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隐去,孟斐斯行宫大厅里不时传出哄堂大笑,巨大油灯的火光照亮了大厅的每个角落,侏儒们的表演非常成功,伊莲看得忍俊不禁,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突然,音乐的节奏改变了,侏儒们谢场离去。音乐的节奏感越来越强烈,有着明显的节拍,一群身着露脐薄纱,脸上遮着面纱的,身材曼妙的女子,扭动着腰身徐徐进入到大厅的中心。为首的舞娘身着紫色薄纱,薄薄的面纱下隐约可见妩媚的容貌。其他舞娘也艳丽非常,身着各色纱裙,卖力的舞动着。
舞娘们旋转时流动的空气飘摇了石柱旁架起的灯火,各种影子在大厅的墙上,屋顶上摇曳,闪烁的魅影增添了神秘媚惑的气氛。
祭司朝为首的紫衣舞娘递了个眼神,舞娘马上心领神会。她来到图特摩斯的面前,大胆奔放的舞姿,扭腰摆臀之间已经快要贴到了图特摩斯的胸前,图特摩斯右手撑在御座的扶手上,他将头依在手背上,神情似笑非笑。舞娘们似乎像得到了首肯一样,其他的舞娘扭着纤细的腰肢凑到左边的将军席位间,舞娘们朝军官们伸出手来,舞姿充满挑逗的意味。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军官们有的起身和凑上来的舞女一起扭摆了起来,动作之生硬,颇有些滑稽。
一个穿红纱的舞娘在塔菲姆面前停留,使出浑身解数,围着他不停扭动着身体,并刻意使面纱在舞动中滑落,露出娇艳的容颜,纤细的手指在舞动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滑过塔菲姆那微翘的英俊下巴。塔菲姆只管品着手中的葡萄酒,似乎完全不在意红衣舞娘的挑逗。几番下来,红衣舞娘有些懊恼,扭动着腰身,索性不再在他面前晃动,寻找着另外的目标。
这边紫衣舞娘也颇为卖力的极尽挑逗之能事,图特摩斯依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黝黑的眸子里是那不变的难以预测琢磨的笑。他毫无预警的伸出左手,紫衣舞娘大喜过望,拉住图特摩斯伸出的手,一个旋转,滚入他的怀里。
“看来大家都醉了,等会就散了吧。”面对几个喝醉的将军急不可耐的不雅举动,图特摩斯瞥了一眼祭司说道。“醉了的该要送回去的就送回去,本王累了,先回寝宫歇息了。你们继续闹吧,不必拘礼了。”说罢搂着像软面条一样黏在他身上的紫衣舞娘准备离开。
“是!”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听完他的话,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法老对今天的晚宴还算满意,对于他奉上的这些个活色生香的‘礼物’,图特摩斯应该是默许笑纳了的,众军官对祭司的安排亦心照不宣,跟随法老远行的这段时间,他们好久都未近女色,无疑祭司的礼物很合胃口。图特摩斯前脚刚踏出大厅,就有人搂着自己的舞娘回去共度良宵去了。
大厅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起身离开,眼睁睁看着远去的图特摩斯和舞娘的背影,伊莲站在原地,咬着下唇发呆,只觉得全身发麻,她不清楚自己这是什么感觉,情绪好像坐上了云霄飞车,浑身激动得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斯堤雅?”塔菲姆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她没有反应。“你在发抖?”塔菲姆看到她在哆嗦,脸色苍白,他一把横抱起她,“祭司大人,请让人找医师来,为我安排的寓所在哪?请带路!我要带她过去,让医师直接去我那里!”
还未离开行宫大厅的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连忙命人传医师去了。为塔菲姆安排的住处,离行宫有一段距离,祭司在前面带路,塔菲姆抱着伊莲跟在他身后。一路上,祭司不觉回头多看了伊莲几眼,从图特摩斯和塔菲姆的态度来看,似乎这个侍女并非真的是一般的侍女那么简单。
“您请稍等,我这就去看看医师来了没有。”祭司退出小院子,朝原路返回。
塔菲姆穿过院子的小花园,进了寓所直接找寻卧室,他将伊莲轻轻放到床上。
伊莲比先前在行宫大厅稍稍好了一些,已经不再发抖了,只是脸上过于苍白。
几个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站在卧房门口朝卧室里的塔菲姆行礼。
“大人,奴婢们是祭司大人吩咐过来的。让奴婢们好生伺候着。”
“嗯,去看看医师怎么还没来。”
“是,大人。”为首的女婢去看医师来了没来,其他女婢候命于卧房门口。
一种极度的疲惫感蔓延开来,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昏乱起来,房间里的对话伊莲已经听不大清楚,注意力无法集中,感觉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飘向一片未知的世界。
“塔菲姆大人,医师已经到了!”
“让他赶快进来。”塔菲姆站到床的一边。
医师看了看伊莲的面色,随后为她把脉,医师朝身后的祭司嘀咕了几句,祭司连连点头。
“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突然激动,或者生气?这是疲劳之下情绪突然过于波动所致。小人刚已将药方告知祭司大人,只需将草药熬煮片刻给她服下,休息一会应该就不碍事了。”医师恭敬地站着,如实回答塔菲姆的问话
“没有大问题就好。”
“你这就去准备汤药,让人送来。”祭司命侍女跟着医师去准备汤药。
“那就劳烦祭司大人叫人多跑一趟了。”塔菲姆看出祭司似乎有话想说,便使眼色暗示祭司出去说话。
“若有什么需要,大人让婢女告知在下即可。只是,只是法老说的这位侍女好像与一般的侍女有所不同,臣怕有所怠慢,不知……”
塔菲姆看了他一眼,“大人!送您一句话,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法老说了她是侍女,那就是侍女!”他的眉头扬了扬,靠近祭司的耳边,“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多了,未必会是好事,您说呢!”
“是!是!是!大人说得是,在下这就去弄汤药来。”祭司擦擦额头的冷汗,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他再不敢多问半句。
白色浓雾渐渐消散,只剩下如薄纱般的朦胧,在薄雾的那头,巨大的纸莎草石柱下一个小女孩被一群孩子推到在地,膝盖磕破了在流血。女孩约摸五六岁的光景,皮肤很白,长得甜美可爱。女孩紧紧咬着下嘴唇,含着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推倒她的那群孩子嬉笑打闹着走远了,小女孩扶着石柱站起来,扯下裙边的亚麻布将受伤的膝盖包扎起来。她一瘸一拐的跟着走远的那群孩子,神情举止远远超越了她年纪的成熟。伊莲看到她的身后,一个清瘦的,比小女孩略高的,剃光的头上侧边留着一条小辫子的男孩从石柱后面跑上来拉住了她的手臂。小女孩想挣脱他的牵扯,却被小男孩固执地拽着。男孩走到女孩的前面蹲了下来,女孩犹豫了片刻,好像拗不过男孩的固执,终于爬上了小男孩稚嫩的脊背,男孩站起来,背着小女孩向前走,两个瘦小的身影慢慢向前移动着,雾气再次聚集起来,两个远去的背影重叠在一起模糊不清,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