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深夜
同一幢古宅在它不称其为古宅的年月里,装点的是万家灯火,而非游客相机里的闪光,朵拉小姐,在我给你讲述乌戈尔故事的时候,请自觉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晚上九点前务必熄灯上床睡觉,中午1点20分准时开始午休,这是你的班主任老师再三叮咛过的,我将代为执勤,好了,题外话就到这,你知道我并不姓乌,那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一个老太太的姓,我敢保证她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年纪跟我如今岁数差不多大,做人慷慨大方,甚至毫不吝惜的把她仅有的最宝贝的姓氏都倾囊相授,真要细究起来,得要从一八五八年说起。
乌氏出身贫寒,打小就被家里卖给省城大商贾刘家作婢女,年轻时当丫鬟伺候家府小姐,上了点年纪又成了少爷的奶娘,老了就留作厨娘使唤。那年正值太平乱世,常年兵荒马乱的,刘家为寻个靠山攀上了世交李家的亲,李家世代官卿,在地方颇有些势力,人脉可及提督、巡抚衙门,本以为稳如泰山,谁知福祸相依,一日,乌氏夜归,行至石拱桥头时,隐约听见引桥内有婴儿啼哭,便下去查看,果真有一弃婴,当下夜已深,连打更人都不见了踪影,乌氏动了恻隐之心,权且当作为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留个后也好,在老太太的想法观念里,只要是姓了乌自然也算是后人了,四顾无人,她抱起孩子就回了家,哪里知道这其中大有玄机。
今天故事就讲到这儿掐断,不是因为凌晨两点多了,而是我想去看看你踢没踢被子,说起来明天一早还有客人拜访,他们要定做一整套红木家具,约好登门来看样式,特别奇怪的是我怎么破天荒的感到犯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想好好睡一觉的念头,不敢奢望,勉强能睡过去的时候,也会翻来覆去的做梦,梦到你躺在家里的床上安睡是怎么个样子,好几次,我醒来总是发现整张床漂在了水面上,而且根本没办法靠岸,到处是一片汪洋,这才察觉,原来还有一个梦正作着呢,没有醒,晚安,汪洋小姐,靠岸先生祝你整晚好眠。
5月26日小雨
他会从课桌里掏出大象、恐龙,有的时候是一块长得稀奇古怪的大石头,经常吓得我哭起来,然后自己无顾忌的放声嘲笑,这小孩何等放肆,我也同样是小孩,怎么能这样,太不让人省心,他不怕老师,不怕别的比他长得高大的同学,甚至不怕水沟里的各种臭虫,这都是我最最害怕的。
我最不能同意他虐待小动物,有一次我发现他在捉弄一条可爱的小黄狗,让它怎么也爬不起来,最后只能委屈的四脚朝天,他才乐意,他有很多不肯善罢甘休的事情,他会因为与别的同学比谁更会打陀螺而恼羞成怒,争吵养蚕宝宝的技巧,他伺机恶作剧的手段五花八门,抢夺女同学的沙包袋或田螺壳串链。
还会把装在自行车上的乳胶管拔下来,一头打一个死结,扯下圆珠笔的笔头插在胶管另一头,围着笔头用纸一层层包起来,塞进自来水龙头,然后灌水进去,胶管会被水冲得膨胀成像香肠火腿一样的条状,晶莹剔透,这是校园里不知哪个捣蛋鬼发明的自制水枪,他就拎着水枪来喷我,简直快把我气疯了,对了,他们几个男同学还会相约去学校附近的“狮子岭”打鞭炮仗呢,硬拽着我这么一个女同学跟去,说是岭,不过是只有石头的小山丘而已,每人发放一些“弹药”,点燃后,你扔我,我丢你,玩得不亦乐乎,我只好非常无聊的坐在旁边唯一的一片树荫底下,听着零星的鞭炮声叹气,这真是一群幼稚鬼和小疯子。
我们女孩子可不一样嘞,我们会玩线绳,用十根手指像变魔术一般把线绳编织出不同的图案,好动的女孩玩扔沙包或跳盘游戏,要么随处挑拣合适大小的鹅卵石蹲在地上玩“抛子”,把不定数目的鹅卵石抛向空中然后迅速抓好地上剩余的石子,并且接住落下的,全套动作必须单手完成,那时觉得特别有趣,课间玩这个的时候经常会欲罢不能,连接下来的课都不想好好上了。
有那么一阵子,还流行去加工工厂附近捡一些废弃的玻璃工艺残品当作宝贝收藏,或是在红砖厂的土堆里挖掘小粒的锡矿石,那种矿石在阳光下完全就变成了无数的碎钻,可好看了,也有些最具有冒险精神的女同学,勇敢的去爬过阴森森的防空洞,呆在里面真可以把全身的骨头都冻僵了,而且洞穴里面总是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刺鼻怪味,听说以前战打起来的年代不少人都没有成功的从里面逃出来呀,多可怕,我是绝对不敢再去那种地方的。
无论如何,我想让你知道,他在我心里面从来很重要,以前是的,以后都一样,跟他在一块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以前是的,以后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