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中的祈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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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中的祈诉(7)

王大爷自知年纪已高,身体又患有各种老年综合性疾病,身体状况明显的一天不如一天,他深知自己不久将要离开人世,在他踏上黄泉路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二蛋子,在他临死之前,若是二蛋子找不到个好心的人来照顾,不但会毁了二蛋子的一生,而且他死也不会瞑目的。早些年王大爷也想过把二蛋子抱养给家境好一点的人家抚养,但几次都没能成功,不是王大爷舍不得,每一次王大爷把二蛋子抱养给好一点的人家,都是二蛋子又哭又闹不愿呆在抱养的人家。至今王大爷还在想方设法把二蛋子寄养出去。

王大爷在和石柱共同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他发现石柱憨厚老实,又有文化,又能吃苦耐劳,待人诚实,二蛋子更是喜欢石柱,在石柱伤冻恢复的这些日子里,二蛋子跟石柱形影不离,白天晚上哥俩都在一起。王大爷看到二蛋子和石柱的感情如此之好,石柱又是个重情重义的好青年,于是在他的心里悄悄地萌生了一个念头……

在王大爷的精心照料下,石柱的伤冻早已痊愈。石柱早就想离开王大爷和二蛋子,到城里谋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但他看到年迈体弱多病的王大爷和年幼无知的二蛋子,不忍心就此离开,因为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是爷孙俩挽救了他,他不能在爷孙俩困难的时候离开他们。王大爷目前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王大爷和二蛋子生活的一切经济来源,全靠王大爷摆地摊和捡破烂为生,最近王大爷身体多病,行动又有所不便,便断了一切经济来源,最近三个人的生计问题全靠石柱撑着。石柱看看王大爷目前的现状,只有等王大爷病情好转后再做定夺。

王大爷因病痛的折磨,身体日渐消瘦。石柱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他白天带着二蛋子上街捡破烂,夜晚在附近的山野中捕猎,他想多挣些钱,来给王大爷治病。王大爷看到石柱的这一切行动,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同时石柱的这些想法也深深地感动着王大爷。一向性格刚强的王大爷,自知自己不久将要离开人世,他不想让石柱为他做劳而无功的事情,他只希望在他死后,石柱能够好好照顾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二蛋子。

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正在熟睡的石柱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然后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石柱翻起身点燃蜡烛,看到王大爷还在做着喘息和咳嗽的动作,脸色铁青,嘴角还有一丝血渍。石柱把王大爷扶坐起来,然后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王大爷的后背问到:“大爷,您难受吗?”

王大爷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石柱一眼点了点头。

二蛋子跳下炕,端来一杯凉开水递给王大爷说:“爷爷,您喝口水!”

王大爷伸出手,推开二蛋子的水杯,然后用两只干瘪的手紧紧握住了石柱的手,睁开一双深陷下去的眼睛,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石柱说:“孩子,我可能不行了,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在我临走之前,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石柱紧紧攥住王大爷干瘪的双手:“大爷,有事您就说吧,我一定答应。”

王大爷摸摸二蛋子的头,看着二蛋子微微笑了笑,把自己枕了多年的枕头塞到石柱的怀里,然后又艰难地把手伸进贴身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石柱说:“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娃子,我把二蛋子托付给你,我就放心了,这些东西你收下,以后或许对你有用,里面还有……”王大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剧烈地咳了起来。然后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喘息声,最后停止了呼吸。

二蛋子扑倒在王大爷的尸体上大哭起来。

石柱看着王大爷的遗体,迎着灯光小心地打开王大爷交给他的包,包里包着一沓厚厚的人民币,足足有五千多元,另外还有一张发了黄的字条,石柱小心翼翼地拆开字条看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包了起来,石柱又撕开枕头想看个究竟,里面是婴儿的一个襁褓和几件婴儿的衣服。石柱看到这沓面值大大小小的人民币对王大爷充满了敬意,又看看保存得完整无损的襁褓和衣服,可见王大爷的用心良苦。石柱再看看王大爷慈祥的面容,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开发商的脚步声踏醒了这里的一草一木,轰隆隆的机器声将石柱曾经住过的土窑洞夷为平地。在这个百花争艳吐芳的春天,石柱带着二蛋子叩别王大爷,又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城市里。

石柱带着二蛋子,带着春天的新气息,再次来到这座城市。他感觉到这座城市并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的陌生了,因为他已熟悉了这座城市,初步知道了在这种环境下怎样去生存,怎样去谋生。

春去秋来,整整一个夏天,石柱带着王二蛋在这座城市中靠捡破烂为生。但目前他俩靠捡破烂挣来的钱,只能为他哥俩糊口,整整一个夏天,哥俩经常性地露宿街头。

秋风细细,片片黄叶随风而落,天气渐渐变凉,石柱想找个固定的住所让二蛋子住下来。转眼即逝,秋去冬来,又迎来一个寒冷的冬天,而且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哥俩总不能像夏天那样露宿街头。一连几天石柱和王二蛋没找到一间合适的住处,每次都是房子租费太贵不得不告吹,因为他们的收入太有限了,每天的收入只能勉强糊口。这天日近黄昏,石柱想到了王大爷曾经住过的土窑洞,他也想在城郊外的山坡上挖个土窑洞,勉强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再另做打算,于是他带着王二蛋朝城外走去,在去的途中他意外地发现,城郊外有一所被废弃的破工厂,破工厂里还有两间破工房,他朝四周看了看,这一带几乎没有住户,离城市又很近。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石柱和王二蛋摸黑进了那间破工房,石柱从怀里取出一支蜡烛点燃后细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工房,工房很破,显然是一间危房,后墙裂开着一道大裂缝,用破棉花和破棉布之类的东西塞着,门扇也很破,有几块门板已掉落,用一块大塑料袋蒙在上面,也可挡风,窗户用砖头砌起来,房子里还有一大堆破纸片和破木板之类的东西,这房子里显然是有人住过的,石柱管不了那么多,把铺盖卷儿扔在破纸片上,先在这儿住上一个晚上,明日再另做打算。也许是因劳累过度,石柱躺在铺盖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石柱刚睡着不久,屋外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王二蛋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怯怯地把身体缩到了石柱的怀里,轻轻推醒石柱,悄声地对石柱说:“大哥哥,外面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了。”

外面有三个人正朝这间破工房走来,个子高一点的看到工房里的灯光,边走边骂到:“妈的,是谁在我们的屋里?”然后是“啪”的一声,那高个儿一脚把门踹开。石柱一轱辘从铺盖卷儿上爬起来,看着闯进来的是三个大男孩,高个儿也不过十五六岁,其他两个有十二三岁,他们每人都背着一小袋鼓鼓囊囊的东西。他们衣襟破烂,头发蓬乱,脸上也脏兮兮的。王二蛋看到他们三个凶神恶煞般的样子,朝他和大哥哥走来,就怯怯地把身体缩到了石柱身后,把头伸在石柱腋下看着他们。那高个儿走近石柱,在石柱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说:“喂,你他妈是干嘛的?干嘛睡在我们这里?”

石柱翻起身看着这三个衣襟破烂的男孩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是过路的,现在天已黑了,我们想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

高个男孩一听石柱是外地口音,更来劲了,就在石柱的肩膀上狠狠地推了一把说:“妈的,是外地来的,你借宿不到城里的宾馆旅社去住,找到我们这儿来住,你一定是个穷光蛋吧?”高个男孩在石柱肩上拍了一把又说:“朋友,我看在你俩出门在外的份上,让你们两个先在我这儿住上一个晚上吧,我看你们两个也怪可怜的。”高个男孩说着和另外两个男孩走到房子的里面,然后掀开靠在里面墙上的一块大纸板,大纸板后面的墙上有一个大洞,他们三个钻进洞,走进了隔壁的另一间房子里。

深夜呼啸而来的寒风冻醒了石柱,石柱冻得瑟瑟发抖,他坐起身来给王二蛋盖好被子,突然他听到房顶上吱吱呀呀的声音,他知道这是一间危房,这间房子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脑际一闪,他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喂,你们快跑啊,房子要塌了。”他反复这样喊着,边喊边把睡梦中的王二蛋抱在怀里朝外面跑去,紧跟着里屋里的那三个男孩也惊慌失措跟着跑了出来,随后是一阵坍塌的声响……

第二天,三个男孩看到房屋坍塌的惨状,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要不是石柱,昨晚他们三个很可能会死在坍塌的房子里。此时此刻,他们三个对石柱充满了敬意……

石柱就这样和这三个男孩认识了,他们和石柱有着同样的遭遇和处境,同为天涯沦落人,石柱对他们的遭遇和处境也深深地同情。这三个孩子正处在长身体、长知识的黄金时代,他们应该和其他孩子一样,得到父母的呵护,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幸福的家庭中无忧无虑地、快活地成长,但他们却被家庭抛弃了,流浪社会,沦落在街头,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他们还未成年,需要父母的关怀,需要社会的关爱,需要更多人的帮助。

面对如此的处境,石柱想了很多,看看冻得浑身发抖的孩子们,看着他们童真无邪的目光,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摸摸王大爷临终前交给他的那五千多元钱,决定租个房子带着王二蛋和这三个孤儿兄弟度过这个面临严寒的冬季再另作打算。于是他和三个男孩扒开坍塌的废墟捡了些有用的东西,然后带着他们寻找新的住处。

高个男孩叫李江,其他两个男孩是韩小龙和张小强。他们三人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经历。

李江今年十五岁,出生在一个干部家庭,父母早年是某市的领导干部。他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能够受到良好的教育。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他十二岁那年,父母在一次出差途中,因交通事故,双双身亡。后来和爷爷相依为命,在他十四岁那年,爷爷因老年丧子,心情沉重,悲痛万分,一病不起,不久就离开了人世。爷爷去世后,因无人关照,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的他,最后辍学来到了这座城市,从此成了街头流浪儿,靠讨饭捡破烂延续生活……

……

寒风萧萧,飞雪飘飘。夜晚,城市郊外的一间屋子发出昏黄的灯光,屋子里不时地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虽说是寒风刺骨的冬天,但这间破烂不堪的屋子里却充满着春天的气息。石柱和这些孩子们共同生活的这段日子里,他感到欣慰,他们有着一种不屈不挠、顽强生存的能力。虽然他们几个还未成年,但他们在这个社会上还算得上是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他们每天靠捡破烂换回来的那点或多或少的收入,是他们晚饭后睡觉前议论的话题。

因为生活的迫使,环境的影响,是周围的环境感染了石柱,让石柱懂得了在这个经济迅速发展的城市中怎样去更好地谋生,小小破烂虽不起眼,但它可以变废为宝,他想把此事做好,但要想做成此事还得需要一定的条件,具备一定的经济基础。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蕴育了整整一个冬天。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天气渐渐变暖。石柱把自己谋划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计划告诉了大家,大伙儿一致通过。为抢时间,哥儿几个合计了一下,说干就干,他们把自己辛辛苦苦靠捡破烂换来的钱凑在一起,购买了两辆三轮人力车,又在城郊外租下了一院破产的小厂房。就这样,石柱计划了整整一个冬天的事情迈出了第一步。

石柱带着哥儿几个每天早出晚归,边捡边收购。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验证,他们的收入果然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又是一个果实挂满枝头的金秋。这天夕阳西下,暮色笼罩了整个城市,石柱踏着三轮人力车,车上载着满满一车破烂,朝回家的方向走去。石柱踏着三轮车来到郊外,郊外一片漆黑,这一段路又不太好走,他放慢车速,小心地向前驶着。一到夜晚,这一带静悄悄的,四下里空无一人。石柱踏着三轮车抹黑艰难地走了一程后,月牙儿悄悄地爬上了山坡,石柱又匀速地加快了车速,也就在这时,从路边不远处的一个破院子里传来一声女人急切的求救声“救命啊!”

石柱闻声将三轮车停靠在路边,顺着求救声的方向跑去,他来到院墙跟前,找了个较矮的墙角,借着月光悄悄地探视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在院墙的一个墙旮旯里有四个男人正在调戏一个女人,有两个男人紧紧抱住女人,为防止女人叫喊,用一块东西塞住了嘴,其他两个男人动手脱起女人的裤子来,女人又踢又蹬,四个男人不时地发出一阵阵低低的淫笑声,悄悄地说些下流无耻的脏话,眼看那女人的裤子就要被那两个流氓扒下来了。这时石柱翻越墙头大喊一声:“住手。”

那四个衣冠禽兽放开女人,摩拳擦掌地朝石柱走来,其中一个边走边说:“小子,你他妈也想英雄救美,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得多了?就凭你也想跟老子们较劲,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

其中另一个接过话茬用手指着石柱的额头又说到:“小子,你最好别管闲事,别耽误了我们的好事,哪儿红火到哪儿去,别在这儿看老子们的现场表演,否则老子们对你不客气了。”

石柱沉默了一会儿,这场架是在所难免的了,劝是劝不了这几个兽欲大发的流氓了,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

石柱猛地一把攥住这流氓的手指说:“老子,今天就把这事管定了。”说着抡起另一只拳头狠狠地朝流氓的面部击去,然后又是狠狠的一脚踢向流氓的裆部,那流氓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其他三个流氓见状,一拥而上,想治服石柱,石柱临危不乱,三个流氓开始拳脚攻击,石柱身体强壮,打架动作更是迅速敏捷,三个流氓哪里是石柱的对手,不过一阵功夫,个个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就在石柱得意忘形的时候,那女子突然大声喊到:“大哥,小心后面。”石柱一转身,看到一个流氓翻起身,举起一把匕首朝自己刺来,石柱一闪身,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石柱一个趔趄,匕首正好刺向石柱的左胳膊上,石柱站稳脚跟,那流氓又来刺,石柱飞起一脚踢向流氓持刀的那只手,脚起刀落。四个流氓看到刀被踢落,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那女子看到四个流氓狼狈逃窜,从墙脚跟站起来,来到石柱跟前低着头哭泣着说:“大哥,谢谢您救了我。”说着那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石柱面前。

石柱借着月光看着眼前这位衣服被撕得褴褛的女子,急忙俯下身去扶她,他感觉左臂隐隐作痛,嘴里不由得喊出:“哎吆!”一声,然后用右手紧紧捂住了左臂上的伤口。

那女子听到石柱的“哎吆”声,急忙站起身,看到石柱的左手和袖筒满是血渍,血顺着手指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流,那女子急忙关切地问到:“大哥您受伤了,伤口疼吗?”

这时石柱感觉自己的左臂越来越疼,他忍住剧痛,看着那肌肤裸露全身还在发抖的女子微微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说:“不怎么疼,这点伤算什么,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