一枚暗器,竟是要打瓦顶!
“卑鄙!”凤离冷哼,一把就抓住暗器,这是一颗极好的珍珠,若是平常,他一握住便立马会察觉到珍珠的出奇的圆润光滑,可是此时,他一握住,立马借助风刃弹出,黑衣人依旧轻而易举躲开,没有使坏,转身而逃!
凤离紧追不放,非得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不可,他知道太多了!
可是,毕竟让黑衣人得了先机,先跑了一段,他如何追都追不上,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连脸都不敢露,算什么英雄好汉?”凤离冷声。
“你就是英雄好汉了!你死心吧,瞧瞧,人家多恩爱,宠她,疼她,护她,爱她,你会吗?你就是能欺负她的那个,不是不能欺负她的那个,明白不?”黑衣人舌头极巧,一句话说得极绕极快,却字字清晰!
“闭嘴!”凤离说罢,立马取下背后的魔筝,而黑衣人见状,转身就逃!
“不是英雄好汉,不会连个男人都不是吧!”凤离说罢,铿一声,狠狠抚琴,第一个声音,便震得人心疼!
黑衣人别说回头,连话都没有反驳回来,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逃,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夜,白尤亲自伺候霜月夜,小心翼翼地给她换药,替她更衣沐浴,替她梳理凌乱成一团的长发,算是看尽了霜月夜的丑态,可是,他一点儿都不介意,亲力亲为,温柔地将一切都打点好!
夜深人静,霜月夜已经干干净净地睡在榻上,乖静苍白的小胳膊上隐隐有些粉红,不是血色,而是羞色,睡梦中唇角都微微勾着,似笑非笑,恬静幸福。
或许,是为这毒瘾解了而开心,或许,是因为今日白尤的话吧
“宠她,疼她,护她,爱她,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欺负她,就他,没有任何理由,一根汗毛都不许伤她”
他记住了,她也牢牢记住了,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谁要护谁多一点!
她就知道,只要他记住了,她也一定会宠他,疼他,护他,爱他,永远都不伤他。
一室寂静,白尤守在床榻边上,仍小心翼翼察看着霜月夜腿上的伤势,这个女人在温泉池里就睡着了,天晓得有多疲惫吧,他都不敢吵她。
一番检查,确定伤口没有大碍,他才轻轻在她额上落一吻,悄然离开。
大堂里,八贤王已经等候许久了。
“白尤,这事情若在拖下去,难免会伤和气的,就为了女人之间的口角,争吵,值得吗?”
八贤王开门见山,虽然他很清楚霜月夜的能耐,知道她同被圈养在深宫里的女人不一样,但是,那又如何,女人,永远都是男人争斗中的馈赠之物、战利品,利用之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尤其是身为魔宫之子,魔界守护神的白尤,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南宫异至今都待在使者大院里,谁都不见,也不出门,更没有说到底要不要继续被护送到楼玉,还是回她人界去!
八贤王这几日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他心急如火,而白尤可不跟他着急。
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直到霜月夜睡了,他才喘口气,能休息一下,他慵懒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贤王,坐吧。”
“白尤!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先得罪了楼玉,更不能被挑拨起战争!你应该非常清楚楼玉三族军的可怕性,魔界是楼玉的北大门,是最危险的,这也是为什么魔界历代都和楼玉交好的原因!楼玉王对你赏识有加,也极给你面子,这是一个增进两国情义的机会,你最好考虑清楚了!”
八贤王认真道,怒意难掩,他当然不太清楚孤山的事情,否则他一定会阻止的,楼玉此行,白尤其实也是非常冒险的呀!
不为别的,只为南宫异在暗,他们在明。
而魔界和楼玉之间,八贤王的担心也是必要的。
终于,白尤淡淡开了口,“贤王,不是我护短王妃,而是南宫异欠教训,登门到我白王府来伤人,伤人事小,侮辱是大,她可曾把本王放在眼中了?”
听了这话,八贤王嘴角都抽搐了,这家伙都把南宫异的额头砸出一个深深的口子,必留伤疤,他还不是护短白王府,那是什么呀?
八贤王顿了顿,低声,“白尤,你若一定不让南宫异,那么,索性让她嫁不了,她到楼玉对魔界也没好处。”
白尤唇畔微勾,笑了,“正有此意,贤王,你就放心吧,南宫异一定会登门来道歉的,这是人界和楼玉的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
“你!”八贤王迟疑了,不知道白尤如何算计的,但是有点,嫁不成的事,必定不能发生在魔界,所以这些日子南宫异没动静,他才会着急呀!
“贤王,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有一事还要劳烦贤王。”
“尽管说。”
“当初父皇有意让云红楼到西陲随军历练,恰逢叶之蝶谋反而耽搁,让老七顶替了,如今西陲以西大战不止,虽魔界没有参战,但好歹也算是前线,这机会就给云红楼吧。”白尤淡淡道,他说的是“云红楼”而非二字,这便不是建议,而是客气的命令!
魔界魔宫的情形,八贤王最清楚,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立马就答应,“嗯,我会安排的。”
八贤王正要走,白尤却有唤住,“贤王,听说百里尾生是你忘年之交,这些日子就住在你府上?
“正是,呵呵,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却学富五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之前便同王妃举荐过了,可惜王妃拒绝了。”八贤王笑道,说起百里尾生便很开心。
“是嘛?”白尤挑眉,似乎很有兴趣。
“不如,明日老夫摆个酒席,邀他来,你试探试探便知。”八贤王连忙道。
白尤还是笑,却道,“酒本王早就请过了,我想知道他的底细,沿着楼玉鲛人这条线去查。”
“鲛人!”八贤王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鲛人可是楼玉三族之一,专门守护楼玉的海域,鲛人哭泣可成珍珠,所以,鲛人一族也是楼玉,甚至是天下最富有的族群。
鲛人可从来不会离开楼玉的,即便楼玉的国务派遣,都从来不会派出鲛人的呀!
百里尾生虽然来历不明,但是,他的学富五车,无所不知却跟鲛人一点儿都沾不上边,白尤哪里寻来的这线索?
“留点神,这家伙绝对是有意而来。”白尤淡淡道,不是不解释,而是他目前能确定的就这么多。
八贤王认真的点了点头,匆匆告退而去,白尤并没有休息,而是带着侯在门口的霜嬷嬷往后院去。
直到翌日午后,霜月夜在迷迷糊糊中被碧游唤醒,“主子主子,南宫异又来了,就在大堂里,奴婢找不着王爷”
“来做什么?”霜月夜不悦道,南宫异终于肯踏出使臣大院了。
“不知道呢,就说要见你,主子,她还真会挑时候,专挑王爷不在的时候!”碧游不悦道。
霜月夜慢条斯理的更衣梳妆,好一会儿才款步到大堂来,只见南宫异胳膊上的伤全好了,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却比她还要厚三层。
一见霜月夜来,南宫异便自觉站起来,一脸愤愤。
霜月夜不坏,但也绝对不是大度善良的圣母,她笑得很好看,“长公主,你怎么又来了,我还以为你回人界了呢。”
……
南宫异原本就憋屈,被霜月夜这么一问,更是差一点点就没有忍住!
可是,她不得不忍,她真的想回人界去,给霜月夜一点厉害瞧瞧,让霜月夜后悔,可是她回不去,南宫异已经来了第三封信,她若是再不到白王府来道歉,就连父皇都会催她的!
原本,仗着楼玉王的宠爱,她多骄傲啊,她迫不及待地跑到这里来,要跟霜月夜示威,宣战!她甚至都想好了,从魔都到楼玉这一路上,她要如何让霜月夜难堪!
这一路上,那么长,白尤得好不她呀,不能让她受伤了惊吓了,生病了,她有多少可以让霜月夜吃醋憋成内伤的机会,更有多少能跟白尤好好相处的机会呢?
可是,这一切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化为乌有了!
她今日竟反过来要来求这个女人!
南宫异不敢回答,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就功亏一篑!
魔尊夫人说得对,先忍了这口气,这一路上还长着呢,到了楼玉也还有机会呢!
她一定要忍着,不要着急!
南宫异以为不回答就可以没事了,但是,霜月夜慵懒地坐下来,却偏偏要她回答这个问题,“长公主,你不是说要会人界吗?”
南宫异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认真道,“白王妃,请喝,之前都是误会,喝了这杯茶,我们就都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她说罢,随行的婢女立马端上早就准备的茶来,这茶都是她从使臣大院里就准备好的,就怕霜月夜刁难她!
可是,这样就没事了吗?
当初也就在这里,霜月夜三次敬茶赔罪,她可曾不刁难了,可曾放过霜月夜了?
这种语气和态度,真是上门来赔罪道歉吗?
道歉也该有道歉的样子,不是吗?
霜月夜看都没有看一眼,仍是淡淡道,“长公主,你不是回人界了吗?”
南宫异气得险些把茶杯捏碎了,却终究不得不回答,她冷冷道,“没回,气话罢了!”
“哦,原来是气话。”霜月夜浅笑着,没有任何嘲讽的表情,可在南宫异眼里,这种浅笑就足以她发狂了!
就在这时候,白尤从外头走来,一进门便冷笑,“长公主怎么到这里了,不是回人界了吗?”
这话一出,南宫异真差一点就喷血,她回头看了白尤一眼,还是欠身行礼,“白王爷。”
“长公主免礼,坐吧!”白尤倒是客气,往上座,抱着霜月夜窝他怀中,天可越来越凉了,他就怕霜月夜冷。
霜月夜慵懒懒地窝着,没了以前的生硬矜持,放松了不少,尊贵得像个女王,南宫异连连深呼吸,也不坐,又把茶杯递到霜月夜面前,“白王妃,请,之前是误会。”
还是这种语气,南宫异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虽是双手端着茶杯,可是,连低头都没有,她站着,霜月夜坐着,她倒还俯视睥睨霜月夜呢!
霜月夜没有理睬,白尤更没有理睬,低声道,“天凉了,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
“不能让客人久等了不是?”霜月夜淡淡道。
南宫异冷眼看着霜月夜,眸中里就快喷出火来,凭什么她就可以得到白尤的保护呢!
她猛地将茶杯奉上,险些撞到霜月夜胳膊上去,可是霜月夜岿然不动,可不怕她。
“白王妃,请!”她冷声。
这时候,霜月夜才缓缓推开茶杯,笑道,“长公主到我府上来请我喝茶,未免……太好笑了吧!”
“你!”南宫异气结,她知道霜月夜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霜月夜反问,一脸无害的笑。
南宫异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这才恭敬俯身,端茶而上,“白王妃,这茶本公主敬你。”
“敬?本王妃无缘无故的,可承受不起呀。”霜月夜又笑。
南宫异终于是忍不住,猛地放下茶杯,怒声,“霜月夜,你别太过分了!”
霜月夜亦是瞬间沉脸,“长公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回吧!”
她说罢,又补充道,“请回人界!”
“霜月夜,你!你!”南宫异气得跳脚,怒气憋得脸都红了,却不得不重新端来茶杯,低下高傲的头,咬牙道,“之前冒犯了白王妃,纯属误会,是我无心之过,今日特来敬茶赔罪,还望白王妃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样,还算有点赔罪道歉的样子,本就是来道歉的,何不气度一点,落落大方一点,搞得自己如此难堪呢?
霜月夜接过茶盏,却没有喝,这杯茶她只会接,不会喝。
茶一搁下,南宫异便道,“白王爷,耽搁了几日,是不是该启程了?”
“本王一切都听王妃的。”白尤笑着,慵懒地把玩霜月夜的头发,这天大的事情,他却一副不关心的样子,看得南宫异不气,而是想哭!
可是,原本高高在上的姿态,被自己弄到有求于人的地步,南宫异还能怎么样!
她恨恨地又看向霜月夜,“白王府,楼玉王前日来信函,催促了!”
至少,她还难搬出楼玉王来,不是?
然而,霜月夜也不跟她急,思索了片刻,道,“白尤,当初你好像说赔罪要三杯茶的吧?”
“我就带一杯来,从使者大院带来的,泡的是我从人界带来的茶叶,才见诚意!”南宫异立马解释,她当然知道要三杯,所以她就带了一杯!~
“碧游,上茶。”霜月夜可不管她的说辞,这茶她就是要三杯!
这个时候不削平了南宫异的气焰,不让她明白有些人不是他惹得气的,从魔都到楼玉一路上,她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歹毒的心思呢!
南宫异禁不住后退一步,恨恨盯着霜月夜看,任由她盯霜月夜不心虚不心怯,坦荡荡!
很快碧游便端来了两杯茶,然而,霜月夜看了去道,“我要三杯,再补一杯来!”
“我已经敬过一杯了!”南宫异厉声提醒!
“我没答应喝,不是吗?”霜月夜说着,慵懒懒地从白尤怀中起身,端坐在一旁,白尤看着她,眸中掠过一抹欣赏和宠溺,并不动声色。
“长公主,茶不劳你带,白王府有,请。”她说着,碧游立马将三杯茶端着到南宫异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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