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叫刘波,他在学校时弄得几句好诗。他得到过校内诗歌大赛冠军,得到过国内多处奖励,于是他立志在诗歌领域大干一场,决定一生与诗神为伴。可是毕业后走入社会才知诗歌是什么,诗人是什么?是狗屁,狗屁还有点臭还令人有点情绪,而诗人则会令人冷笑。诗能当饭吃么?不能。诗能找回老婆么?不能。诗能换回小车别墅么?也不能。诗一不能,二不能,简直比狗屁还不如。于是刘波便成为了一个两难。他又坚持了一年,虽然他使出浑身解数,但仍是吃不饱穿不暖,不仅受不到别人的尊敬,而且还时时被别人讥笑——你看那个神经病。刘波本是有忍耐力的人,要不是他女友甩了他而后靠了大款,他还不能及时警醒。他还会沉醉在梦幻之中不能自拔。他经历了女友离去的痛苦后,才觉得实在有点坐不住了。他这才知道:一个人不能守着一种虚无的生存方式而自鸣得意,活着首先得对自己的大脑的邻居肚皮负点责任,否则,你会日渐枯萎而死亡。
坐不住的当然不只是我这个熟人,也不只是为了简单地金钱。我还有一个朋友,她是女儿身,人长得如花似玉,又有高学历,形象气质俱佳,不过就是有一个小小缺点,她有点自恋倾向,天生丽质难自弃。姻缘不作美,她虽从河南来到了北京,但仍未找到如意郎君。我们作为她的熟人,自然想将她推向生动有趣的红尘,而不期望她孤高自怜。第一次说给她搭红线时她二十六岁,她说她不急,她在等。第二次说给她牵线搭桥时,她已二十八岁,她说还不急,到三十岁时,我再打电话问她时,她才对我态度好了很多,她说:“看来我这婚姻还非要你操心不可哟,那好吧,看在你做媒有瘾上,给你一次机会吧。”我知道她能这么说已是不易了,因为她是极要面子的人,不过她的话语中我们都能明显听出她已再也坐不住了。也是的,一个女人无论多么漂亮,但三十一过,恐惧都会产生些恐惧。这是时间给我们带来的悲哀,谁也无法阻拦这种恐惧。
当然坐不住的还有很多。朋友聚会,偶有一安贫乐道者因在晚会上大谈如何才能在躁动时代保持安静,保持洁身自好,保持不被打上这个时代的烙印,又是什么平平淡淡才是真,又是什么一个人要有心灵层面的精神追求等等。不过刚离那次聚会不到两个月,我再一次遇到了那个曾经侃侃而谈的君子,再问他是否还住在香山水云阁时,他脸刷地一红,应了个诺后便匆匆携女友离去,我猜想他一定是坐不住了。
当你看到你的周围都在发生变化,而且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就不相信你还能独自安静,还能独坐于闹市。
拥有一日十元钱的看到人家一日挣百元,自然有些坐不住了,当你一日能挣百元而看到人家一日千元时,你还是坐不住。你一日能挣千元,当看到人家日进万金时,你还是坐不住。
我们坐不住是因为我们有眼睛,有耳朵,我们发现周围的变化。更是因为我们被欲望,被别人的欲望击正了。你只要到处走走,你会看到如今的农民也坐不住了,穷人也坐有住了,有钱人也坐不住,当官的也坐不住,一路观这,能真正坐得住的还没有看到几个。
整个社会都疯了。都在赶路,都在追赶,都在盯着眼中的那个目标。
这个社会全都得了躁动症,没有一个人能安静片刻。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比拼偏执教育而导致。比拼就是竞争,竞争无论多么温和,它都不可避免的带有残酷性。要想在竞争中战胜对手,于是偏执教育就要在自强上多多下功夫,而不是在共强和平等合作上下功夫,若你与对方战或平局,那是不过瘾的,这个社会都讨厌平局,无论是战胜者或者战败者都讨厌。我们向来的偏执教育都是要分出胜负的,分出谁是第一谁是第二的。
我们坐不住是因我们有比的欲望,比的欲望一旦升起,我们就会时刻想到要超越对手,要想方设法击败对手,对手永远是我们的敌人,不可能是真正的朋友。无论我们表面上多么承认是朋友,但我们的骨子里是不肯承认的。
谁都不想输,人生就这么一回,人生都生活在一个相对窄狭的小圈子里,在这个小圈子里你都比不赢,你就不可能多得开心,因为我们的偏执教育是时刻备战的偏执教育,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竞争偏执教育。正因为我们从来就是接受的挑战偏执教育,比拼偏执教育,所以说,我们谁都无法心甘情愿地接受失败,接受别人打败。我们宁愿牺牲一生幸福也要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将对方打败。
从一开始,偏执教育就不是叫你坐得住的内容,它的内核全是教导你准备好了去应付竞争的世界的,它是一个经常的战争,每一个人都是你的敌人,都是你的竞争者,除非你非常出色,除非你远远将身边人甩在后面。否则,你无法成为王者,成为富翁,成为一呼万应的人。你将会被留置在路边,而且整个竞争者的队伍会走在你前面,你将会每一个人压在下面。
所有开始的偏执教育都教导每一个小孩要强大,否则会被生活压扁。每个人都试图以某种方式来求得胜利,每个人都想出类拔萃,都想超越别人,成为与众不同的人。
我们之所以坐不住,主要是来自这个错误的教导,这种残酷扼杀人性的教导。
我们每个人几乎都成了错误世界、错误文化文明和错误偏执教育系统下的牺牲者。正如H·G威尔斯在《历史大纲》中说:人类越来越成为偏执教育与灾难之间的比赛。他还说目前大多数偏执教育体制都是引向失败的。偏执教育客观上并不想把每个人引向失败,但它们却在客观上把很大比例的学生引向了失败,在某些情况下高达50%。然而,在世界任何地区的任何商品中,次品率达到20%安全着陆,百万分之一的失败率都会被认为是一场悲剧。
可是,我们偏执教育体制规划了多少次品率?规划了什么样才是次品吗?
不错,我们规划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正如享利·福特说:进化论你认为你能还是不能,你都是对的。糟糕的偏执教育不仅规划了那惊人的失败率,而且还让所有的考核:评估必须为此服务。如有些学校在未考试前就规划了多少人不及格,而且在整个偏执教育过程中都渗透了这惊人的失败期待。我们每个人在强大的失败期待中被各种负面的语言、态度、气氛和身体语言所感染,幼小没有辨别力的我们自然很难逃免失败的竞争偏执教育比拼偏执教育的命运。
坐不住的危害:
一是随波逐流,盲目追求,失去自我。
《劝学》篇中有这样一段名言:蚯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脚而二鳌,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蚯蚓它凭什么如此厉害呢?我想也许是它有幸没有我们人类那两条会走路的脚和会说话的嘴,所以不至于像我们那样上窜下跳,更不会四处自吹自擂,它成功的主要原固就是两个字:专心。而螃蟹本有八只脚再加上前面两个坚硬锋利的鳌,不过有这么多脚又有什么用呢?一辈子都只会寄人篱下,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说真的,它之所以活得如此窝囊,主要是被他那八条腿害了,腿一方便就喜欢四处乱逛便浮躁好动,就像我们今天学校患了多动症的小学生,屁股一沾凳子就想去打球,刚打一下球又想去跳高。浮躁好动便难以静下来,无宁静又何来致远?
《大党章句》中的说:我们只有知道所要追求的目标,精神就能定在一点上,精神一定心境就能静,一静下来心也就安了,心安静了就能潜心深刻思考,能潜心深思又何愁没有收获呢?
又如下棋而言。从前有一个叫弈秋的下棋圣手收了两徒弟,老师不偏心,都一同给他俩上课。其中一个心无二用听了教诲后,只是安静地揣摸老师的棋法;另一个则表面虽也点头恭恭敬敬地听老师上课,其实他心猿意马,一边听课一边在想,有只天鹅快要飞来了,如何迅速拿起弓箭去把它射下来呢。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还有一个寓言讲到了怎样才能保全本性:从前某天,有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说:像我这样一把年纪的人了,怎样才能迟一点进棺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