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张羽陪练和指导下,五天的时间,王铭对三华拳这五式套路有了长足的进步,虽说仍然不是张羽的对手,但打起来动作总算是顺畅连贯了许多,对于招式的运用上也熟练多了。这让王铭对于通过赵景明的考校有了充足的信心。
这一天早课,赵景明嘱咐了弟子几句,让他们练起来,便把王铭又叫到了后院。王铭跟着赵景明一走进后院,就让他看到了意外之人,他的二师兄柳定贤依在不远处回廊的护栏上,阴沉地看着这边。这让本来充满信心的王铭不由得多了几份紧张感。
赵景明自然是知道柳定贤在此,侧目望了柳定贤一眼,却并不介意。然后赵景明正眼注视着王铭,背负双手,庄重说道:“那五式拳法你可练得如何?”
王铭静下心,装作没有看到柳定贤这位二师兄,将目光收拢到赵景明身上,然后答道:“招式已经牢记于心,拳脚上尚在练习。”
赵景明听罢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五式拳法招式并不复杂,却是包罗了三华贯一的全部基本,要学好这套拳,这几路必须精练,你能牢记于心便是不错了。来,朝试试我攻过来。”
虽然这样说着,但王铭见赵景明没有摆出任何架势,不由得犹豫了。王铭试探性地突然发起攻击,使用一式炮拳,拳劲颇为刚猛。赵景明却是一个侧身,绕到王铭胸前两拳处,以左手手臂一击王铭右手,王铭顿时卸下劲来。
王铭顿时一惊,却是不慌,顺势下蹲,一发二郎担山直攻赵景明下盘。赵景明见状,只是微微一笑,飞快地一抬腿,腿上准备蹬向王铭大腿,同时右手作虎形,直直地伸向王铭喉前。
正当王铭觉得自己无法闪躲,心中一凛,赵景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王铭也收起身形,重重地喘着粗气,只觉得掌心中不断冒出冷汗。
赵景明再次微笑,然后又是一副面瘫脸,说道:“嗯,刚才那几式动作不错,力道也够了,就是不够灵活。再来!”
王铭忽然想起了柳定贤还站在一旁,倒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几分。又与大师兄演了几手,赵景明虽然十分认真,但下手间自是轻重有所掌握,虽说王铭完全没有讨到一招半式的优势,倒也没有被真正伤到。
“就这样,行拳的时候要明白自己的力道在哪,日后行气的时候方能收发自如。”赵景明点点头。
行气吗?王铭不禁咬了咬嘴唇,甚至能够感觉到右手肩膀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他曾经也考虑过换用左手是否可行,然而练气初期,需要真气巡遍全身,哪怕只是右手经脉阻塞对于修行来说也是巨大的阻碍。何况这世上还是惯用右手的多,所以大多数功夫也是优先考虑右利手的人。
之后赵景明却是没有教给王铭这套拳法后面的套路,只是给他讲解了之前所学五式的一些要点,并叮嘱他一定要先学会掌握自身力道,熟悉自己的身体,这样对学习剑法有莫大的好处。
王铭只得点头称是,心里暗自揣测着师兄和师父的用意。回过头来发现二师兄柳定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赵景明的考校结束时已经是午时了,正是吃饭的时候。庄主将原来外院的宴会厅改作了弟子们的饭堂,不过像赵景明这样的一代弟子,和柳定贤这位少庄主都是在内院和庄主一同用家宴,所以在饭堂用餐的都是赵景明名下的二代弟子。当然,王铭虽然也算是一代弟子,在未经柳汝琦同意之前仍然是和这些二代弟子同在饭堂吃饭。不过,王铭并没有觉得如何,他一直将自己看成一个普通弟子。
饭堂并不大,不过柳庄的二代弟子也并不多,所以此处显得也不拥挤。
王铭一眼就找到了张羽,张羽此时和另一名看上去有些干瘦的弟子坐在一起,自己捧了个陶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粮食蔬菜都是从附近农户那里买来的,而柳庄本身也拥有大量的地产,对于柳庄现在的弟子数量来说颇有富余,所以偶尔还能吃上肉。
王铭也端了一份饭菜坐到了张羽那张桌子。
“哦,师父的考校结束了?如何?”张羽这几天自然从王铭那里听说了考校的事情。
“还行吧?”王铭觉得从大师兄的态度上来看大概是这个样子。不过大师兄并没有教给他其他招式,所以他并不确定。
忽然间,王铭感觉到了背后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回头瞟了一眼,不出意外,正是高晟那人,虽说当日王铭胜得颇为取巧,却也让高晟这几日来不敢来找麻烦。高晟此人虽然是个典型的纨绔,却不是蠢货,王铭是柳汝琦的关门弟子,公然敌对的话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柳汝琦可不需要照顾他父亲区区一个县丞的面子。王铭也不指望和高晟此人化干戈为玉帛,乐得就这样互不相扰的状态。
“没事,别管那家伙,咱们自己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王铭转过头来,对张羽和另一位弟子笑道。“对了,这位是?”
“梁朝,刚入门一年,见过小师叔。”张羽身边的干瘦弟子赶紧抢先说道,满面笑容,眼中闪烁精明,能结交一位一代弟子反正对自己也没坏处,除了像高晟这样自傲的人,大多数二代弟子对于王铭倒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是平时没找到机会。
之后三人聊了些近日的琐事,王铭忽然想到了什么,向梁朝问道:“对了,你开始学剑了没有?”
张羽自言不想学剑所以对庄内练剑的详情并不了解,所以王铭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人询问此事。
“好说,像我们这些二代弟子,入门前半年先练拳,之后视锻体成果,开始修行内功练气,如此练体习气再满半年,就可以开始入门学习剑术了。当然练剑之后,拳脚内功也都是不能放下的。我是今年元月之后,师父开始让我下午也跟着去学剑了。”梁朝回答得很诚恳。
一年么……一年其实对于王铭来说还好,毕竟即便开始练剑之后,现在所学的依然是有用的。但是听到要先开始修行内功,凝练真气让王铭不由得皱起眉头。
“以师叔的资质,想来应当能更早入门超越我等二代弟子的。”柳汝琦并没有公开王铭天髎穴锁死这件事,所以二代弟子都是不知道的。张羽和梁朝见王铭皱眉以为他觉得一年时间有些长,便同时安慰道。
不过这话在王铭耳里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令人开心了,当然王铭很快就想通了,师父让自己入门显然不是为了留自己在庄里吃白饭,想来师父应该有解决办法吧。
若是柳汝琦知道王铭的想法,此时大约也只能尴尬的一笑,但他确实是在找解决办法。柳汝琦这时候又是坐在后院那张石桌旁,四周再无旁人,显得有些寂静冷清。他神情严肃,在思考着什么。
柳汝琦双眼盯着石桌上的一物,那是一张帛书,或则说是半张,因为很容易就能发现这张帛书有被撕开的痕迹。帛书有些发灰,线头斑驳,看上去甚是有些年头。
“由他人传功,凝气于下丹田与中丹田,借此冲脉?”柳汝琦说完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提出的这个想法。
“不行,不行,内外气交于心腹,走火入魔,伤及五脏事小,若是稍有不慎,便恐伤及性命。”柳汝琦接着自言自语道。
“‘明于断关,冲;晦在内眦,通。’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柳汝琦读出了帛书上的文字,再次叹息道。
这卷帛书前半部分已经遗失,从断开处能猜想前半部分是讲卜算一类,所以柳汝琦曾猜想这是一部道经的残卷。而这半卷开头的文字则是列举了一些药材,不过这些药材多为古称,以柳汝琦在医学上的见识只能辨识出其中极少一部分,柳汝琦曾抄写找了一些过大夫,亦没得到完整的药方,从后文的讲解上看似乎是一类养生汤剂,不过因为配方辨认不全,所以柳汝琦也未曾试过。
接下来的文字便如柳汝琦所读一般似是而非了,柳汝琦以其在武学上的修为倒是辨认出其中一部分是在讲行气,养气,穴脉一类,早些年还真从其中悟得了一些实用的行气法门。不过很多年再无进展,所以这部残卷也就被收藏了起来。自从王铭拜入他门下之后,柳汝琦便再次翻出这卷帛书,想从中找到是否有关奇经八脉的修炼法门。
不过行气这一部分的文字内容实在是晦涩难懂,柳汝琦便也只能结合自己所了解的知识,慢慢推演了一些方法,不过大多像方才一样被他自己否决了。
“难道真如棋老所言,要看那孩子自己的机缘?”当初老者的意思便是将此残卷交于王铭自行领悟。不过柳汝琦认为这样实在太过于不负责任,而且危险极大,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有考虑这样做。
“罢了……”柳汝琦似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