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堤雅死死搂住儿子的衣物,空洞的双眸慢慢聚焦,她看向窗外的星空。
“我要见法老!”
“殿下!现在法老颁布了禁足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自由出入,这?”缇媂为难的看着神情坚定,但面容憔悴不堪的斯堤雅。
“让驻守的侍卫告诉他,我要见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斯堤雅仿若自言自语般说着。
“殿下,以我们现在的情况……”
“我要见孩子!见孩子!见孩子!阿蒙霍特普死了!阿蒙霍特普死了!死了!”斯堤雅突然从平静的状态变得疯狂起来,她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缇媂一把捂住斯堤雅的嘴,不断安慰着她,“殿下!冷静啊殿下,您可别乱说话呀,法老会要怪罪的,说您诅咒自己的孩子,诅咒王室成员,王子一定会没事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见孩子?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哈特尔女神啊!我的阿蒙霍特普!”斯堤雅再也顾不上面子和仪态失声痛哭起来。
缇媂看着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斯堤雅,心中感到万分的不安,从法老颁布命令到今天,宫里面再也没有关于王子的消息,加之斯堤雅王妃又被软禁了起来,种种迹象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如果王子有意外,只怕事情不会像塔菲姆所承诺的那样发展,法老说不定会将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她,更何况目前王子是埃及唯一的继承人,法老很有可能在盛怒和极度悲伤之下处死她,甚至是她的整个家族来泄恨泄恨,怎么说这回也是死罪难逃了。
“殿下,你别哭了,哭得奴婢心里好慌啊,奴婢去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黑暗中冷宫的大门口被零星的火光照亮,把门的侍卫将锁打开,来者并没有把火把带入院子,而是带着两个随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空荡的院子里稀稀拉拉种着几颗无花果树和石榴树,在暗夜的星空下,这些自然界的精灵让此景更显荒凉与萧瑟。
冷宫中发生的细微变动马上让所有的人警觉起来,屋顶探出无数的脑袋,跟随在来者左侧的侍从匆匆跑上楼,不一会一个娇小的女子从殿内走了出来,她静静地看着黑暗中自己对面的高大身影。
“斯堤雅……王妃殿下!”
伊莲听到塔菲姆平静的这样称呼她时突然愣住了,这样生疏,这样正式的称谓,塔菲姆的语气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温柔,一句王妃殿下已经将距离拉开,这么晚,塔菲姆突然来这里,这一定是图特摩斯的旨意。
“你……有事吗?”伊莲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在云里躲藏已久的月亮不知道何时显露了出来,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大地,空幽的院子愈发诡异起来。
塔菲姆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伊莲,伊莲的眸子闪烁着柔和的光,清澈得如同水中繁星的倒影。那些先前已经预备好的堂而皇之的台词突然间他都说不出口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回到今夜该要扮演的角色上,他只是来执行命令的仆役,只是忠实于法老旨意的军官,他不再是她的塔菲姆,不再是她的守护者,那些堂而皇之要说给别人听的话倘若说不出来了那就不如不说了,此行能够达到最终的目的也就行了,与其大费周章漏洞百出,倒不如简明扼要速战速决
。塔菲姆朝身后看了看,向右侧的侍从扬了扬下巴,侍从走上前跪下,将手中的盘子奉上,盘子上托着一个雪花石的莲花造型酒杯。
“法老赐永生之水,请王妃殿下服下。”塔菲姆的语气是平静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好像刻意抬高了说话的声调,他的话顿时引来一片唏嘘之声,原本在楼顶乘凉的女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不安感迅速散播在空气里。
伊莲的唇微微开启,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伤心的缘故。她看看盘子中的酒杯,又看看表情平静坚定的塔菲姆。
“永生?之水?”伊莲咬着嘴唇,这不会是梦吧,永生之水,永生?图特摩斯要处死她么?为什么?
“请殿下服用!”塔菲姆严肃而恭敬地催促道。
伊莲难以置信的样子让塔菲姆倍感心痛,她眼中的泪分明就要坠落下来,塔菲姆怕再犹豫和耽搁会让自己心软而下不了手,完不成任务。
让塔菲姆意外的是伊莲在他催促之后并没有犹豫,也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伸手接过了酒杯,全然没有他之前预想的那种悲恸或者激烈的情绪。伊莲端详着眼前的酒杯和杯中的液体,眉头微微蹙起。在这里他曾经许诺过,对今生的她许诺过,可是现在……
这世间的压力终于让他撑不下去了吗?那些他说过要相信他的话呢?上一世自己为了他曾服下毒酒,但神却责备了她的行为,不让她得到永生,让她轮回于尘世。可这样的结果呢,又与当初自己的选择有何区别?这样的安排究竟有何意义?他肯听信那些散播的谣言,肯按照朝廷上下的舆论结果赐死自己,证明他根本还不知道她就是莲,如果他知道他还会这么做么?为了不再相隔三千年的相遇,要这样保守着秘密,她这样的痛苦,到底值得吗?如果是自己死后他才知道真相,会不会破坏神所拟定的规则呢。
她的思绪还在不断翻滚着,但已经容不得她细想。或许喝下这杯中的液体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全当为了他,全当神的安排,就像前世一样。伊莲将杯子放到嘴边,她仰起头一饮而尽,数秒后她开始感觉有些晕眩,像极度困乏想要睡觉那样的晕眩感。很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画面和声音闪过她的脑海,她迷迷瞪瞪之间看到塔菲姆温柔的眸子和微启的双唇,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不能说。
“请告诉他,在他……寝宫的花园里藏着……藏着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伊莲已经支撑不住了,她倒像前,在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结实的臂膀给搂住了,那熟悉的味道和力度让她知道那是塔菲姆……
面对疯了一般的斯堤雅,缇媂感到无可奈何,隐约中那股恐惧感使她坐立不安,回想起在塔菲姆的威逼利诱下她出卖了斯堤雅王妃,自己更如坐针毡了。
自以为是的人们啊,总是在别人的隐忍和看似平静的生活里,自欺欺人的将自己推向深渊。她不能再等了,自从传来王子苏醒的消息后,很久都没有半点关于王子的消息了,这看起来确实有些诡异,平静得让人忐忑。
缇媂在犹豫徘徊中靠近院落的大门,她知道高墙的另一边戒备森严,那些如铜墙铁壁的训练有素的肉身是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的,但是她还是决定试一试,哪怕碰碰运气,这样消息闭塞的等死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等死!缇媂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法老让塔菲姆转告她,他应许了可以保留她和她族人的生命,条件是她必须要她说出自己知道的关于斯堤雅王妃暗地里做过的一切坏事,只要她配合就会放过她和她的族人,法老是不会轻言许诺的人,她应该宽心应该相信,但她现在却感到无比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