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有些事你们上边的人不知道,我已经详细分析了金远的容量,现在下边人办事,总爱做两种方案,一种是上报方案,一种是实施方案。上报方案的目的是要上级领导服从下级的决策的,实施方案才是真的,是实事求是的,上报给你们的环境容量有猫腻,里边打了埋伏,实际的耕地要比上报的多,我算了算,这多出的土地基本上可以安置下这1万移民哩。”我不得不从环境容量上做文章,但虚报人数的事不能叫他知道,不然,他这个司长会砍掉金远许多移民资金呢。
“可是,已经给你们安置好、投了资的土地谁去呢?叫谁搬迁到那地方呢?”
“唉,这当然好办,你们站在国家的位置上,还能调不出1万移民来这里,嘿嘿,你说对吧,张老师?”
张斤想了想,琢磨一阵,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这里不像你们市,干什么事,市长说了就算数。我们这里是专家决策、集体决策、科学决策。”
“张老师,总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个忙,你一定得帮帮学生。”
“这样吧,我留下几个人的电话,你分别与他们谈谈,分析分析出市与留市的利弊得失。”这时,张斤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将纸递给了我,“这几位同志都是专家组成员,研究方案变更时,他们都要参加的。”
“你看这事有把握吗?”我想试探试探张斤的态度,因为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说真心话,对你们金远市的移民规划,我是不想再作变更的,这方案又是你们Q省上报的,你们还要变什么?这不是出尔反尔吗?如果移民的县市都像你们金远这样没有章法,我们还咋个工作?日月霞这20多万移民还咋个移出去?不过,刚才听你说那一番问题,如果是真的话,还真是个实际问题。”
“张老师,怎么不是真的呢?这事我敢骗你?嘿嘿。”
“就算是真的,从理论上讲,作为专家也可以不予考虑的,专家论证事物的重点是在硬件上,像有多少地、能安置多少人之类的,你说那困难,属于人的观念、意识之类的,不是硬件,这种困难本可以用政府行为解决的,可强制搬迁嘛。”
“可是,能把他们强制搬走,他们还能悄悄返迁回来啊!弄得全市乱了套啊,张老师。”
“倘若真有这么严重,我想,专家小组会给予重视的。”
我还想与张斤再说些什么,他已经起身要走,我劝他共进晚餐,柳钱已推门进来,诚恳地拉住他的手,想留住他,他根本不依,说:“你俞阳不是不知道,我不喝酒,又从不想在吃饭上多费时间,你们要是为我好,就放我走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柳钱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又急忙跑进里间取出一个礼品盒,掂着出来,我们一道送了张斤下楼。他上汽车时,柳钱把礼品盒往车里放,张斤硬是推托不要,推来推去,弄得场面很尴尬,我诚恳地说:
“张老师,这盒里没啥东西,只是些当地的土产,连正常的感情交往都不能有吗?这与行贿是有严格区别的,哈哈。你想,我敢向你行贿吗?哈哈——”
“哈哈——好,我相信你,俞阳,不要讲了。”
送走了张斤,田局长他们正好回来,我们一道商议,怎样去看专家,给专家们带些什么礼品。大家都觉得,给专家送礼很难,今天若不是我与张斤这老校友的面子,恐怕就这些茶和烟都送不出去。尽管这样,田局长和柳局长还是说,我们求人家办事,总不能只带着两个肩膀一个头就去吧,时代毕竟不同了,如今是市场经济的年代,就是再古板、再传统的人,也不能不发生变化,大气候在变,不变行吗?
这时候,我又与两个局长磋商了孤边乡1号矿井的赔偿事宜,他们乡那个煤矿开始只做了900多万元的赔偿,人家滑溜县的煤矿就弄到3000万元,咱们是不是顺便找专家摸摸情况。
我话音未完,柳钱就知道该去干什么了,他说,咱们孤边乡1号矿先前只报了950万元赔偿款,显然是吃了大亏了,幸好咱们又递上了重新评估的报告,前两个月,咱们请的专家组已做出了对这个矿的评估,赔偿的款额应该是4286万元,看看差老鼻子了,这些时局里与乡里一直跑这事了,跑得也差不多了,省里问题不大了,就等上边的专家组去考察认可了。既然来了,咱们应该去找找人家,汇报汇报。
田局长马上表示,这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事,该好好运筹运筹……
爱上了欧阳瑞丽
12月16日 星期日
这是进京城的第四天了,该见的人见到了,该办的事情也办了,同时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国家主管部委近日要派专家小组到日月霞工地,考察公用设施及企业、矿藏的赔偿问题。今天下午大家就自由活动了。晚上,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刚给妻子、儿子通了电话,门铃响了,大概是他们几个刚从繁华街市回来。我拉开门,“噢,欧阳瑞丽!”情不自禁地呼唤出她的名字。
“俞市长。”
“真是贵客光临,坐——坐——”我伸手示意,让她坐沙发上。她着一身十分典雅的冬装套裙,尽管天气有些寒冷,她那修长又匀称的双腿像是裸露在外面,苗条婀娜的身姿没有因为冬季的到来而显得笨拙臃肿,反而更加丰韵多姿,光彩耀人。白皙的脖颈上戴上一条绿宝石金项链,娟秀小巧的耳朵装点着造型别致的黄金耳环,一头柔亮的秀发披在两肩。
“看你,来京城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显然,是一种关心的怨言。
“我们就是要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想打搅朋友嘛。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仅知道你住这里,连你京城之行的目的都一清二楚,信不信?”她微笑着。
“哈哈,快成克格勃了。”
“你若打个招呼,说不准我能帮上大忙,可你却保密。”
“哪里是保密,真是怕麻烦你。”
“又是官话,我不喜欢听这话。”
“可不要冤枉我,瑞丽,我说的都是真话。”
“不要再解释了嘛。到外边走走,好吗?”
“当然可以。”我回答得不那么爽快,心想,田局长他们回来了,肯定要来找我,我却出去了。
她看出我的心理,就单刀直入地说:“你还有重要的事吧?算了。”说罢,欲要离去。
显然,她对我缺乏激情的表现有些失望。此时的我,突然怕她这样地离去,不知为什么,我立即变得爽快了,很恳切地说:“瑞丽,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欢迎你的光临更重要呢?走,我巴不得陪伴你呢。”
她转过头,面庞上已露出轻松的微笑:“好,你跟着我,我的车在外面。”
我穿好衣服,锁好门,随着她轻盈的步子进入电梯间。我们走出宾馆大堂,她直奔一辆紫红色的本田轿车,示意我坐在汽车的后排,她就进入了驾驶席,汽车轻快地融入车流之中。不知跑了多远,在一片灯火辉煌的建筑物旁停下了,她锁好车,我随她走进大厅,方知这是一家四星级饭店。大厅装修得富丽堂皇,有四根顶天立地的宏丽的柱子,都着上了一种洁白的石材外衣,一条条银色的流畅线条很是自然地烙印在这白色的衣装上。一侧的墙壁是一幅现代前卫艺术家的浮雕,总服务台后侧镶嵌着一幅国画“江山如此多娇”的临摹作品,造型颇有灵气的喷泉与巨幅浮雕,在水晶般的灯光浸润中,显得妩媚宜人。
年轻漂亮的大堂小姐见到欧阳走来,忙站起身来,向她问候,呼叫着她的名字,热情地说:“你去吧,游泳池的水刚刚换过。”
“谢谢。”她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向对方示意。我随着她飘逸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就走进了游她向游泳馆的服务台要了游泳衣,我们就分别进了贵宾更衣房。
我跳下游泳池时,她方从更衣房走出来。着上紫色泳装的她更衬托出那肌肤的白嫩润泽,去掉了多余的外衣,更显示出她体态的匀称优美,我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这个散发着强烈青春气息的生灵。只见她敏捷地踏上游泳场一端的跳台,一个鱼跃式跳水,犹如一条美人鱼悄然滑脱,周围只是荡起轻微的浪花。美人鱼一下子潜游到了30米的对岸方浮出水面,我不由得叫道:
“好——好——真漂亮——”
本来,我的水性是出众的了,无论蛙泳、仰泳、自由泳,都能来上一手,在业余游泳队伍的比赛中,我是获得过奖牌的。可是,面对欧阳瑞丽,我真有些自愧不如了。还是在今年的夏秋之交,她曾邀请我与日月霞工地的几位游泳高手一块到泓河源头畅游,那一次,我已经领略了她如鱼得水的风采。
为了不在她面前示弱,我把难度最大的蝶泳搬了出来,在偌大的池子里挥洒一番,尽管这套动作非自己的强项,但它的难度应该令欧阳刮目相看了。好的是游泳池仅我们两人,不管谁游,只有一位观众。
我终于发现,我的蝶泳并没有引起她的惊叹和钦佩,从她的眼光中可以判断出的,大概因为好久没有下水了,自己也感到动作太生硬。这时,欧阳游到我身边,要与我做个游戏,即她在距我3米远的地方起游,我在后边追她,由此游到彼岸,追上了,算我赢,追不上,则为她胜。赢者对败者的惩罚是,可指示败者干什么,当然应该是能够胜任的事情。游戏开始了,只见这条美人鱼随心所欲地“跌宕起伏”,悠闲冲刺,使我可望不可即。她却乐呵呵地像是嘲笑我的笨拙,并命令似的说,叫我上到跳台,像她一样跳水下池,我不能反驳,事先有协定的。不过,对这种跳水,尽管过去练过,但确是本人弱项。然而,在欧阳面前,我能示弱吗?我?老老实实地从跳台上跳下来,头和腿竟然平平落下,只听“啪”的一声,由于与水的接触面过大,我顿感一阵剧痛,啊,肚皮已被水撞击得泛成红色,欧阳瑞丽却幸灾乐祸地笑得前俯后仰,她此时正站在浅水区做着我的惟一观众。
经过稍稍的歇息,身体就恢复了正常,就将她的军,让她以刚才同样的规矩来追我,为表现一个男人的风度和宽容,我特别给了她宽松的政策,她对我的追赶不受距离限制,只要有耐力,可一直在水中追赶,直到追上为止,我猜想她的耐力是不如我的。她竟然上了我的圈套。
由于刚才的水中运动,这时我的各个关节都已活动开了,各种姿式动作都较刚下水时熟练多了,有了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自然,她欧阳瑞丽难得赶得上我,为不叫她失去信心,我会有意放慢速度,待她逼近我,大有伸臂可触之时,我又奋力伸臂蹬腿,嗖一声远她而去。她大概觉察出我的这个“阴谋”,我判断她是将计就计,也故意放慢速度,实则是保存实力,待我放慢速度,故意等她追上时,她却有意不追,执意保持缓慢的速度,这样,我会继续把速度减下来,她则悄然靠近,在我处于麻痹状态,她会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偷袭,以出其不意的攻势获胜。哈哈,我心中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男子汉必须得叫自个儿喜欢的女人敬仰,必须得叫她甘败下风。
我和她在偌大的水池里追撵拼搏,斗智斗勇。人往往在自己有兴趣的运行中,会忘记疲劳,会生发激情,会有种冲动的活力,也会有一种超负荷行动,或是爆发力。大约过去半个多小时,我身后的她突然叫道:
“不好——抽筋了——我——抽——”
猛掉头回看,她正在深水区挣扎,双臂使劲地狂舞,而腿却不能协调配合,眼看她要沉入4米深的水中,我一个潜游,扑了过去,箭也似的冲至她身边。我把她的两臂拨在背部,用左手伸进她的背部与两臂之间,右臂就狠劲地划水,用双腿强劲地后蹬,携带着她富有弹性的身躯游至了浅水区。她毕竟是个水性尚好的人,知道怎么配合我的救护。此刻,她的腿还在抽筋,她已经在水中站不住了,我用右臂搂住她的腰肢,左手轻轻托着她的臀部,慢慢地把她送上了岸。她却不能站立,更难走动,只好侧身躺在了光洁坚硬的地砖上面。她发出痛苦的呻吟,我伏下身子,把双手伸进她的身下,之后,用力地托起她的身躯,她顺势用臂弯勾住我的脖颈,似怕从我的怀中脱落掉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抱着她一口气走进了更衣间,轻轻地放她到床上。
她的面庞闪现一丝苦笑,喃喃地说:“真对不起,唉,我这不争气的腿,老毛病了。”
我双手握住她的脚脖,用力推去,又轻轻拉回,还是上中学时,体育老师教过我怎么个缓解腿部抽筋。这时的她已没有了先前的活力,只是平静地躺在那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似在梦里,又似清醒,没有任何阻力地任我推拉着她修长的腿。有时候会突然发出轻微的疼痛的叫声,那声音一点也不刺耳,反倒觉得柔和绵软又娇媚,只有在耳膜快贴近她的面颊时方能听得见。
我就这样耐心地运动着她的脚脖,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的时光,她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慢慢亮出了光泽,一双眸子射出一种歉意的羞涩,轻轻地说:“真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出丑了。”说话间她坐起来,我趁势把枕头放在她的身后,她斜躺了下去。
“哪里的话,能为你服务,我当求之不得哩,嘿嘿,要是平时,哪里有这机遇,女皇阁下。”
“真会说话,市长阁下,你不是挖苦我吧?”她站起身,离开床,在室内伸伸腰,来回走动一下。
“说真的,今天要不是我抢救及时,怕你要喝上几口呢。”
“岂止是喝几口水,弄不好,恐怕现在正在医院的急救房里折腾呢。”她说着,边伸伸四肢,做一些活动筋骨的动作。
“不至于那么玄乎吧,不过,不管怎么,今天你得好好谢谢我。”
“当然,你说,怎么谢吧?”她说话的口气很慷慨,一边走至屋门口一侧的小吧台,拉开放在那里的小冰箱门,取出两听易拉罐装青岛啤酒,先打开一听递给我。
“怎么感谢?能让我说吗?哈哈。”
“叫我揣摩你的心理,像你这样的人,我才揣摩不透呢,哈——”她说得很认真,之后,又以认真的眼光盯住我的眼睛。
“那可不见得,我是问你,你到底想怎么谢我?”我笑呵呵地追问,“不要给我再务虚了,行吗?”
“何必非要感谢呢?自从搞市场经济以来,都成了啥风气,社会上什么事都是等价交换,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办什么事都要有‘礼’,跑项目要送礼,争取资金要送礼,揽取工程更得送礼,现在就连打官司、升官也得有礼先行,有人说,执法部门已经成了有理没礼莫进来了。唉,俞阳,你说这就是市场经济吗?”
“怎么,咱们何必探讨这个课题,我不是说了,不叫你给我务虚嘛,嘿嘿。”
“要务实的话,对于你,不必马上去感谢的,只要上帝安排我有助你一臂之力的机会,我当不顾一切,为你竭尽绵薄。”
“也可能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机会呢?”
“这更好了,你就为你子孙后代积了德,德积多了,来世会有好报的,哈哈,信吗?”
“我信,我怎么敢让你来谢我呢,你不谢我,实则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你说,是吗?”
“我总是觉得,现在的官员,都太虚伪,想得到什么,还不直说,总爱叫对方去猜、去悟。有那另一类的,倒不虚伪,就是赤裸裸的索要了。不过,俞市长,”她以一种狡黠的神态注视着我,“你可不属这两类人的范畴,哈哈。”
“又何止官员虚伪呢?其他人物不虚伪吗?哈哈——话说回来,虚伪也是这方水土培植的土特产呀,你说呢?”
“我看这土特产还是不要的好。”这时她打开室内的卡拉OK,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轻快地荡漾起来。她走近我,有点神秘地说,“这样吧,我务实务实吧,这里所有的服务项目任你选用,我买单,行了吧?”
“有什么项目?”
“明知故问,现在做官的,有几个不知道星级宾馆是什么模式的,又虚伪起来了,哈哈——”
“真的,真不知道——”
“好好,就算你不知道。听着,这里的二楼有保龄球。”
“太累,不想打。”
“三楼有歌厅、舞厅。”
“太俗。”
“还有斯诺克。”
“没意思,也打不好。”
“五楼有桑拿浴、保健按摩、泰式按摩。”
“低级趣味了,变相色情服务。”
“看看,露馅了吧,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吗?”
“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