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厂里我就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因为我一进办公室,股长就告诉我,崔建国找过我好几次,还留有电话号码。
我刚去泡了一杯茶,股长就叫我接电话,电话里,崔建国很有风度的问我妹妹的病情,问我下班有没有空,说他想为我洗尘,请我务必给面子。
我告诉崔建国,妹妹的病好些了,谢谢他那天送我,我很累,得好好睡一睡。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我说,那就改天再说,有空就给电话给他。他的电话号码,居然是真的XXX2828。
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认为崔建国很有风度,可第二天我就怕了。是怕死了,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第二天,我没有给崔建国电话,下班我就回家了,因为妈妈走的很急,家里乱七八糟,我得回去收拾一下。到了天快黑时,我们家门口,一下子来了4部摩托车,与崔建国骑的那种一样。
带头的那一个家伙,在我家的园子里,大呼小叫的喊嫂子。我当时还没有在意,可那家伙走到我面前,说,“嫂子,我大哥在XX园大酒楼等你,专门为你洗尘,我大哥叫我们专程来接你”。
我当时差不多晕倒了,我扶住了墙总算是没有倒下去。
我告诉他,他找错人了,我还没有结婚,那有人叫我“嫂子”的份。
那家伙嘻皮笑脸的说,今晚上你就结婚了,我只不过是早几个小时叫你“嫂子”,并告诉我,他没有找错人,还说他大哥就是“崔处长”。
我当时一定是疯了,前天才听我爸爸说“崔处长”,今天我就成了他的猎物,而且是当晚就结婚,还有人来接亲了,开口我就成了他们的“嫂子”。
我尖叫起来,拼命的叫人,我才叫了几声,我们周围的邻居都来了。我叔叔、婶婶也跑过来了。那几个家伙居然没有动,他们都坐在摩托车上抽烟。
我叔叔问清楚事情原因后,叫他们快走,不然就要对他们不客气。
大哥,你猜猜那家伙当时怎么说?
叫我“嫂子”的那家伙,居然我叫叔叔动手,最好揍他一顿,他说,让你揍一顿,好过回去让“崔处长”臭揍。
他说,他今天要是请不动“嫂子”,回去一样会要挨揍,让我叔叔揍他一顿,他回去就是英雄,要是请不动“嫂子”,他回去挨了揍,还成了狗熊。所以他叫我叔叔揍他一顿。
我当时也20多岁了,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场面。我的邻居们,也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那家伙总是嘻皮笑脸,不停的叫我叔叔动手,他好回去交差。
他还找了一根棍子交到我叔叔手上,说是他饿了,叫我叔叔,想揍就快一点,不揍他,就让“嫂子”跟他走,别耽误他喝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发火,还不停的叫人揍他。另外几个家伙也一样,个个两手空空,却不停求各位叔叔、婶婶快动手,帮忙揍他们每人几棍子,他们才好回去交差。
我当时让他们气的又哭又笑,世界上没有见过这种人,我相信大哥你肯定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就算是你孙悟空,你也想不出办法。
我叔叔也没招了,邻居们也要回家吃饭、做事。我们与那几个家伙就这么耗着,他们居然很有耐心,其中一个家伙骑摩托车去买了一大堆吃的过来,香烟、饼干、面包、汽水、饮料弄了几袋子。
几个人坐在摩托车上,大吃大喝,没有想走的意思。天黑了,蚊子很多,其中一个家伙,还问我有没有蚊香,要不借几把扇子给他们。
我叔是没有招了,一个邻居慢慢的走了,过了一会,我才知道,他跑去请来了我们村的治保主任。“治保主任”我叫“表姑父”,我表姑父一来,叫我嫂子的那个家伙马上就不再笑嘻嘻的了。
那家伙走到我表姑父面前,很恭敬的给我表姑父上烟。没想到,我表姑父顺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很响,那家伙居然站着没动,我表姑父又给了他几下。
大哥,你做梦也绝对想不到那家伙说什么。
那家伙对我表姑父说,谢谢。刘老叔。你老人家今天总算是可以让我回去喝酒了。他对那一伙人说,我完成任务了,你们的任务,你们自己去完成。
大哥阿,你能猜想得到吗?那些家伙,居然一个一个都走到我表姑父面前来,请我表姑父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耳光。
其中有一个家伙,挨了一下,他居然对我表姑父说。大叔,你能不能重一点,再来一下吧。
我们当时在场的人,都让那家伙逗笑了。我表姑父老实不客气的再给了他一耳光,那家伙居然对我表姑父鞠躬,好象是拿到了压岁钱的小孩子,一个个欢天喜地的骑摩托车走了。
等那几个家伙走了之后,我表姑父站都没有站稳,一下子就软倒在地上,我叔叔将他扶起来。表姑父对我说,要我当晚不要住在家里,这些家伙随时都会再回来。
我当时还真的没有怕,可我表姑父对我们说。他要回去准备钱。“崔处长”很快就会来收账。他兄弟的“耳光价格”是。每一个耳光价值2000块。这是“崔处长”公开的“市场价”。
刚才总共6个人,第一个挨了3个耳光。第2到第5个,1人1个耳光,第6个是挨了2个耳光。总共打了9个耳光,总价是1。8万块。
“崔处长”收账的价格是,出来一次5000块。来了没有收到钱,也算一次。第二次再来时。价格是7000块,这叫做“油耗费”。
我当时是真的晕了,我叔也不相信。可我表姑父却没有再说什么,叫我婶婶陪我,让我叔叔与他一起走。
我去我叔叔家里吃了一点东西,我婶她放心不下,要去看看叔叔。我跟在婶婶屁股后,一起到我表姑父家里。
我们还没有到我表姑父家,就看到路边上停了3辆汽车,5部摩托车。天,当时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我的表姑父家的,我的头,嗡嗡的在叫。
我看到了大队支书、民兵营长,还有好多位长辈都在。
在我表姑妈的厨房里,有我们大队很多年轻人在那里。看我来了,没有说什么,每一个人都只是对我点点头。
堂屋里,崔建国坐在中间,他的脸上,笑嘻嘻的,看不出半点生气的迹象。我表姑父在点钱。手边上整整齐齐的有20扎。其它的都是零钱,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
我表姑父点完手上的钱,叫我表姑妈,说是还差1200块,问我表姑妈家里还有没有。我表姑妈哭着说,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这时,老支书从口袋里掏出来大约有400块钱左右。
最后,民兵营长去了厨房里,拿回来一大把零钱。
我表姑父点清楚数字,还是差380块,表姑父对崔建国说,我们大队的钱,基本上都揍起来了,实在是没有了,欠你的380块,明天我叫人送到你的公司里去。
我当时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温柔,也是最无耻的话。
崔建国对我表姑父说,刘老叔,谢谢了,我们好象是第2次打交道了吧,欠的这380块钱,看在我们是老顾客的份上,我就算了,权当我请你老喝酒吧。
说真的,刘老叔的力气大不如前了,你看看他们几个家伙脸上,一点印子都没有留下。“蜈公虫”(就是叫我表姑父再找一巴掌的那一个家伙)他说,您老人家的手,就像是帮他抓痒痒似的。“蜈公虫”,刘老叔欠的这380块,就从你的医疗费里扣了。
刘老叔呀,这几年什么东西都涨价了,这一次,我仍旧按原价收账。这不是给你老面子,我这是给面子给**,下一次,我可是要涨价了。现在是市场经济,通货膨胀,我们也要按市场经济办。
崔建国转身,指点着跟他一起来的那帮家伙说:你们知道不?这位就是刘老叔,你们可要看清楚了,他老人家,在3年前,曾替人出头,给了我一巴掌。
谁都知道,我是尊老的模范,所以,当时我请求刘老叔他再给我一巴掌,刘老叔他老人家,居然当即就学会了爱幼,只肯给我一下,就再不肯再“奖励”我。
为了“医药费”,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出面,刘老叔他都不肯给面子,最后是看到了我二叔的警车,刘老叔突然间大方了起来,给了我2000块钱医药费,外加了5000块油耗费。
兄弟们,我今天将话搁在这里,你们出去之后,帮我对那些力气大的叔叔、阿姨们宣传宣传。就说我“崔处长”的巴掌涨价了。
我们也按市场经济办事,但不要涨价太多,否则别人“消费”不起,我们暂定为一巴掌3000块,记住了没有?!!
那几个家们点头哈腰的鬼叫,收到了,头!
崔建国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我今天是给你面子,才免了刘老叔欠的380块,明天我仍旧在XX园大酒楼等你,为你洗尘,请你务必给我面子,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等崔建国一出门,厨房里的一群年轻人全跑了过来,听说我表姑父给了钱,有几个追了出去,要去动手,可刚出门,他们就见了鬼似的又都退了回来。
原来崔建国居然又回来了,他一个人走到堂屋里,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下。对几个刚才追出去的年轻人说,你们不要追了,怪累的,我这不是送货上门了吗?
我也想试试,产品涨价之后的销路情况。刘老叔,给一杯茶喝喝,等一下,我将场地租金与茶钱一并给你。
崔建国坐着抽烟,我表姑父没有给他茶,他居然自己动手倒茶喝,嘴里还说,刘老叔,我自己动手倒茶,茶钱就只能付半价,因为你的服务不周。
崔建国坐着,边喝茶,边抽烟。还不时的看看我,最后,他搬着凳子坐到我面前,吓得我躲到了我表姑妈的房间里。
他居然在堂屋大笑,问有没有人帮他试销产品,他一个人在那里抽烟、喝茶,坐了差不多30分钟左右。
最后,崔建国掏出来50块钱放在桌子上,对我表姑父说,这是茶钱,还说他“崔处长”从不欠账什么的。
这样他才出门,在门口,他居然说,现在的农民仍旧没有富裕起来,消费水平很低,才涨价50%,就没有了消费能力。
他到了门,转过身来,对着满屋子的人说,不烦大家相送了,请各位省一点力气,明天好去多赚一点钱,有空再来找我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