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求你同我爹爹讲和,好不好?!”
廖蓝鸢此话一出,端木卿绝的表情就变得深沉起来,他不说答应也没有点头,“不可以么?这场仗就一定要打么?姐夫啊……”
她不禁用着小女孩撒娇的声音拉拉他的衣袖,要知道她可是冒险才从念家军的军营里偷溜出来,越过那可怕的狼林也都是有姐姐的灵力傍身,她时间不多,这一夜她还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呢。
“这话该去求你爹,不是更合适?”
端木卿绝冰眸金瞳一冷,她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这场仗是北苍挑起的,而爹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不然她也不会跑来这里求他了。
都说真男人就是死也不会屈辱的跪拜敌人脚下。
这强硬的态度简直和爹爹如出一辙,怎么他们都这样,“姐夫啊,就是你讨厌北苍,恨不得将它灭了,你不是应该要取端木离的人头,你就真的忍心同我爹对战,砍下他的人头,胜利而归,你要姐姐情何以堪?你知不知道,我爹和烈焰是老相识,有他的嘱托,烈焰才毫无怨言的救了姐姐。”
端木卿绝眉头一皱,冷冽强硬的神情微微起了变化,“烈焰是因你爹才救了海儿?那你爹是相中了他做他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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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廖蓝鸢怎么都料想不到端木卿绝会突然这么一问,可他怎么就那么了解爹爹的心思?
爹爹他还真那么私心的打算着呢。
“果然被我说中了。”
廖蓝鸢的哑然失语,教端木卿绝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淡淡道,但廖蓝鸢和醉逍遥都听得出那话中的怒气。
“看来我得派人立刻将海儿接回北域了。”
“哎?!姐夫,你不是觉得东炙更安全才让姐姐在东炙待产的么?现在这个情势,接姐姐回北域岂不是危险?!”
“危险什么?让我的女人留在另一个意图不轨的男人身边,你爹是在捣鼓着将我除却就能逼海儿下嫁烈焰,连同我们的孩子也送做他的子嗣?!”
端木卿绝恼怒不已,他尽量的压低着声音,可满腔的怒火就这么往心口上撞。
他一直以为烈焰心中有个至死不渝的至爱,十多年不变,就是海儿恢复真容惊艳天下,也不会动摇他的心,可这么听来。
这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场预谋,那念元勋恨不得将海儿塞给烈焰,他这个做夫君的,怎么能容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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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端木卿绝越来越恼,廖蓝鸢真是急得火烧屁股,“你们都爱海儿姐姐,为什么就不设身处地的为她想一想?现在伤她要害她的可是端木离,端木离才是你们共同的大敌,你们要收拾,要操家伙也该是向着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
“姐夫啊,你不是视迦楼为你的义兄,十多年因为没有守住对忘莫离的爱,而对他愧疚?!这次他虽然害了姐姐,可是他一定有什么苦衷,他亦是为了姐姐而来救被端木离软禁在宫中的我和我娘亲,现在他更是为了护着我们,被端木离关了起来,谁知道他会对他做什么,你就忍心这么看着他死在端木离的魔掌下?你应该明白姐姐和他感情有多深了,他要是有事,姐姐会有多伤心?你忍心让她在临盆时听到迦楼的噩耗么?”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从他在龙嗣山顶用幻阵骗我喊出莫离的名字,引得海儿宁愿坠崖都不原谅我,我欠他们兄妹的就已了清!”
“是啊,他是害你被姐姐恨,可是没有他,忘莫离一辈子都会在姐姐的身子里,折磨着她,让她时刻都害怕你心底的那个是不是她,完完全全的她,身子里有着另一个深爱的男人爱过的女人,你说这种痛苦该是怎样的煞人?!”
“……”
廖蓝鸢激动地喊着,忽地她好像能明白迦楼的苦衷,也能明白姐姐是为何会原谅他了。
端木卿绝沉默,其实他一直不知道忘莫离的魂魄逗留在海儿的身子里,那一夜他也是后知后觉,可他没时间去深究去诧异,海儿的坠崖直接将他推入痛苦的深渊,只有抹去记忆里的她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现在想来,这一路,他总是在海儿的耳边呢喃莫离的名字,因为他不曾想到自己会爱上她,所以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故意将她视作莫离欺负她,也欺骗自己。
也许初眸她因为像莫离而让他收起伸出的毒手,可那之后,他不知道不知觉间,他也深深的爱上了她。
可那之前他种下的苦果,都一直让她惶惶不安着,试想欢爱时,他在她耳边喊着阿离,而莫离的魂魄就在她的身子,他该是将两个女人伤得有多重。
如果他更早一点知道莫离的魂魄就在她的身子里,如果他更早一点明白自己对海儿的心。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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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
端木卿绝久久不语,俊美的脸上怒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忧伤的云丝,“姐夫,就当做是为了姐姐,好不好?你也不想当她临盆的时候,你却不在她的身边?”
“我给你三日的时间,念元勋若是同意和我讲和,一同讨伐端木离,那我可以放他一命,三日若是未果,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端木卿绝冷峻方言,纵然廖蓝鸢还想求情,他已转过身,“你若觉得没可能,现在就可以留下,至于你娘亲,我会派人去将她接来。”
“姐夫。”
廖蓝鸢上前要追走向军营的端木卿绝,醉逍遥一步上前拦住,“不用再做无用的强求了,九哥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对得住你姐姐了。”
“可是姐姐是在乎爹爹的,她不会想看到她夫君提着她爹爹的首级的!”
“可是你爹爹还没参透这一点,不是么?!”
“他只是说会考虑一下休战……”
“那就再多给他三日考虑的时间,九哥一言九鼎,绝不会在这三日里偷袭你们。”
醉逍遥的态度亦表明没有再商讨的可能,“好啊好啊,你们要真打得头破血流,让端木离渔翁得利,那就随你们去吧,看你们一个残的一个瘸的还怎么保护姐姐。”
廖蓝鸢甩下气话就披上隐身衣又穿入了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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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逍遥回到营帐里,端木卿绝来回踱着步子,仿佛是在等着他,“九哥,要派四大暗卫去救迦楼么?”
“让我去吧。”
忘莫离捋开营帐门,端木卿绝向她看去,方才鸢儿同他们的对话,她应该都已经听到了。
“入了北苍步步危险,你不后悔?”
“迦楼,不……律音是我兄长,我怎能弃他不顾,何况我和端木离记忆中的念沧海中生得那么像,他亦曾爱过我,也只有我才可以骗到他。”
“……”
端木卿绝猜到忘莫离是要用假扮海儿来骗取端木离的信任。
“四大暗卫可以暗中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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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用,我的灵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对付端木离绰绰有余。”
忘莫离唇角微微一勾,那是端木卿绝记忆中那个自信满满,神采奕奕的圣女忘莫离,她终于又展现笑颜了,那颗被嫉妒,不满,怨恨笼罩的心也越来越纯净。
也许总有一日,那心中的伤会痊愈的吧……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做?”
“我只是想偿还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忘莫离含笑转身捋开营帐门,有些感情卸下包袱卸下憎恨,才能真正的解脱自己,经历那么多,她若还不明白她曾深爱过的那段情已经过去,那她一定会又成为那被私心吞灭的魔鬼。
“还有个理由,那就是——我在你的身子里种下情毒,情毒一世难解,这世上就只得‘一份解药’,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将‘她’带回你身边,免得你露出真容吓坏了刚出世的小东西。”
说罢,忘莫离倩影消失在放下的营帐门外,营帐里,烛光打在端木卿绝俊美的脸上,只瞧两朵赤红的云彩挂在他的面颊上,一旁的醉逍遥笑得好不邪恶,谁不知道“情毒”的解法,有情人分开那么久,指不定积压了多少“热情”。
真是为难九哥“好定力”了。
“夜深了,我也该回娘子身边了,难道我也中了情毒,一日没有小幽的体温,我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臭小子!”
趁在端木卿绝爆发前,醉逍遥一个敏捷的疾步溜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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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家军军营
天际泛出了鱼肚白,廖蓝鸢才上气不接下气的终于跑了回来,然而跑入营地却一头撞上一堵人墙,抬起头,就见——
“嗬,爹爹?!”
她倒抽口凉气,只瞧念元勋一脸冷峻,暗色的晨曦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可怕的阴云,更教人不禁畏惧。
“跑了一夜,累不累?”
若是可以,廖蓝鸢还真想答个“累”字,“那个……我只是睡不着出去散了散步。”她撒着不着边际的谎,瞧瞧这四周皆是荒山野岭,是个人不怕孤魂野鬼,也会忌惮夜半出动的猛兽野禽吧。
“你是想爹爹相信你,夜半去喂孤魂野鬼?”
果然,念元勋才不信她说的这些鬼话。
“爹爹不信,何必又问?反正你也该知道我是去了哪儿。”
破罐子破摔,廖蓝鸢借一步走过他的身边,下一刻就被念元勋握住,“他还是一意孤行,对不对?!”
他?
廖蓝鸢拉开念元勋的手,她知道爹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如果爹爹指的是姐夫一意孤行要和你开战,那么我告诉你,他说三日内,爹爹要是同他讲和,一同讨伐端木离,那他就放爹爹一马。”
“混账小子,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目中无人!”
“切,爹爹还不是一样,你们要真是都护着姐姐,管是谁向求和,一起讨伐端木离不就得了!”
劝两头脾气倔的驴子,还不如省点口水。
廖蓝鸢可是憋着一肚子的火,都怪她自己猪八戒照镜子,弄得两边都不是人,劝这个不听,回来这个人又不买账,“你们要是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那就开战好了,你们要是一个死一个伤的,到时端木离捡个空子把姐姐又给夺回去,看你们谁能再保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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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伐端木离可是谋反大罪!”
廖蓝鸢说罢大步走人,念元勋的一句话又让她折回了步子,看着跟前眼神里似乎有些动摇的爹爹,“端木离冷血****,整个北苍的百姓都因为他活在水生火热中,难道爹爹要看着无辜的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举目无亲么?这个时候,就是该出现一个敢忤逆那混账皇帝的人,既是犯了谋反大罪,百姓也会视他为大英雄,姐夫本就是北苍皇室血脉,治理北域井井有条,待民如子,有他这样的明君主宰北苍,那该是北苍天下子民的福分,爹爹身为功臣,绝不会有辱念家时代忠良的名号,相反是协助姐夫解救百姓的大功臣。”
“小丫头,嘴皮子倒是伶俐,朝政皇室的事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那是要看爹爹你要不要‘简单’啊,你干嘛就那么不待见姐夫,难道你真的要海儿姐姐二嫁给那个东炙王么?爹爹你也想想姐姐从小有多可怜,难得她终于遇上深爱的人,你忍心当那个棒打鸳鸯的大恶人?小心姐姐恨死你!”
见爹爹有动摇之意,廖蓝鸢拽着他的衣袖用邪恶的眼神“威胁”着他。
“别总是拿你姐姐压爹爹,爹爹无论怎么做都是为了姐姐好。”
“可是爹爹……”
“总之容爹爹想想,那臭小子不是说限期三天么,你那么性急做什么?”
“哦,那爹爹是有意讲和了?”
廖蓝鸢晶亮的大黑眸炯炯有神的亮了亮,“哼,爹爹可没那么说,不过三天后他要是有诚意单枪匹马而来,亲口请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哎?!”
也不管廖蓝鸢死缠硬磨的劝阻,念元勋撂下话就转身回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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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要怎么办?!
一个说三天后不讲和就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一个又说要那个见神杀神的人亲自屈尊下跪的来请求。
真是够大男人的,明明都有为姐姐顾忌,却都像孩子一样,要对方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廖蓝鸢正伤神的时候,没有察觉烈北陌已经来到了身边,“既然你爹爹和你姐夫都不愿讲和,要不要本王支遣东炙军帮你姐夫攻打北苍?”
“现在已经够乱了,拉上东炙都够凑一桌麻将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烈北陌听得云里雾里,“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姐夫现在看你父王很不顺眼,他知道爹爹有心将姐姐暗许给你父王,这个时候东炙要是派兵联攻北苍,还不让姐夫更误会,要是激得他一个恼火,派兵和东炙开打,这下可就真天下大乱了。”
“我父王不会对你姐姐有那种企图的。”
“你笃定?!”
廖蓝鸢挑眉看着烈北陌,瞧他吃瘪的反应,别说他心里一点顾忌都没有,“姐姐的真容那么美,是男人都挪不开眸子不看他,我瞧你父王抵得了一时,也抗不了一世。”
“那怪来怪去都赖我,我要是不救了你姐姐也就没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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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烈北陌生气走人,廖蓝鸢立刻追上去,“好了好了,别说气话了,我又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着急这下要怎么办才好,我劝不了姐夫,爹爹又是个驴脾气,这三天过去,要是谁都不让步可要怎么办好?迦楼还被端木离软禁在宫里,他周身是伤,调养也绝非几日的功夫就可以,靠他自己逃走是没可能的了……”
“虽然你姐夫不愿和你爹爹讲和,但迦楼毕竟是他的义兄,相信你去找了他,他已经派人去救迦楼了。”
“你怎么知道?”
廖蓝鸢纳闷,她和端木卿绝说到迦楼时,他分明没有去救的意思。
“你有你姐姐的灵力傍身都没感觉到么?就在刚才有股很强的灵气从那个方向穿过,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北苍同北域的边界狼林。”
“哎?你说的可当真?!”
“拿这个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亲我一口?”
烈北陌似笑非笑的勾勾唇角,廖蓝鸢小脸一红,“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说笑,人家是真的担心迦楼,你可也是欠了他一份人情呢。”
“所以这份人情我会记着,不过这一次有人会去他救他的,你就省些心想想三日后要如何令你姐夫单枪匹马地来向你爹爹求和吧。”
“我要是想得到,还会两手空空的回来?!你倒是也给我想想法子呀。”
“法子倒是有,想不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