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着她的魁梧身影倏然倒下,碰的一声将她凝结的灵魂砸碎,她怵然地怔在原地,噗通跪倒他的身边,看着鲜血自他的后颈化为一
滩红河,仿佛心跳已经跟着他而去……
“卿绝……卿绝……
像被抽空灵魂的布娃娃,念沧海木讷地喊着他的名字,双手推着他越渐冷却的身子,那不断流淌的鲜血灼痛着她的眼,手儿潜入他的后颈——
止血!
救他,一定要救他!
“不要死……卿绝……不要死……”
念沧海呜咽着,心痛到麻木,整个身子扑倒他的胸膛,抱着他没有反应的身子嘶喊,不要留下她,不要……“求你不要……”
孩子……卿绝,我有了你的孩子,孩子不可以没有爹爹……
“醒过来……醒过来……求你……”
撕开自己的衣袖按住他不停淌血的伤口,可是鲜血却自她的指间不停的,不停的淌着,就像要将他全身的血都抽尽才肯罢休,“不要……卿绝,我不要……”
自出生,纵然被爹爹抛弃,被众人嫌弃,眼泪从来不是她的伙伴,她习惯了用笑面对伤痛,即使心再痛,她也会忍着泪不让它落下,可是……
这个男人……
这个毁了她的人生,颠覆她的人生,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直到现在原来恨得切,是因为爱得已入心。
她停不下眼泪,如果眼泪可以换回他的性命,她宁愿哭瞎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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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沧海哭得神智游移,双眸哭得黯然失色,空洞呆滞,就这么搂着端木卿绝,呜咽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嘶哑,她不逃也不离开,仿佛心已经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没有他的话,活着便是多余的……
所以她听不见任何的声响,自当也察觉不到廊道的那一头出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他们一前一后缓步向着她的铁牢而来,当那锦衣玉服的人站在栅栏外,女子阴柔染笑的声先声夺人,“皇上的心在痛么?”
皇甫静婉眉眼似有若无的弯着一道似有若无的笑弧,身边的男子一双幽绿的眼瞳映照着念沧海抱着端木卿绝尸首不放的画卷……
彻彻底底的背叛……
痛彻心扉的绞痛……
男人走入大开的栅栏,“海儿……”一声轻唤,与端木卿绝有着几分相似,念沧海空洞的眸眼一震,抬起身子看着仍静躺无声的端木卿绝,“卿绝,是你么?是你在喊我么?!”
她欣喜若狂的落着泪扬着笑,然而被她喊着的人却是没有反应,笑就这么化为绝望僵直在唇角,“海儿……”
那个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又喊了一声,他的心已被她无情的又一次撕裂,她就这么舍不得失去他,当她无情的将银针扎入他的心口时,为何她脸上有的就只有惊恐,而没有一滴——泪?!
男人蹲下身,狠狠捏起念沧海的下颚,扯断她那不愿离开端木卿绝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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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
念沧海无法相信映入她眼帘的那张脸孔,这个本该已经死在她手下的人,这张本该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的脸孔,“你——?!”
是一场梦……
统统都只是一场梦么……?
念沧海黑眸一亮,抓着男人的衣襟就要大喝什么之际,身后被什么人击了一掌,整个人瘫倒在男人的怀中,合上的唇最后落出的是一声无声的“离……”
“把她带下去。”
皇甫静婉一声令下,几个壮汉就来到念沧海的身后,将她从端木离的怀中抱起,“母后这是要带她去哪儿?!”端木离紧跟着,一手抓着念沧海的手——
皇甫静婉冷眸掷了过去,她了解这个儿子,他对这个女人执念太深,入情太深,既是遭她背叛,他仍没有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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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她不该再有怜悯,将她交给母后处置。”
皇甫静婉一手覆上端木离抓着念沧海的手,使着暗劲儿将他的手拉开,她不容他再弥足深陷,当然她也不会让他知道她会留着念沧海的命,并会允许她将这腹中的孽障生下。
其实这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她先是让中了蛊的女太医跑去和端木离招认自己欺君的弥天大罪。
是她放了念沧海出宫,因为念沧海怀有身孕,还用银针对她下毒威胁她帮她。
当然她一早猜到这个傻儿子一定不信,所以定会去找念沧海当面对质,而醉逍遥是他的眼线肯定会助他一臂之力将念沧海引诱来。
当看到端木离情绪失控,她便暗中对念沧海下了幻术,那扎入端木离心口的一针是念沧海脑海里的幻象,端木离根本毫发无损。
这时她现身和端木离坦白,念沧海身子里被她中了蛊毒,只要将她囚禁,引来端木卿绝就能将他斩草除根。
被念沧海伤透心的端木离自然不会拒绝和她合作,立刻吩咐醉逍遥去通知端木卿绝,将他骗到到牢房,这一次她便是真的用蛊毒操纵念沧海,让她亲手杀了端木卿绝——
回想刚才那一幕幕,真是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呵,只要看到念沧海为端木卿绝的死伤心欲绝,相信她这个傻儿子才能彻底斩断对她的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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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端木离被伤透了心,抓着念沧海的手放了开来,皇甫静婉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就趁着端木离走神的间隙将念沧海带出了地牢。
一切都按着皇甫静婉的设计而走,完全无误——
妖艳的眸睨着地上没了声息的端木卿绝,红唇勾开一抹好看刺眼的笑弧:端木卿绝,你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死的如此难看不堪?
呵呵,不过死在你最爱的女人的手里,也是本宫对你的仁慈了!
等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终于扯断了这个男人的命,他终究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纵然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个为了个女人就能附上性命的蠢货!
当初让他在忘莫离的手上逃过一劫,就是个不该有的错误——
“九王爷国宴席上饮酒纵欲,同王妃误闯地牢,交欢无度,不慎猝死,此事有损皇家颜面,不得外传——来人,将九王爷抬入皇陵阁。”
“是!”
皇甫静婉说着早已备好的台词,李公公凌空拍了拍掌,几个壮汉抬来一尊灵柩,将端木卿绝放了进去,随即向着皇陵阁楼而去——
“国宴正值喜庆之际,皇上不宜离开过久,先回去吧。”
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宾客,皇甫静婉可不想被这一场横来的丧事扫了盛大的喜庆。
“儿臣知道,这里一切就交由母后处置。”
端木离木讷地答,眼神黯然,说罢就从皇甫静婉的身边走过。
“皇上经受这次打击,日后定会向往常一样对太后唯命是从。”李公公附在皇甫静婉的耳边低语,她红唇半咧绽开诡笑的花瓣,是的,这是这场阴谋背后的另一个目的。
当端木离失去那个女人,他就会变回从前那个只听她这个母后摆布的皇上。
皇甫静婉诡笑蔓延,庆祝着自己的胜券在握,却不知背对着她渐行渐远的那个“傻儿子”亦唇角上扬勾出了一抹比她更为阴冷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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