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酒店的门口,站着一个十岁左右小女孩,她的皮肤很白,她有一双浅蓝色的瞳孔,她乞求着每一个在她面前路过的人给她一些钱,她的语气虽然是恳求的,却没有哭泣的声音,钟凌轩看着那个女孩的蓝色瞳孔,心一瞬间被触动了,她那样瘦小,楚楚可怜,眼神中那样的坚定。
钟凌轩走到她的面前,她仰起头直直的望着她,那个女孩有一双灵动的蓝色眼睛,浑身散发着一股吸引人的灵气,钟凌轩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我叫艾铃兰。”
“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呢?”
她回答:“我的妈妈病了,可是我没有钱给她买药。”
钟凌轩问她,“那你的爸爸呢?”
她说,“我没见过我爸爸。”
钟凌轩说,“如果我给你钱,你能来我家吗?”
她睁大着眼睛问钟凌轩,“我为什么要来你家?”
钟凌轩回答:“我希望你陪陪那个男孩,因为那个男孩不会说话。”
铃兰看着站着酒店门口的男孩,那个男孩和她差不多大,铃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见到他的那一刻,那个男孩的脸那样白,他的目光清澈地像一汪海水,铃兰一直觉地那是梦的眼睛。钟凌轩对铃兰说,“那是我的儿子,他没有妈妈。”
她定定的看着钟凌轩,然后说,“我和他做朋友,我的妈妈就有钱买药了吗?”
钟凌轩说:“是的。”
那一天,铃兰进入了钟凌轩的家,那是圣樱最富有的地区,铃兰走进了钟凌轩的家里,那是一幢很大的房子,却格外的冷清。
不知道为什么,铃兰本能地对他产生了同情。
那个男孩总是不说话,于是铃兰就找话题,铃兰问他,你知道小人鱼吗?那个男孩并不理她,而铃兰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海底的宫殿里有墙上长着鲜花的大厅,有湖泊镶着的窗子,那是被最华丽的景物包裹的地方,美地像天堂。然而小人鱼却放弃了自己美丽的尾巴和声音,换取了两条腿,艰难地来到人间,去寻找自己的王子。然而,她的王子却和另一个公主举行了婚礼,小人鱼最终选择了化为海上的泡沫,消失在海面上。小人鱼用最决绝的方式见证了自己的爱情。”
那个时候的铃兰,总有一种来自于童话的浪漫情节。铃兰爸爸常说,她在说故事的时候,根本不像一个十岁的女孩。
钟君影听完了故事终于有了反应,他说,“这个故事真难听。”
铃兰在他的眼帘里看见了冷漠,这个故事她说给很多人听过,他们都会被感动,除了他。
于是铃兰生气地说,“你真是一个怪人。”而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铃兰总觉地那是一个不好相处的男孩。但是铃兰不讨厌他,铃兰对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是被那个女人捡来的。”
钟君影看着铃兰,眼神那样复杂,铃兰像说故事一样继续说,“我原来住在安德,那是靠海的一座小镇,我的妈妈是镇上最好的人,听说他救过很多很多人,我一直以这样的妈妈为荣,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救人的人有一天也要面对死亡。妈妈葬礼的那一天,我哭的泣不成声,妈妈葬礼结束以后,一个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说他是我的爸爸。可是我不相信,他说不管我相不相信他愿意照顾我,他说我活的快乐是妈妈的心愿,所以我才和他走,一开始我只叫他叔叔,但是后来我叫他爸爸,因为他像妈妈一样照顾我,可是后来爸爸家的一个阿姨带我离开了那里,她说只要我听她的话就带我回去。我来你家的时候,阿姨对我说让我好好呆在这里,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否则我就回不去了,所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呢?”
即使是交易,在孩子的世界里都那样纯真美好,钟君影就有了他的第一个朋友。
钟君影时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一天,他听见窗外隐隐传来歌声,歌声那样动听,他打开窗,看见乳白色的花瓣随着风若无其事地飘动,铃兰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歌声传到了他的心底,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那个女孩走进了他的心里。
铃兰在钟家被当作贵宾一样对待,她可以自由进出钟家任何一个地方,所有钟君影可以做的事,她也可以坐。铃兰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午后坐在秋千上,然后看着湛蓝的天空,钟君影就这样看着她,铃兰看着钟君影,觉地自己的心很痛,突然痛昏倒,医生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铃兰看见他看自己的目光是那样充满疼惜和温柔,她喜欢他这样的目光。
圣樱的冬季很冷,让钟君影很不习惯,正是冬至,铃兰陪着钟君影去祭拜她的妈妈。
那一天下着大雪,世界仿佛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蹲在墓碑前痛哭着。他站起身,颤抖地说着“对不起。”铃兰的心开始抽痛又一次晕倒。
等醒来的时候,铃兰已经躺在钟家为她准备的睡房里,窗帘被风高高地吹起,她起身,把脚伸进棉拖鞋里,摸索着楼梯下楼,楼梯在月光的折射里,泛着暗暗的光泽。
窗外,冬日的寒风肆意地吹着。她下楼听见钟凌轩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钟凌轩问,“你确定是那个女孩吗?”
男人回答,“不会错,那个女孩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我不会忘记。”
钟凌轩命令身边的男人“给那个女人一笔钱,这个孩子我们要了。”
男人回答,“我知道了。可是那个女人好像不是她的妈妈。”
钟凌轩说,“不管是不是,先把她留在身边。”
铃兰突然地停下脚步,蹲在楼梯上,一个人默默地哭泣,妈妈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铃兰记住,不要使用治愈能力,因为它会消耗你的生命。”
这一晚的梦里,铃兰梦到了妈妈在殷红的血泊中对她微笑,好像也是冬季,妈妈所倒下的地方,下着纷纷的大雪。然后,雪盖住了她的身体。然后慢慢消失。
铃兰恐惧地醒来,看到钟君影坐在他的身边,像是一个黑暗的入口突然有了光。
铃兰看着君影,不愿想7年前发生的事,如果她听妈妈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七年前。
铃兰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十岁生日的那一天,那一天他跑到安德的海边捡贝壳,在安德有一个传说,如果在海边捡到紫色的贝壳就能够实现一个愿望,铃兰一直希望捡到一个紫色的贝壳,然后向贝壳许一个愿望,希望能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幸福快乐,那就是那个时候的伊末韩唯一的愿望。而那一天他捡到了一个紫色的贝壳,兴高采烈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却看见两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请问你到我家来有什么事吗?”铃兰带着一丝警觉问。
“你是艾铃兰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爸爸让我来接你回去。”
“我没有爸爸,你找错人了。”
“我没有找错人,你不信的话就去问问你的妈妈吧。”
从小妈妈就告诉她,“你的爸爸在你出生之前就过世了。”所以铃兰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他跑进屋里去问妈妈,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女人皱着眉头,对他说,“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妈妈了,你的爸爸很有钱,去你爸爸那里吧。”
铃兰的声音变得颤抖,“妈妈,你不要我了?”
她的妈妈残忍地说,“这些年我带着你太累了,现在我要不起你了,你爸爸答应我,把你交给他以后他会好好照顾你。”
铃兰手里的紫贝壳掉落,碎成一地,传说只是传说,即使捡到了紫色的贝壳,他也无法实现任何的愿望。
妈妈的每一个字都刺痛着他,她走到房间里,拖着行李出来,塞到了铃兰的手里,将她推到了门口,对来的两个男人说,“你们快点带她走,我不要再看到她。”
在妈妈要关上门的一瞬间,铃兰用手挡在了门的缝隙里,门一下子夹住了她的手臂,能够听见“咯吱”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那种凉薄的感觉刺激了骨髓,疼地无以复加。
铃兰根本顾及不到疼痛,只是推开了门紧紧抱着她的妈妈,哭泣着哀求,“妈妈我可以去工作,求你不要赶我走。”
她的妈妈说,“你是我的累赘,快点滚,滚地越远越好。”门被“啪”的一声关上。
女人的声音那样决绝,不断地在铃兰的脑海中回旋。隔着门,她看不清妈妈是怎么样的表情。
列车一路往南开,仿佛从铃兰的过去穿越到了她的未来。两个男人则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边上,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对于这个女孩,他们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刚刚遭遇难过的事,哭地那样惨烈,却在一路上突然的安静,看不到哭丧着脸的表情,一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列车飞驰,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曾经铃兰很喜欢坐火车,他喜欢流动的感觉,景物流动,思绪流动,然后两者重合,仿佛置身于梦境。那一天他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景物出神。
终于到了千川,千川和安德只是一千公里的距离,却像隔着好几个光年。
铃兰来到圣樱的第一天,大雨漫天,在她心里,那只是一个苍白而寂寥的夏天。
从车窗外看到的模糊的风景照应在他黑色的瞳仁中,一切变得那样的清晰。她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熙攘的人群,她突然想要逃跑,却不知道要跑到哪里。
铃兰永远记地来到伊家的第一个晚上的情景,两个男人带着他走进伊家,站在门前,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景。
男人敲了门,忽地,门打开了,铃兰站在门口,看见屋里的装修是那样的富丽堂皇的装潢,一个优雅纤细的女人坐在沙发上,一个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女人的边上,他有着和自己相似的眉目。后来知道这个男人叫伊炜年。
伊末韩听见女人的声音沉闷,“我真不想见到那个孩子。”
钟凌轩劝慰着,“那是我找了很久的孩子。”铃兰僵在原地,不知道是否应该踏进这栋房子。一个面容慈祥的四十所左右的女人看见站在门口的铃兰,温和地笑着拉她进来,
“你就是铃兰吧,我是方嫂,快点进来,怎么就站在门口呢?晚饭已经做好了,等着你们吃饭呢。”
铃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她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屋内的这两个人。
女人不经意地抬头,打量着他,看不出眼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那个他应该称为爸爸看着她许久,最终只是说了句,“来了,吃饭吧。”
伊家那样大,却给她那样空洞的感觉。而她不知道,这就是她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