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洒进了谢梅心素雅的卧室,柔柔地洒在两人的身上。时光好像停止了,窗外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柳浩然忽然想起郑板桥的一首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似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好像是《咏竹》,他想问问谢梅心,但她早已娇躯松软,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翕动的鼻翼让人怜惜。柳浩然感到四周非常静谧,隐隐觉得郑板桥那苍老的影子正向自己走来,轻忽缥缈,看不清楚。柳浩然恍如隔世,心里却非常清楚,耳边并没有疾苦声,窗外并没有刮风,更没有竹子,只有皎洁的月光淡雅高洁,洒满了整个世界。
春节临近,杨庆发、柳浩然按照惯例带领几大班子主要负责同志到省里拜访省里领导和省直有关部门。出乎两人意料,拜访结束时,两人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电话通知,贡宸远书记、欧阳明省长等领导同志要设宴款待他俩。
“你问问你那个同学,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鸿门宴?还需要准备什么?”尽管两人都知道省委主要领导同志设宴款待肯定是一种殊荣,但心里还是没有底,生怕“杯酒释兵权”,把头上的乌纱帽给摘了。
柳浩然有个博士女同学,叫林清砚,典型一个江南佳人。可惜名花早已有主,读博士之前就已经结婚,丈夫出身名门望族,官宦子弟,相传是曾国藩的后裔。这让有想法的师兄师弟叹息不已。
读博期间,林清砚与柳浩然走得比较近。虽然不是一个导师,但都是一个大专业,有些公共课还是在一起上。那个时候,柳浩然已经有了红颜知己谢梅心,况且林清砚也早已名花有主,所以柳浩然一直把林清砚当做小妹妹看待。有什么事情随叫随到,没有别的企图。在毕业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林清砚喝多了,以酒掩面,咬着柳浩然耳朵上念了一首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是唐朝诗人元稹的诗,其中寓意柳浩然自然明白。直到那时,柳浩然才知道林清砚曾经暗恋自己。
博士毕业,林清砚利用老公家的关系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省委办公厅,现在早已官至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分管行政科室,省委领导的日常活动都由她安排,位置关键,众人瞩目,也是一个“肥缺”。
自从柳浩然从了政,到轩州当了副市长,两人联系就密切起来。有些什么事情,只要关系到柳浩然,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林清砚都提前和他通气。社会上流传四大铁:“同过窗的、扛过枪的、分过赃的、嫖过娼的。”林清砚和柳浩然毕竟同窗三年,关系还是比较铁的。
林清砚在省委工作,掌握着省委领导的活动情况,消息灵通,柳浩然自然离不了她。有不明白的地方,柳浩然总是与林清砚联系。当然,官场上人多嘴杂,两人的关系只有少数人知道,刘清华、杨庆发就属于少数人。
“行,我先摸摸底,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柳浩然明白杨庆发的意思,摸清情况好作准备。
“林秘书长吗,我是柳浩然,忙什么呢?我在省城,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好请请你?”柳浩然笑着与林清砚通了电话。
“呵呵,是柳市长呀?什么风把你吹到省城来了?”林清砚知道是柳浩然,但碍于旁边有人,只好与他打起了官腔。
“这不是到年底了吗,到省里来办点事。最近比较忙吗?什么时候有空,带着科室的同志到轩州来检查指导工作?杨书记等几大班子领导同志都盼着秘书长大驾光临呢!”听到林清砚打官腔,柳浩然明白她说话不方便,也摆起了“龙门阵”。
“最近可能不行,到年底了,省里领导都比较忙,我们这些当兵的都要给领导搞好服务,抽不开身,过了年再联系吧。我先代表其他同志谢谢杨书记了,等我们有时间一定去贵市学习。”林清砚当然明白柳浩然打电话的目的,知道他唱起了戏,便配合着把戏唱好,因为她的旁边有观众。
“好的,不打扰你了,有空一定前来轩州指导工作。”柳浩然也开始收尾。
“好吧,就这样,到时候我们再联系,代我向杨书记和其他几大班子领导同志问好。”林清砚滴水不漏地挂了电话。
“怎么办?”杨庆发从柳浩然的话中也察觉到林清砚说话不方便,神情有点着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想待会她会发信息,我觉得应该是好事。”柳浩然知道林清砚的处事方式,多年的工作经历使她更加成熟干练,遇事沉稳,临阵不乱,周全细致,滴水不漏。
林清砚之所以在那么大的衙门里没过几年就官至副秘书长(正厅级),自然有她老公的官宦家底在起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她个人素质高,处事果断干练,谨慎周全,深得领导信任。省委大院里都是人精,能够立足就很不错了,更何况得到领导的高度信任呢?没有两刷子是不可能的。柳浩然曾与林清砚开玩笑说,你是深得阿庆嫂的真传,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你这张嘴堪称全省第一嘴呀。对今晚的事情,林清砚在电话里只字不提,肯定是办公室里说话不方便。从多年的交往中,柳浩然感到林清砚待会肯定会有明确的指示。
“咱们还是准备准备吧,既然领导让赴宴,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得带点东西过去。”杨庆发有些忐忑不安。
“那是,我们要空着手去,还不让领导笑话?我抓紧安排一下。”柳浩然立即与随行的李道洲秘书长通了电话,让他按照惯例抓紧准备一下。
正忙着,柳浩然收到了林清砚发来的一条短信:“放心去吃,认真汇报。”
“咱们放心去吧,绝对不是什么鸿门宴,应该是一场盛宴。”柳浩然随即把短信让杨庆发看了看。
“是呀,这就放心了。咱们抓紧把汇报的事情商量一下,理理思路,把情况拢一拢。”杨庆发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一顿饭。与领导在一起吃饭大有学问,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一场特殊的考试。
在去的路上,为了不张扬声势,柳浩然便和杨庆发坐一辆车。他特意把手机调到震动上,他预感林清砚还会发信息。林清砚知道柳浩然与杨庆发在一起,她发的信息,杨庆发肯定会看到,有些给柳浩然说的话当时不能一块发过去,只有隔一会再发。柳浩然对林清砚的处事方式比较熟悉,把手机调到震动上,是为了不引起杨庆发的注意。
人在官场,多加防范是非常重要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不知不觉地得罪了一个人。讨好一个人不容易,但要得罪一个人却非常简单。
果然,在下车向餐厅走的路上,柳浩然收到了短信。他借口到卫生间,看了看短信。内容非常明确:“多吃少说,不卑不亢,当好配角,掌握分寸,这是考验。”柳浩然心里顿生暖流,这才是真正的关心,随即回了短信:“小生牢记,多谢师妹。”柳浩然明白了,这是一次特殊的考试,不仅仅是对杨庆发,更是对自己,今晚的戏就是当好配角。
席设清雅阁。参加的共六个人,除了贡宸远书记、欧阳明省长和杨庆发、柳浩然外,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还有省委副书记仝全辉和林清砚。按照惯例,省委两个主要领导参加的宴席,一般是省委常委、秘书长陪同,而今天却是秘书长缺席,副秘书长林清砚代替,柳浩然隐隐感到林清砚可能要高升了。
看到杨庆发和柳浩然,林清砚只是礼貌性地寒暄、让座,例行秘书长职责,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杨庆发也觉得林清砚真是越来越成熟了。年轻貌美,才高八斗,处事老到,更何况有名门官宦背景,前途难以限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工作。由于事先都有准备,杨庆发唱主角,柳浩然唱配角,一唱一和,对提出的问题分析透彻,对答如流,没有任何纰漏。从省里领导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来,贡宸远、欧阳明和仝全辉都比较满意。
柳浩然更是谦虚谨慎,不抢话,不多话,不表功,成绩是班子的;有问题,主要责任在自己。这种能容人、敢揽事、只干活、不邀功的态度让省委领导较为赞赏。事后,林清砚给柳浩然透露了信息,省委贡宸远对他赞赏有加,下了十二个字的评语:年轻有为,心胸开阔,处事老练。柳浩然知道,在林清砚的帮助下,这次考试又得了高分。
晚宴顺利结束,送走省里领导,杨庆发和柳浩然如释重负。通过这次特殊的考试,杨庆发对柳浩然从心里又多了几分赞许。红花还要绿叶衬,没有柳浩然的密切配合,这场戏肯定不会获得“满堂彩”。杨庆发并不糊涂,在官场上能够遇到这样的副手,也非常不容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能耐再大,没有人帮衬,也只能孤掌难鸣,“独角戏”是不会获得“满堂彩”的。
趁在省城的机会,柳浩然忙里偷闲地去看了看谢梅心。谢梅心现在的工作比较顺利。因为是高薪聘请的外来人才,学校自然要高看一眼,各方面的待遇都很不错,课程安排得也不是很紧张。只要按照规定完成教学科研任务,其他的时间自己掌握,爱干啥干啥,谁也管不着。
柳浩然自从当上市长,实在抽不开身,也没有时间来看谢梅心,这多少让谢梅心有些伤感。闲来无事,谢梅心便又拾起了书法。在国外期间,由于时间紧张,再加上各方面的条件所限,谢梅心把练习书法的习惯早就抛在了脑后。如今又重新拾起,既有点陌生,也感到非常亲切。
“哥,看看我最近写的字。怎么样?”一番温存,谢梅心指着墙上的一幅字让柳浩然欣赏。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梨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拢。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柳浩然顺口念道。
“这应该是《红楼梦》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中宝琴填的词吧?词牌应该是《西江月》。”柳浩然随后便说出了这首词的来历。
“哥哥果然是才子,参加工作那么多年还能记起《红楼梦》中的词句,小妹确实佩服。”谢梅心由衷地赞赏柳浩然的记性。
“字写得不错。风格略有改变,婉约清新之中有些遒劲,灵气涌动之间暗含阴柔。寓意不错,只是有些伤感。”柳浩然明白谢梅心的良苦用心,暗暗责备自己有些疏远了她。
“哼,就是有些伤感。当上了市长就把人家忘了,等你当了省长那还不早把小妹抛到九霄云外了。”谢梅心故意装作生气状,逗柳浩然。
“岂敢,岂敢。我这里也有一首词,应当和你这个相配。”柳浩然知道谢梅心在和自己闹着玩,并不当真,随即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如。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柳浩然清了清嗓子,便念起了同是这一回中贾宝玉填的柳絮词。
“看来我真是多情了,你是潇洒自如,我是凄婉情切,真是一对冤家呀!”谢梅心当然知道这首词的意思,不知不觉就有了几分伤感,调侃之中也有几分悲意。
柳浩然感到谢梅心有些不对劲,也非常理解她内心深处的伤感与悲凉。人的一生有多少难事,只有这“情感”二字最令人难以了结!柳浩然把谢梅心紧紧地抱在怀中,亲吻着她散发着清新味道的秀发,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有些伤感。
谢梅心察觉柳浩然动了感情,便伏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她想充分享受一下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此刻给予她的最真挚、最纯洁的感情,没有任何功利,没有任何偏见,世界上真正叫爱情的东西。
谢梅心非常清楚,在当今物欲横流、市场经济的价值观念早已渗透到各个角落的社会里,所谓的爱情、所谓的情感无不都或多或少地烙上了金钱、地位的烙印。门当户对、各取所需、优势互补、双方共赢成了交流感情、缔结婚姻的潜规则。纯洁的感情只有在童话里,在青春萌动的花季,谈谈可以,至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还要看双方的具体条件。而柳浩然、谢梅心两人的感情却是历经波折而不变,时间愈长,感情弥坚,没有任何功利。这样的感情无比稀少,也更加珍贵。
谢梅心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知道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心中愈加珍惜。名分固然重要,但感情更为珍贵。如果仅有形式,而没有内容,那种形式可以不要。有过几年的美国生活,也经历过美国人对待感情的方式,谢梅心更加清楚该如何呵护这份感情。人生之中能有个知己,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得到就要好好珍惜,不要错过。谢梅心非常明白这一点。
“哥,我错了,好吗?不要伤感了,我知道你的难处。咱们都好好地活着,好吗?不管你将来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谢梅心抬起头来,用修长瘦削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柳浩然的面颊,红唇轻吻,吻干了他眼角的泪痕。隐隐约约,谢梅心感到嘴中有一丝甜意。
“傻妹妹,又说傻话了。你那么聪明、那么善良、那么有才气,怎么上天那么不长眼,让你偏偏遇上了我!也许这就是一段孽缘吧!”柳浩然对谢梅心的纯情率真所打动,动情地叹道。
“傻哥哥,有的时候你真像贾宝玉,动不动就抹眼泪,像个女孩子。我可不是林黛玉,才不愿意早死呢!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堂堂轩州市的市长,四百多万人的父母官呢!说点高兴的,今天省里领导谈的什么,给我说说。看看你是否要高升?”谢梅心看到柳浩然伤心,自己也伤心,不过她想让柳浩然尽快好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每次在一起都像生离死别似的,弄得双方都很伤感。人生短暂,在一起快快乐乐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里,谢梅心故意把话题岔开。
听谢梅心这么一说,柳浩然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堂堂七尺男儿,怎么有些时候弄得跟娘们似的,动不动就流眼泪?于是便顺着谢梅心给的台阶,把晚上与省委领导吃饭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好妹妹,你说说,这中间有什么玄机?”柳浩然当然没有把林清砚的话告诉谢梅心,他想让谢梅心谈谈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尽管谢梅心没有机关工作经历,但她天生就有这方面的禀赋,对官场的事情看得非常透彻,也分析得比较准。自从柳浩然步入官场,谢梅心帮助他分析形势,出谋划策,可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有些时候,柳浩然觉得谢梅心不在官场上混真是屈才了。与林清砚相比,谢梅心的水平只在其上,或者至少持平,绝不在其下。
“我觉得这不只是简单的吃饭问题。从过去的情况来看,省委两个主要领导,再加上一个分管干部的副书记,省里的三大员一起出面请下属吃饭,这种情况很少见。尽管吃饭时问的都是工作上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听取你们两人的工作汇报,但我觉得这中间大有玄机。”听柳浩然说完,谢梅心沉思了一会,开始冷静地进行分析。
“何以见得?玄机何在?”柳浩然暗暗佩服谢梅心的悟性。
“中国的许多事情,尤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来讲,不是在家里谈就是在饭桌上谈,这是基本国情,省委领导也不例外。如果仅仅是想听取你们两位的工作汇报,没有必要在饭桌上,因为这不是正式场合。之所以在饭桌上听你们汇报,我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也!”谢梅心停了停,故意卖了个关子。
“山水在哪里呀?”柳浩然笑着问道,看着谢梅心严肃而又可爱的样子,柳浩然禁不住吻了吻她那樱桃般的红唇。
“讨厌,每到关键时候总是打断人家的思路。”谢梅心故作娇嗔地说道,其实内心非常喜欢。
“谁叫你卖关子呢?”柳浩然轻轻地刮了刮谢梅心清秀的鼻子。
“听我说,不要闹。我觉得这次宴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一场对你们的面试。只不过没有把面试的真正题目告诉你们。在吃饭的时候,你没有多说话吧?”谢梅心依偎在柳浩然的怀中,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发挥。
“没有,整个晚上都是杨庆发书记汇报,我只是敲敲边鼓,有问必答,不问不答。”柳浩然如实地回答道。
“不错,这就对了。我觉得你们两位今晚的表现都不错,这些考官应该是满意的,打分应该优秀吧。”谢梅心从柳浩然怀中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比较肯定地说道。
“怎么那么肯定?”尽管知道自己考得不错,柳浩然还是想听听谢梅心的见解。
“不是肯定,只是感觉。你们两人担任一、二把手还不到一年时间,轩州市的经济社会发展就进入了快车道。当然这与原来的基础有关系,但更重要的是你们这届班子的能力。说白了,就是你们两位驾驭全局的能力。从工作上来讲,省里领导对你们是认可的。但有些时候工作仅仅是一个方面,要有更大的进步还要看综合素质。比如个人气质、面相、说话方式、待人接物等这些细节问题。不要小看这些小的细节,有些时候能够影响人的命运。这些细节从哪里能够看出来呢?最合适的场合就是在酒桌上。”谢梅心深谙官场之道,分析得有条有理。
“呵呵,省里领导今晚是来给我们看相的?”听到这里,柳浩然不由得调侃起来。
“不是那么简单。不要小看了看相。清末名臣曾国藩不就是很懂得从面相、言谈举止上看人吗?他还专门写了文章。你不是看过吗?还故意来问我。”谢梅心调皮地捏了捏柳浩然的耳朵。
“是的。大领导都会看人,这也许是知人善任的基本功。”柳浩然笑着说道。
“是呀,哥哥就是聪明。杨庆发不必说,他是从省里下来的,与省里领导都有交往,也比较熟悉。而你却不一样。在这之前,对你相对比较熟悉点的是仝书记,他也只限于在家里见见面,没有吃过饭,也没有更深层次的交往。所以说,今天晚上,通过吃饭考察你才是他们的真实意图。”谢梅心感到有点口渴,便到餐厅里端来了两杯咖啡。
“那么,面试的真正目的在哪里?”柳浩然接过谢梅心递过来的咖啡,啜了一口,淡淡的清香便在卧室里弥漫开来。
“省里三位主要领导一起出面来考察两位下级干部,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我觉得背后肯定有更深的意图。从当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提拔,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两位当主要领导不到一年,年限上还短了点。如果重用,现在好像还没有其他位置。但不管怎么说,我隐隐感觉到你们两位动的可能性比较大,也许有更重要的任务等你们去完成。”谢梅心轻柔的话语渗透在淡淡的咖啡香气中,柳浩然感到身心有些懒散,便轻揽谢梅心入怀。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不再说话。
淡淡的月光落进了谢梅心素雅的卧室,柔柔地洒在两人的身上。时光好像停止了,窗外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柳浩然忽然想起郑板桥的一首诗: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似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好像是《咏竹》,他想问问谢梅心,但她早已娇躯松软,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翕动的鼻翼让人怜惜。柳浩然感到四周非常静谧,隐隐觉得郑板桥那苍老的影子正向自己走来,轻忽缥缈,看不清楚。柳浩然恍如隔世,心里却非常清楚,耳边并没有疾苦声,窗外并没有刮风,更没有竹子,只有皎洁的月光淡雅高洁,洒满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