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要坐得住,千万别躁动。问者道:要怎样才能坐得住呢?那人说:我不知道,你去问南方的老子去吧。问者背着干粮,走了七天七夜才到达老子的住处。老子问他:你是从楚国来的么?那人道:是的。老子又问:你怎么和这么多人一起来呢?那人惊异回头看了看,一人也没跟来。老子笑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那人叹息道:不明白,不过我有件事现在非常烦恼。我不求知人家说我愚蠢,我获得了知识自己伤脑筋,我不按世俗规随波逐流别人又说我不合群,而随波逐流跑又违背了自己的本性,我应该怎样摆脱这些烦恼呢。老子说:你的样子看起来既像失去双亲的孤儿,又像拿着小竹竿去探测大海的人,唉!你已经失去了自我,没有了自我还谈什么养生长寿呢?问者回到家中抛弃世俗的念头,专心养神,过了一些日子心中还有一些郁闷味消,于是又来见老子。老子一见他便说:你心灵上沾染的尘埃已洗去了许多,所以体内已充满了精气,但还有一些世俗的尘埃没有洗净,所以还是躁动不安,静不下来。
躁动不安是现代生活的特点,而躁动的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生活节奏加快,二是偏执教育将我们的欲望激活。关键是偏执教育将我们表面的欲求智慧讲得太多,而严重忽失了心灵层面的精神智慧,忽失了精神家园的建设。我们任何人要想不被外景的打扰,关键在于要有两个家园,一是向外的创造家园,一是向内的精神家园。陶渊明的几句诗正反映了他的内在精神家园中牢固,其诗为: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当然,陶渊明能把房子建在人声扰攘的闹市,也听不见任何车马的喧嚣,为什么能这样?自然是他精神上远离世俗了。平时我们看到别人大把大把捞钱,又眼红又羡慕。如果你有自己的追求,有自我快乐的天堂,你又何必去与他人比拼呢。
二是不能以静育智,宁静致远。
稳重是轻率的根本,静定是躁动的主宰。轻率就失去了根本躁动就失去了主宰。如一粒小麦,通过播种发芽、生根、生长、成熟,最后又回到原来的小麦的静的状态。万物都静静地守着自己的本性,默默地吸取着大地的雨露,安享着各自天然的寿命。春荣冬枯,最后又回到天然的平静。一个人若是躁动不安,不仅一事无成,而且甚至不能尽自己的天年。医院里写得最多的是墙上的那“静”字,更体现了生命的生长与恢复需要安静,绝对安静。
下面讲一个小老鼠捉弄大文豪苏东坡的故事。
宋代苏东坡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都达到一流的境界,可见其智商之高是不容怀疑的了。不过,他却曾被一只小老鼠捉弄。一天深夜,苏东坡仍在床头研究《三十六计》,突听有老鼠在吱吱啃木头的声音,他拍了一拍床板,那声音又停止下来了,但等了一会正欲看书时,老鼠又啃得很响。于是,他便叫童子掌灯照一照,看老鼠在啃什么。童子说木桶中间空了个洞,声音是从木桶中传出来的。
苏东坡笑道:唉!自作孽不可救。这只老鼠自己挖洞却把自己陷入其中了。他便起身来到木桶之侧,轻手轻脚将桶盖打开,噫!为何未见老鼠在深木桶底四处乱窜呢?于是,他将灯撑近一看,原来那只老鼠死了。
书童觉得十分奇怪:这只老鼠刚才还啃得吱吱乱响,怎么转瞬便死了呢?如果刚才声音不是他弄出来的,难道有鬼么?他们两个为了搞个水落石出,便将那深木桶倒过来,那只死老鼠刚触地,便嗖地撒腿跑了。苏东坡速知上当,但亦是措手不及。
苏东坡惊叹不已:想不到老鼠也有如此高深的智慧,居然如此狡猾,难道老鼠早偷看了我的《三十六计》不成,今日竟把老夫也捉弄了一番。童子不解,苏东坡便对童子解释道:这只老鼠困在木桶中,桶的板子太硬,它不能咬出洞孔,因而故意咬出声音招引人,人一去它又故意装死,以死鼠来麻痹人,然后寻找机会逃脱。听说所有动物之中,只有人的智慧最高,冲龙伐蛟,杀龟捕鲸,能驾役万物,成为主宰一切的灵性之王。现在我们俩反被老鼠指使了一回,我们陷入了这只小动物设下的圈套,我们被它牵着鼻子转,它装死时静如处女,逃命时快如脱兔,怎能说人才有最高智慧呢?你看它能装死装得那么像那么平静那么不慌不乱,足见其心是多么的沉着冷静哟,足见其注意力是多么集中专注哟!足见其对人类小小智慧有十足的预料和把握哟!
我记得有位老教授曾说过:所谓静以育智,就是通过恬静的心情来增进智慧,获取智慧后更懂得反过来促进自己的恬静。智慧与恬静交相涵养促进,大家风范便自然流露出来了,真正的智者从不叽叽喳喳自我张扬,锋艺外显。
我们都知道:满罐子不荡,半罐子起波浪。历代大智慧老都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沉静而又渊博,而那些浅薄之徒则像快要干涸的小溪,一路鸣叫不休。
那么,我们究竟怎样才能从躁动中解脱出来呢?
处方:宁静致远。
周国平出了本《安静》的选集,我购回览读,深有感触,不错,如今银子经济时代,人们都在比拼银子,都在疯狂地不择手段地追逐财富,又有谁能安静呢?周本人也为赢的官司而无法平静。看完此书后,我很想写一本书名叫着《无法安静》或更直接一点就叫《谁能安静》。文化人本应安静的,但你看如今有的教授为了争课题金费时有人怨恨,有人谩骂不休。你看当代所谓的鸣叫文化如××之流,×××之流,惟恐世人不知,整日四处制造轰鸣之声。市场上用媚俗文化四个字来概括当今肤浅躁动的文化现象,我看还不到位,不准确,而应用“鸣叫文化”,也就是狗叫文化,驴子文化,或者如江湖术士的“吆喝文化”。他们哪里是在弄文化,而是在聚积注意力,是在买产品,正如台湾来的陈安之超级豪华型立体讲师(朋友封的)说的——买产品不如买自己。说去说来,鸣叫文化的目的也是为生活服务的,为银子地位权力服务的,正因为这样,他们有恃无恐,他们脸一点也不红,所有的真理、文化、艺术难道不都是为生活服务的么。不错,他们是没错。不过他们的为生活说得更准确一点啰嗦一点的是还应在生活前面加两三个字,自己的,即为自己生活服务的。说白了,是为自私服务的。
在此我们不妨再抬头看远一点,世界史上的经典文化,优秀文明都是在人类存在后的奴隶文明,封建文明初期完成了的,如《圣经》、《奥义书》、《老子》《、孔子》。如今,没有大师,我想等主要是工业机械效益文明抑制了人们的思考,抑制了人们向内心探索。主要是偏执教育必须为效益服务,所以,人们都无法安静下来了,甚至都恐惧安静。因为安静总是和心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安静总是与品性,道德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不妨看看诸葛亮的经典智慧语录: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浮躁则不能治性。
这段话谈到了静与学,学与才的关系。不能静便不能学,不能学便不能广才。静是学的必要条件,学又是才的必要条件,而最根本的问题还是静。无静,一切幻泡影。
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西方作家,他为了安静地写作长篇小说,为了回避他那如母老虎的庸俗妻子,他一直躲在附近一半山腰的岩洞中写作。由于其安静写作了三年,终于笔头流露出了真知灼见,流露出了大智慧,而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奖之时,他在演讲中朝那个西方山上的洞穴深深鞠了躬,会场人员不知其意,他解释说,他的成功来源于发静,来源于那个栖身的山洞。他扬名立万后,花了一大笔钱,在那山顶上修筑了间铁屋,铁屋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他的铁屋有点与常规的不同,他那间铁屋四周没有一张门,只有一个惟一与外界连接食物,饮水的小小窗口,铁屋中除了堆积如山的书之外,便只有一桌一床一椅一人而已。那人就是修铁屋者,他把自己关在了铁屋之中,而且叫电焊师将铁门封死,永远地封死。他显然深深地懂得多情的人有情感的人总是能被五声、五色、五味、五物吸引而打扰的,他对人类的意志力没有信心,于是他利用外景利用铁屋将自己锁在其中了。结果当然是,佳作一部接一部写出来了。
所有的优点都是缺点。正如中国的另一思想家史铁生所言,一个行动不方便的人想来想去除了写作之外又能干什么能维持生计呢?于是他便著有了一系列优秀文化产品,如《我与地坛》、《自言自语》、《病隙碎笔》、《务虚笔记》等,有些作品被译成英、法、日等文字在海外出版。一个肉体残疾的人,自然更有时间发现人类的普遍残疾。所以,海伦·凯勒、张海迪、史铁生等无数有身体缺陷的人,比肉体健全的人更富有更完美。他们的成就都得益于他们的残疾和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