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在千重山、万重岭之间,向着都江堰滚滚而来,它的上游有一座名叫黄龙庙的古寺。
远古时,这里发生过一次大洪水,岷江两岸一片汪洋。有一天,名叫鲧的天神途经南天门时看见,银河波涛滚滚向着下界狂奔乱泻,地上水天一色,只剩下很高很髙的几座大山还没有被完全淹没。人们在山顶上抱着树干哭喊救命的声音,直达天宫,鲧的心快要碎了。他要去找天帝一他的爷爷,天帝秘密藏着名叫息壤的青泥宝物,那是几天前天帝巡游银河时发现的,那青泥可以聚积成团,置于手心;也能撒落成粉,铺遍大地成为沃野。天帝喜爱之极,便命值日巡逻的天兵天将把青泥尽数挖掘,运回天宫密室。谁知道挖泥的地方正好挖出了一个缺口,银河之水飞泻而下。鲧拜见祖父,恳求以青泥息壤堵塞缺口,以救地上众生。天帝不悦,袍袖一挥就把鲧赶出了灵霄宝殿。
鲧万般无奈之下找到了他的好朋友神龟和灵燕,告诉他们人间水患而天帝见死不救,并表明心迹:盗出青泥息壤,从此不回天庭。神龟叫好,可就是不知道息壤藏在何处。灵燕一振翅说道:“知之,知之,就在灵霄殿后的玉柜里!”第二天晚上,天帝去广寒宫喝桂花酒,并观看嫦娥歌舞,夜阑更深,仍然没有回到灵霄殿寝宫。鲧带着神龟灵燕假传圣旨道:天兵看守玉柜有功,赐玉液琼浆酒一坛。天兵三呼万岁,大口喝酒直到烂醉如泥。神龟趁机打开玉柜,取出息壤,堆放到自己的背上。息壤虽说只是一团一团的青泥却重如泰山,把号称天宫大力士的神龟压得喘不过气来,亏得灵燕口衔五彩祥云助神龟飞翔而起,出得南天门直落人间羽山上。鲧和灵燕便把息壤撒向波涛汹涌间,那息壤一落水便顿时生生不息,愈长愈多,化作一道长堤逼得洪水直退300里。洪水先是后退,稍顷又更加猛烈地扑过来,青泥却也长得更快,堤琐更高,转瞬间便成了连绵不断的青山,一望无际的平坝。山顶上绝望的黎民百姓就像做梦一样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洪水已经退去,山下坡坝相连土地肥沃。人们纷纷下山,重建家园,耕田整地。灵燕“知之、知之”一声召唤,从天庭又飞来无数只燕子,口衔五谷在地里撒种。
天帝得报大为震怒,降旨将神龟、灵燕斩首,并令火神祝融捉拿、处死鲧。神龟一缩头、灵燕一展翅便逃走了,神龟进了农人的池塘,灵燕到了寻常百姓家的檐下。独独鲧还在撒手里的最后一把青泥,祝融神刀举起,鲧含泪相求:“火神啊,请你稍待片刻,让我把这点青泥撒完!”祝融毫不理会,一刀劈下,鲧倒在了血泊里。
鲧在羽山被杀而不死,大瞪着双眼,四面八方的农人纷纷来到羽山,哭喊着:
鲧兮好人,救我苍生。
魂兮归来,万邦之幸!哭喊声传到灵霄殿里,天帝又恨又怕,怕鲧真的活过来,便命祝融再赴羽山:“把他的胸膛剖开,看他长的什么心!”祝融遵命下凡,果然看见鲧大睁双眼,嘴里喃喃不停:“洪水!洪水!青泥!息壤!”祝融先口吹一把火逼退众人,然后一刀砍向鲧的胸膛,但见鲧的胸膛里跃出一条黄龙,虎虎生风,直把祝融卷到了羽山的万丈陵壁下,然后背负着鲧的身体直向松潘的藏龙山飞去。
鲧的手中还抓着一把最后的青泥,这时候他松手了,黄龙围着松潘飞了八十一圈,鲧手中的青泥撒完,松潘一带始有茫茫森林遮天蔽日。
鲧的儿子大禹长大成人,决心继承父亲治水之业,多次过家门而不入。某日,为了疏通岷江水道,大禹驾独木舟到藏龙山下观察山形水势。不料骤然间风暴呼晡着来临,浪峰把大禹的小船颠晃如一片树叶,在漩涡中转得晕头乱向。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山谷里有彩云飘来,一条金鳞金甲的黄龙跃进狂涛,背负大禹翻过99座山,绕过99道弯,到了风平浪静处。黄龙经过的山谷河滩,从此江水归槽,岷江有了固定的河道。
人们为纪念鲧、大禹和黄龙,便在藏龙山修了黄龙寺,每年农历六月十六日,方圆数百里藏、汉、羌、氐各族人民纷纷前来祭拜,这就是香火不断、闻名巴蜀的“黄龙会”。
到夜晚,青棵酒醉了山里的风河边的树,每年都有六弦琴手说,月亮若隐若现时便有神龟从河塘里爬上岸来,而灵燕也会和着六弦琴声低吟浅唱:“知之知之。”传说之二:杜鹃啼血都江堰上的“二王庙”,早先是望帝祠,望帝是谁?
在十分古老的年代,岷山脚下有国名蜀,有一个叫杜宇的人是蜀国之帝,人称望帝,都城在今川西郫县。这一些都是史书记载查有根据的事。
望帝带领蜀国的百姓开荒种地,那时蜀地山野所多的是树木,望帝爱山爱树爱水,他常常对臣下和百姓说,开荒的时候不要放火烧山,拣那些烂掉的枯死的树木枝叶作肥料,就连那些荆棘矮树也要留着,说不定有杜鹃鸟要在这里安家。杜宇称帝的年代,蜀国粮草丰盛,花木葱郁。
杜鹃花开的时候,杜鹃鸟便要唱歌了。
花开一枝,话分两头。湖北荆州地面出了一个名叫鳖灵的人物,据说他本来就是荆江里的一只大鳖,爬到岸上就变成了人,刚变成人便死了。这个鳖灵死了也让人觉得奇怪,他“扑咚”一声倒在荆江里,不下沉,漂浮着,荆江的水却从东向西流去了。这西流之水便载着鳖灵的尸体过了巴泸,漂到了岷山脚下,一头撞到了山壁上。哪知道鳖灵又活了,从水里水淋淋地爬到岸上,要去朝拜望帝。
望帝正在为河道堵塞发愁,一听说鳖灵的传奇便心生出“天助吾也”的感觉,亲出宫殿迎接鳖灵。落座,侍者送上盖碗茶,鳖灵说他死了好几天,肚饿,需得有酒肉和米饭,肚子里灌了很多水,可以免茶。望帝当即传旨备饭置酒。宴毕,鳖灵对望帝说:“大王可有心事?鳖灵不才或能解忧。”望帝当即相告:有一大群龙蛇鬼怪不愿蜀人把蜀地建成美好家园,便在10天前相约一起大发妖风,把川西坝子的石头都卷到了巫山一带的河道中,或者堆山成峰,或者打洞做穴,兴风作浪不说,还将万流归海之水挡住了。两岸田地房舍都已成为泽国,民不聊生,国将不国,何以为计?鳖灵说了八个字:“杀退龙蛇,凿石放水。”并表示,愿领军出征,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望帝大喜,封鳖灵为蜀国丞相,率3000兵丁工匠来到巫山。他和龙蛇大战六天六夜,白天呈人形,晚上现鳖相,龙蛇不敌,被鳖灵降服统统锁进鬼门关。然后凿石,有了夔峡、巫峡和西陵峡的峡谷河道,蜀国的滔滔洪水得以解除。从此蜀地安逸,风调雨顺。
望帝对鳖灵说:“三峡凿通,造福子孙,论功论德,这蜀国的皇帝均非你莫属。”鳖灵推辞不就:“知遇之恩,何以能报?”望帝笑笑,推心置腹道:“做王称帝还能千秋万代吗?只有大江流水蜀地草木才能生生不息。我要去西山隐居,看白云野鹤,你不必再辞。”然后择日,望帝告示万民,举行隆重的仪式将皇蜜交给鳖灵,脱下帝王袍服,到西山搭庐而居,时常与樵夫牧童为伴,怡然自得。
鳖灵取杜宇而代之后,称作丛帝一又称开明氏一一在蜀地大兴水利,开发都江,倒也天下太平。声誉日隆之后,鳖灵居功自傲了,他觉得做皇帝也就是这么回事儿,现在该享享福了,便日日酒醉,夜夜笙歌。久而久之,蜀地的百姓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锁在鬼门关的龙蛇鬼怪,又在蠢蠢欲动了,就连它们也知道,丛帝鳖灵已经不坐朝议政了,常常醉得不省人事。
有樵夫老者在西山告诉望帝:“地上流言,天上流星,非吉祥之兆,不知丛帝酒醒否?”望帝不安,登车就道,出得西山进城求见丛帝,山民百姓听说后成群结队跟在后面,怨声载道,浩荡而至。丛帝心里大惑,以为是望帝要收回王位,便严令紧闭城门,不见望帝,也不准任何城外之人进城,且有弓箭手列队城墙进人临战状态。
望帝先是望门而喊,然后拍门而哭:
大道兮无门,岂能关闭?
民心兮将枯,帝位何倚?
望帝眼泪流干了,声音撕哑了,便想若非成为杜鹃鸟,我怎能进得城去劝导丛帝呢?想啊想啊,望帝只觉得心身飘忽,如云如雾,自己竟然成了一只真的杜鹃鸟,飞到宫廷落在丛帝饮酒的御花园的楠木青枝上,声声叫道:
民贵呀,民贵!民贵呀,民贵!丛帝抬头一看,那杜鹃正好也在望着,其情也哀,其声也切:
民贵呀,民贵!民贵呀,民贵!丛帝问左右:“杜鹃啼声何以一变?”臣下告知:“望帝求见不得,已化作杜鹃鸟,是以发‘民贵’之声而独立枝头。”丛帝这才醒悟过来,从此罢宴,拒声色,开城门,广言路,巡视水利,祭岷江,蜀地又有了一番新的气象。
但是,望帝再也不能回复生前了,他还是杜鹃,还在鸣叫着“民贵呀,民贵!”告诫当时的以后的帝王们。杜鹃叫得太久了,后来的帝王却越来越不像样子,杜鹃便苦苦地叫,不懈地叫,叫呀,叫呀,到后来,叫一声就吐一口血:
民贵呀,民贵!民贵呀,民贵!蜀人不忘望帝杜宇,便在都江堰修了望帝祠,后来“还都”,祠堂迁到了郫县。
望帝祠香火大盛,楹联万千,其中一联为:
杜鹃啼血,自古帝王几曾听?
大江流水,从来荒草皆知音。
传说之三:药王川芎。
唐朝初年,药王孙思邈寻方采药,从他的故乡今陕西耀县出发,先往终南山,然后又不辞艰辛到了青城山。但见山中百草灵气闪耀,峰峦之间杂花生树,云雾飘逸,散漫生动。药王连声称道,便在半坡上的山神庙中暂住。
第二天清早,山上晨露欲滴,药王便带着徒弟肩扛药锄、背着药篓上山采药去了。一年时光,所采的药有几百种,把小小山神庙的山门、殿堂全都摆满了。秋去冬来,山上的风不觉已有凉意,徒弟怕师父着凉生病便劝孙思邈下山。药王长叹一声:“求方问药的路可以走千里万里,青城山只一遇耳!”师徒俩便继续爬山越岭,在荆棘百草间寻寻觅觅。累了,在混元顶青松林内歇脚,药王无意间往山下一看,只见林下涧边有仙鹤头顶丹冠、身披雪绒,带着几只黄嘴小鹤涉水而过,其悠然自在状,着实让人心动。
药王正看得出神,群鹤突发“呜啊一嘎!呜啊一一嘎!”的唳声,闻之胆颤。再细察,原来是那只大鹤当是母鹤一一竟低头颠扑、翅膀下垂,小鹤们便发出了连声大叫。药王知道,此鹤得了急病,意欲望闻,让徒弟把病鹤抱上来时,但见青松林内又飞出一群仙鹤落在涧边,先作啼唤之声,接着两只大鹤分列左右,叼起病鹤的翅膀腾空而起飞往密林深处。药王惊异之极,亦步亦趋循声跟去,看群鹤关怀备至地安顿好病鹤,才回到山神庙。
是夜,药王竟不能入睡。
“师父,夜深了。”“此鹤病得不轻,且来势甚急。”“明天一早,我先去让它服一点还魂散吧。”“不可。”“用灵芝丹,如何?”“不可。”徒弟大惑,这是药王的百验金方曾经屡试不爽,治龙凤之疾,疗牛马之伤,怎么就治不了仙鹤之病呢?
徒弟徒叹奈何时,药王的声音却稍稍显得不那么沉重了:“且看仙鹤如何为它治病吧。”黎明即起,药王师徒早早赶往松林,病鹤还在呻吟,那几只黄嘴小鹤簇拥在它身边如同陪护不肯离去。俄顷,有鹤鸣声传来,几只仙鹤自朝晖中下落,嘴里叼着几片叶子喂饲给病鹤,落在林中一叶药王捡起命徒弟收好,这叶片与胡萝卜叶相似。
隔一天,再访病鹤,已不再呻吟。又有仙鹤飞回,叼着的是一些小白花,状如雪莲,药王拾起一朵。
第三天,病鹤已显生气,从巢里探头拨弄着小鹤,小鹤轻声鸣叫作欢喜状,仿佛在说:“妈妈的病好啦!好啦!”还是那几只采药的仙鹤衔着一些野草茎节而归,喂饲毕,拍打着翅膀。这些茎节与九节风秆相似。
又过一天,病鹤已经开始散步。这个早晨仙鹤采回的是两砣根块,很像是首乌疙瘩。
药王对徒弟轻声说:“把家搬来。”师徒二人在青松林里结草为庵,与鹤作伴,天长日久,这一群仙鹤把药王视为朋友了,它们一定是从孙思邈的目光里看到了慈爱和善良,一见便拍翅起舞。如果药王正在手捧经卷读书,群鹤还会到草庵前探头探脑一番,药王便合上书卷微笑着推开柴扉,结伴去林间散步。药王发现,仙鹤最常去处是混元顶峭壁的一个山洞,无路可走,只能攀援藤索而上。师徒二人爬到洞口,只见一片青青药草,先看后闻再尝,先嚼有苦味,再嚼变甘甜,三嚼便满嘴芳香。药王再三品味,断定这是祛风止疼、活血通经的良药。
药王大喜而归后,又邀来上皇观、丈人观、碧落观中见多识广的道长们,一起品尝良药,这些山里高人无不叹服药王的眼力,便议决先在芙蓉坪试行栽种,再由药王晒制。只是药草太少,又不知如何才能栽活。
正在议论时,鹤群飞来了,争抢着大啄药草,把一小片药草全部琢成断节,道长们叹息不止。话说仙鹤中有一只正是大病初愈者,竟叼起一根断节亲送至药王手中,药王明白了:一节一苗,栽插便可。果然,节节人土,节节发芽,三天复绿,七日飘香。
该给良药取名了。
此时,群鹤正展翅在混元峰顶的天穹中,青城是神仙洞府、川西第一山,就叫川穹吧。药王之见众人击掌叫好。不过后来青城山上一个掌管药铺的小道士不知是另有高论呢,还是书写方便,把“穹”字写成“芎”字,草字头下,倒也还算有兴味。道长们特地为此修书一封,禀告已在太白山隐居的药王孙思邈,药王回信居然激赏:“芎也大妙,尽得大江水土灵气,川中物候,首推此草。”给青城山道士送信到太白山的是那一群仙鹤。
回信却姗姗来迟,达三年之久,那是因为群鹤与药王难分难舍,在太白山共同度过了1000多天美好时光,衔信而归时,还盘旋徘徊,不忍离去。药王挥手送别,泪湿衣衫。山间童子目睹此情此景,吟得民谣一首流传于世:
药王仙鹤,两相依依。
川芎救世,苍生大医……
长江勾勒着、集合着,当鸿蒙年代,人类或者还没有出现、或者已经出现,出现了也在茹毛饮血,乃至人吃人、猎头之时,长江便流动着了,激情地流动着了,自然自在地流动着了。这里的所谓激情已经有了文化的属性,即后来之人所赋予江河流水的某种思考之物,是思想意义上的延伸,是巨浪撞向山崖粉碎时轰然声响中大地的颤动,是在另外一个远古根节9河段平缓地流淌着的至柔至静,是清澈的清澈,是浑浊的浑浊,是矢志向下,是愉悦地坠落,是不经意间在两岸及山野中滋生的草木野种,是相忘于波涛间的鱼,光滑、无声,状若精灵。
这一切的一切,均为不可追问者。可是,人类恰恰是在不可追问的追问中,偶然会遇见真理,更多的是怀抱偏见与荒谬,这一切的混杂现在巳被美其名曰:人类文明史。
古往今来,关于江河流水之追问的最杰出者是老子,他在《道德经》中说:
“水几近于道”,大无大有。
“道”是息壤青泥吗?“道”是杜鹃啼唱吗?“道”是混元古意吗?都不是,“道”明明白白地显现时,道将不道。不过,在远离尘嚣处沉思默想,感觉水的流动时,或许会有一丝灵光闪过,稍纵即逝,它永远不会落在你的手掌心里,成为把玩之物。它退隐于星空,让幽幽星光恒久地闪烁时间的幽幽往事,作为昨天之物,照耀明日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