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妈妈说完就从还没坐热的沙发上站起来,简汀微微拧紧眉头,只觉得无力。
“我劝你也好自为之,找个寻常的男人早点嫁了,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做来作去,你再这样,我也不会客气”,骆妈妈冷然的哼了声,拉开玻璃门离开了画馆。
简汀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若说昨夜她可能对骆宾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这一刻也不敢再有了。
她苦笑,也是她快忘了,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听说骆宾的爷爷之前还是省政府的人,后来退休了,但把下面子孙后代的路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进单位的进单位,做生意的做生意,骆宾还是骆家的嫡长孙,人家那样的名门望族怎么看的上自己。
晚上,简汀抱着安安回家,小孩子越来越重,她心累又身累。
她把孩子放婴儿车里,自己去做饭,切菜的时候安安突然在外面哭了起来。
她被哭的烦闷,懒得去搭理,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没了动静,她心里掠过丝不安,赶紧放了菜刀冲出去,发现安安趴在婴儿车上别哄着脸直喘气,嘴唇也泛紫色。
简汀腿脚一软,赶紧翻找出药回去时安安已经晕厥了过去。
简汀胸口凉了半截,立即拨打120,然后用棉被裹住孩子往楼下跑。
车里,利彻远把抽完的烟扔烟灰缸里,前面的老杨突然唤道:“老板,您看”。
他抬头望出去,简汀抱着孩子匆匆从楼道里跑出来,她身上只穿了件睡衣,脚下穿着棉拖鞋,一脚踩进雪地里,人跟着孩子全往雪地里摔去,好在她摔倒时下意识的护住了孩子的脑袋,但自己一头磕在雪地的石头上,疼的要命,却顾不得那么多,第一时间去看孩子。
利彻远打开车门迈开步子迅速过去把她和孩子扶起来,看到她怀里脸色发紫的孩子时,他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即把孩子抱了过去,“你上去换双鞋子,我送他去医院”。
到医院时,简汀总算听到了孩子的呼吸声,她终于松了口气。
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告知简汀孩子之所以会发病是因为低烧引起的,并且叮嘱她以后一定要多注意孩子一些细微的情况,要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一定要立即送医院检查。
简汀一片茫然,她没有生过孩子,平时孩子有没有尿湿她都不大能感觉到,何况孩子发烧,她完全都不知道,以前有孙阿姨带着,还有个人出主意,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
利彻远看了眼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的模样,越发的反感起聂沛洋,人出事就算了,还扔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他沉了口气,问医生:“要住院吗”?
“救护车马上就要过来了”,简汀急的心脏颤抖,也没心情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利彻远把掉下去的毛毯重新把孩子裹严实,大约两分钟后,救护车开进了院子,他一个健步跨上去把孩子放到救护床上,去的路上,医生给孩子进行了简单的急救。
“当然要住院,还要留院观察几天,你们去楼下办下住院手续吧”,医生说完后吩咐护士去给孩子点滴的准备。
“你在这看着,我去办手续”,利彻远低声对简汀吩咐一句。
“不用,我自己去”,简汀疲倦的拦住他。
利彻远顿住脚步,温润的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你带了钱吗”?
简汀表情微僵。
“你在这等着”,利彻远蹙眉说了一句大步下楼。
简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他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出现,难道他一直在自己家楼下?
这个念头闪过,她心里五味杂陈,像吃了橘子皮一样又涩又苦。
很快,利彻远办好手续,安安被安排进了一家VIP病房。
简汀进去的时候皱了下眉头,“钱我明天还你”。
“没花钱”,利彻远脸颊渐渐沉凝,因为她的生疏,“我跟这家医院的院长认识,打了声招呼而已”。
简汀唇蠕了蠕,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着安安脑袋上扎着的针管,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照顾小孩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辛苦,尤其是一个有心脏病的小孩,她以前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你不该收养这个小孩的”,利彻远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更低沉几分,“他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大负担”。
“不收养他该怎么办,把她丢给孤儿院”?简汀嗓音暗哑的说:“孤儿院的人收养这样一个有心脏病的人只会草草了事,来年去了白布一盖就埋掉,或者扔到藕香园,孙阿姨平时带着玩玩还可以,又不愿收养他,我没有办法,不可能把他往医院门口一扔”。
韩语说,利彻远说,那些没说的人也在暗地里说,可她能怎么做,她没有一颗铁石心肠的心。
她不是没有恨过聂沛洋带来这孩子,可恨有什么用,恨了还是只能尽力照顾下去。
利彻远不由得蹙眉,他揉揉眉心,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怪自己疏忽才让她这样的疲惫,“你把孩子给我吧,正好我妈一直想抱孙子,她平时没事做,可以带着孩子玩”。
简汀微微一愣,转头看他,他深邃的眸就像两块强有力的磁石,好像能把人深深的吸进去。
她咬了咬嘴角,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愿意收养这样一个包袱,利彻远也不例外,他是为了自己,可她不想欠他,不想再跟他有瓜葛,“不用,我自己能照顾好的”。
“简汀,你不要再固执了好吗”?利彻远想到她抱着孩子摔倒在地上时,他心里便如刀割似得,一抽一抽的疼。
“固执的是你”,简汀将身体也转过来,内心说不出的感觉冲击进眼眶里,害的她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你凭什么要收养这个孩子,因为我曾经是你的前妻吗,还是你没有给我赡养费,这依旧是你的责任”。
利彻远哑然,他的手很想去擦拭掉她眼睛的泪水,可只是颤了几下,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对,你以后过得好不好我要负上责任,跟我有关系”。
他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
“我不需要你负责任,请你记住,是我害死你的前女友的”,简汀用氤氲的眼睛死命的瞪着他。
“简汀,我知道因为你姐姐的事你也很痛苦”,他已经不怪她了,纵然在知道真相后有过恨她,但看到她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她拼命的在弥补,做好事,他也逐渐明白她心里的苦一点也不亚于自己,“我觉得…你应该渐渐放下过往…”。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是一怔。
放下过往。
是啊,这也是他想对自己说的,不管是她和他都负疚满满,可负疚除了让彼此更加痛苦还有什么,也许有时候他是该像雷昱凯和邵晋涛学学,“简汀,这几个月里我想了很多,最初的时候我只想着简妤的死因,后来我才意识到你的痛苦比我要多的多,这九年来,你每天都背负着那场意外带来的痛苦和愧疚,简妤不仅仅是我的前女友,也是你的姐姐,因为那场因为,你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如果是报应,你已经付出了很多代价,可能你自己会觉得代价都不够,但不可能用你的命去偿简妤的命…”。
“如果用我的命去偿简妤的命我愿意”,简汀死命的咬着牙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越来越希望死的那个是自己,如果那次是她死了,肯定她的父亲、弟弟也不会难过,没有几个人会伤心。
利彻远感到一阵无力,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固执的钻牛角尖,邵晋涛他们总说自己倔,可简汀其实比自己更倔,他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简汀被他一说肚子就咕噜噜的难受,她之前工作了一天,早就额了,又折腾了这么久,估计更饿,而且安安也没喝牛奶,等会儿醒来肯定也会饿的。
利彻远看她表情就猜到了大概,也没等她回答就说:“我去买吃的”。
他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
简汀不好走开,只能寸步不离的陪着安安。
大约半个小时候,利彻远提着一大袋东西还有水果进来,“附近没太多东西,我只弄了个炒菜,还带了碗粥和鸡蛋羹,我问过别人,一岁的小孩子应该可以吃点”。
简汀心想他倒依然这么细致,她原本还想等他走后她得给孩子去弄点吃的,看来也不用了。
打开炒菜,香喷喷的,她拆开筷子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你吃没吃饭”。
她说话的时候,秀气的眉目微微掀起,几分柔软可爱,利彻远心那么软了软,柔声回答:“我吃过了”。
简汀低头自己吃饭,吃完饭后不久,安安就醒了,一睁开眼就抱着她哭,简汀立即拿着蛋羹喂他,小孩子吃饱后就不哭了,一抽一抽的依偎在她怀里。
利彻远看着这一幕,心想,要是自己的孩子还在就好了,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平日里不看孩子还好,一看就特别的想要做爸爸,想有个老婆,有个家。
大概察觉到有人注意他,安安乌黑的眼珠转向利彻远这边,他好奇又畏惧的盯着这个陌生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利彻远心软的轻轻坐到床边,忍不住去握他小手。
安安害怕的躲开,抱住简汀脖子。
“他很怕生”,简汀不知怎的就跟他解释。
“没关系,他叫什么名字”,利彻远温和的微微一笑。
简汀转头看孩子,“安安”。
“这名字很好”,利彻远颔首,不发一语的望着她和孩子。
病房里很安静,外面沙沙的雪花飘落,简汀感觉怪异和难受,“今天谢谢你了,不早了,你回去吧,改天我把钱还给你”。
“…好吧”,利彻远站起身来,跟安安挥挥手,离开病房时又看了眼简汀,简汀没看他,他移开黯然的目光就走了。
晚上简汀和安安一块睡,VIP的病房睡着也蛮舒服,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有,一早起来,她给自己和孩子洗了把脸,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进来”,她以为是医生,一开门,才发现是利彻远,她还是昨天那身着装,里面黑色毛衣,外面西装,她觉得哪里怪异,却又想不起来。
“给你们买了早餐”,利彻远提着早餐进来,从里面的袋子里飘出来一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