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侯阁内,就属凤雀搂最美,三层楼高,长形六角,红梯绿顶,两楼有着长长楼道,打开窗,打开门东西两边都能望见绕着安侯阁的皓镜湖。
水蓝得映着天,白云随风飘,三三两两的鸳鸯在湖上嬉戏,煞有江南水乡的好风景。
这可是修罗宫里最惬意最明媚的地方,是端木卿绝特意为这儿的主人建造的,只是此刻趴在窗沿上的美人儿目光放空,一点都无心欣赏美景的闲情,反倒不快地冲着天嘟囔:“无聊呢,无聊呢……这毒日头怎么还不夕阳西下。”
低低的抱怨着,走过身边的映儿反射性的停下脚步,这主子又是再打什么鬼主意?
每一次听她这么说话,她的心都会抖三抖再颤三颤,这太阳若是下山了,她不是又要出门闯祸了吧?!
“七姑娘,今个儿你千万不能出门了,要不映儿的脑袋肯定要搬家!”
映儿哀求着抓着迦楼的胳臂,想起作个回来的半路上撞上端木卿绝,真是十颗心都不够颤,“哭什么,我又没死,真是个扫把星!谁说我出门要带上你了?好好抱着脑袋给我在搂里呆着吧。”
迦楼拍开映儿的手,一跃站起身,坐等时间溜走,不是他的风格。
要说那贼爷爷中了他的毒,哪个人不怕手臂溃烂报废的,兴许这个时候就在荒地上等她了吧……
“七姑娘,你是要去哪儿?!”
手无缚鸡之力的映儿那能挡得住身形矫健的迦楼,她三两步就跑到了门边,冲着追跑在身后的映儿做了个鬼脸,谁想一个转身却撞上一睹人墙——
“谁呢,走路不长——呃……!”
捂着装疼的额头抬起眼,谩骂声愕然卡在迦楼的吼中,“九哥?”欣然雀跃浮上精致容颜,迦楼笑得好生好看,两手亲昵地机挽住端木卿绝。
若不能亲手感觉到他的体温,她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九哥竟会上门来找她,照说这个时候应该刚上完朝,九哥该是在批阅奏折。
可他放下国家大事来找她,只要这么一想,迦楼的心就乐开了花。
“九哥,快进屋,映儿,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去拿些茶水点心过来。”
映儿哪还动的了,迎上端木卿绝冰寒视线的一刹,她就跟木头人一样杵着忘了两条腿是干嘛用的了。
“别会错意,我不是来和你聊家常的,昨个儿没在藏书阁捉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那儿。”
端木卿绝拉下迦楼的手,他的手很冰,凉得却是迦楼的心。
一张喜上眉梢的脸立刻涂上了一层灰暗,她垂着眸觉得那一句话是将她的心给扔进了油锅烹炸,为什么,为什么九哥就只能用这样的冷冰态度待她?
若是不在乎她又何必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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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卿绝并不愿看着迦楼受伤的摸样,可他知道自己若是对她越好,就只会让她更弥足深陷。
他时常来安侯阁,但极少来凤雀搂,但他的心从未远离这儿,冰冷的面具下,冷酷的眼眸深处是丝丝缕缕不改当初的疼楚和歉疚。
只是旁观者明,当局者迷,迦楼从不知端木卿绝每次一见她,他的心都会犹若刀绞。
那是因为他愧疚于他,而这份负罪感不是可以随着时间推移就能消散的。
端木卿绝总是会想,二十年前,迦楼若不是遇见自己,也就不会变成今日的这等摸样——冰瞳掠过迦楼曼妙玲珑的身段,纵然作为女人,这身段是惹火动人,诱惑至极,可金眸里烙满的是痛心的伤色……
他与她之间就是个伤感悲痛的故事,他不允许有人再提起,可笑的是,午夜轮回他自己却从未能忘却。
“离那个女人远一些。”
久久,端木卿绝突兀的开口,口气不重但神情凝重——
女人?哪个女人?
迦楼压根儿听不懂他是指的谁,而端木卿绝以为她知道他说的人正是念沧海。
那个丑妇古灵精怪,心图不轨,迦楼从不是个能被使唤的人,而她昨夜却能说服她带她逃出藏书阁,就凭她的聪慧狡诈,他断不会再给她机会接近迦楼,谁知道下一次迦楼还有没有那么好运先对她下毒。
“明白的话,日后就好好的呆在楼里,你要找到那易魂大法,我已经派人烧了,你若再去藏书阁一次,我就一把火连塔楼也烧了。”
无形的霸气压得人无力反抗。
端木卿绝撂下话,转身就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迦楼又恨又伤——九哥,为何你要这样残忍的待迦楼?
迦楼想要学会易魂大法也是因为你啊……
转身跑回屋子,扑在榻上抱枕痛哭,休想让她放弃,今夜,她定要从那个贼老头那儿学会易魂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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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小幽忙完了一堆粗活脏活,打了一桶干净的冷水送到了破屋。
这天虽然眼见三月开春,但是还是很冷的,小幽就不明白小姐为何执意要用冷水洗身。
“小姐,你要是怕脸上的妆化了,冷水洗面就好,我去给你打热水洗身。”
“不要,小幽,你家小姐我全身都涂黑了,那胭脂都用完了,日后只能用冷水洗身,要是被那大魔头发现我涂了黑炭,那我可就惨了。”
念沧海灵气的双眉挑挑,“自豪”的拉起右边袖子,露出赤黑的一条藕臂,“我的老天,小姐你干嘛涂满全身呢?!”
小幽不敢相信曾经白璧无瑕的肌肤这会儿成了比黑炭更深的颜色,这一整天对着,她怎么就都没发觉呢。
可也不对啊,小姐之前分明就只涂了脸,说是为了吓跑九王爷不让他对她有肌肤至亲的欲望,但现在这突然涂黑整个身子,莫非是——
“我说小姐,难道是王爷招你侍寝了?”
这鬼丫头几时这么能猜了?
“瞎说什么呢,才没呢!”念沧海面上闪过一抹红羞,背过身绞干水中方巾擦过微烫的脸颊,她干嘛平白想起那个病态下流无赖痞?
“那不然王爷不碰你,你干嘛要这么苦了自己?!”
还不是因为那病态狂下流不举男,有事没事压她于身下,光看不吃,倒喜欢撕烂她的衣衫嘛!
哎,念沧海是有口难言,回过身的时候捏了捏小幽白嘟嘟的小脸:“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以防万一。”
“是么,那要是小姐真的被吃了,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
念沧海打着趣儿,经过端木卿绝数次暧昧压身,加之他大大小小的羞辱,她还完保清白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对她这个丑八怪提起兴趣的。
何况他能举得起来又能证明得了什么,他都说了她的身材和男人差不多,一定是怕丢了面子,才硬撑起来的。
念沧海贼贼的想着,贼贼的笑着。
“小姐,你这是坏笑什么呢?”
小幽推推越笑越乐的念沧海,她一手勾上她的肩,似个纨绔大爷:“嘿嘿,这叫打不着,偷着乐,总有一天,我们逃出去之前,我定要好好鱼肉他一番!”
“小姐,你就没想过,若是让王爷爱上你,我们哪儿都不用逃了?”
“哈?”
“哈什么哈,小姐你那么辛苦的扮丑是为了什么?凭什么那个狗皇帝让你怎样就怎样,他都抛弃你了凭何让你为他还守身如玉?虽说那九王爷也是乖戾的暴王,可说到底,我们来了那么多天,小姐不是连半点儿伤都没受,他要真如传闻里的嗜血成性,咱们不早就去见了阎王了,兴许他是个好人也说不定呢?!反正逃回北苍不现实,逃出修罗宫,这北域天下都是王爷了,咱们又能往哪躲?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王爷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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