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入冬了,被白霜模糊了的窗外的风景是一片白茫,远处的屋檐上,灰色的水泥地上,光秃秃的枝桠上都披上了来自冬天的馈赠,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分不清是不是原来通向教学楼的那条石子路了,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像踩在一大堆棉花上。
这是今年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北方城市的雪来得突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用现实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颓废的人的伤口,然后席卷全身的就是刺骨的冰凉。
当你抬头眺望,你才知晓,秋天的离去成全了冬天的来临…。
白贤裹着厚厚的毛呢大衣,时不时的把正在掌心相对而搓的被冻红了的双手摊开在嘴边,哈一口气,浓重的雾气之中还可以看到他口里哈出来的白气。
稍微暖了一点了。
白贤的脸颊红彤彤的,好像着了火一样,他把头埋在厚厚的围巾里。清晨的校园没什么人,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头有点晕晕的,脚也漫不经心的。偶尔有一两个学生飞快的跑过,然后不小心跌倒在雪路上,几乎整个身子都迈进了雪堆里。他又爬了起来,用带着手套的双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然后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书页微微被融化的雪湿润了折角。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脚继续向前。
昨夜的雪特别大,纷飞,一个个白色的精灵在空气里舞动着,漫天的遮住了冬夜里的星星。被灌进屋子里的冷风打了个哆嗦而坐起来的卞白贤,顿时睡意全无。翻了个身,坐了起来,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脚蹭进毛绒拖鞋里,趿拉着拖鞋蹭到窗边,伸过手接过飘落的雪花,亮亮的,绒绒的六角形躺在手心里,冰凉的触感传来,转瞬就化为一滩雪水。他拿过桌子上的电话,拨通。
“灿烈,你睡了吗?下雪了哦,陪我一起看雪吧。”
困意渐渐袭来,模糊了双眼,白贤就蹲在阳台的栏杆前,望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发着呆。飞舞的雪花都落在了他的头上,肩上。他把衣服脱下来,抖两抖,又重新披上。
太冷了,他不停地往手心里哈气。
匆匆忙忙的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
他睁着眼望着渐渐被白雪覆盖的世界,歪着头,想着。
我记得,昨天还是秋天的啊,怎么天气说变就变了呢?好像一个人的心情,阴晴不定的。
至于等了多久,白贤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看着楼下的街道原本是灰色的水泥,现在是白色的积雪了。也不记得他重复了多少次脱衣服再披上的动作,也不记得他对着自己的手心里哈了多少口气了。
天,快亮了。他呢?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呢。是谁带走了他呢?
沿着家往学校的路一直慢慢地走,原本黑暗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晰。走着走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不时看得见掉落在雪地里被冻死的麻雀,然后没了踪影。路灯不亮了,黎明就快要驱走黑暗了,微光映衬的白雪越发的明亮。
坐在教室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只手托着沉重的脑袋,昏昏欲睡的感觉让他很难受,每次就快要闭眼了的时候,慢慢歪下去的头又猛地提了起来,眼皮就好像灌了铅那般,欲睡不睡的太难受了。
白贤干脆就不听课了,这样还好一点。
他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的,上课开小差的什么事都是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天已经亮了,可能是冬日的凝重没有崭露太阳的光角,不经为心上蒙上了一层白雾,凉嗖嗖的,迷迷蒙蒙,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有些迟到了的学生匆匆忙忙从校门口跑进来,估计是睡过了头吧,然后在湿滑的雪地上摔倒了,卞白贤不禁心下一紧,真是为那个孩子担心呢。然后没多会就看见黑色的人影在雪地上爬了起来,又匆忙的跑进了教学楼。片刻,他又跑了出来了。
忘带书包了……
卞白贤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很幸运的,一个粉笔头正中他开外挂的脑袋,卞白贤的头直接栽在了桌子上,于是,他和冷风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