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盛夏,天热地像是被火烘烤过。伊末韩独自一人去了安德,那里有着他和妈妈最美丽的回忆,刚出了车站,就有一个女孩拿着冰棍问他,“同学,天很热,要不要买一根冰棍。”当时他根本没有理他,走过了她的身边。走出车站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喊,“有小偷。”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不见了。
那个卖冰棍的女孩连忙上去追小偷,跑地比被偷的人都快,好像是自己丢了手机一样着急。她拿自己沉重的冷饮包去砸那个小偷,硬是将手机拿了回来,然后将它交到他的手里笑着对他说,“还好还好,手机没坏。”他定定地望着她,那是一张不染尘埃的脸,干净而白皙,眼中泛着笑意。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那样灿烂笑颜的女孩,不同于季小雨苍白而细致的美,那种美就像是夏天的风,清爽地让人心动。
他没有想到一个月以后会再一次遇到那个女孩,在酒吧的门口,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她很伤心,当她被一个恶心的男人拉走的时候,他无法无动于衷,第一次,他打了人,而且那样气愤,他将那个人的头砸在车窗上,砸出了鲜血。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孩会因为这件事走进了他的生命里。
在伊末韩的心里,莫依依是一个有着明朗笑容的女生,总是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面前问他“我能帮你做什么?”他以为自己会讨厌这样的女生,而当她突然的从他的高中消失以后,他开始变了,去食堂的时候总是看着她曾经的那个座位出神,时常对着一本笔记本发呆。
上了大学的伊末韩因为住宿很少回家,功课也十分忙碌,我们就靠发短信或者网上聊天,又是可他有空仍然会回去。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无法快乐起来,也没有人能够让他快乐起来,然而他上大学的时候突然变了,眉宇舒展,眼角泛着笑意,感觉像是看了喜剧电影的人回味着剧中的搞笑的台词。
薛知其在一次聊天的时候问他,“你遇到什么事了?”
他期待着分享他的快乐,过了几秒钟,他回过来,“我恋爱了。”
薛知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他,薛知其认识了他很长的时间,可是从来没有看到他喜欢过哪个女孩,薛知其问他“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他没有马上回答,薛知其感觉每一秒都好像被拉长,终于他回了过来。
在薛知其的眼里,那是一个特别奇怪的女生,对伊末韩死缠烂打,但又不是做作的女生,她只和薛知其认识了半年,而且在高中的那段时间,智念几乎没有和她有过交集,印象深刻的不过就是她跑800米昏倒他抱他去了医务室,还有她替我挡了铅球,他送她去了医院。
我很想问,为什么是她,可最终我没有问出口。
于是只好言不由衷的打了“恭喜你。”
伊末韩到哪里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只要坐在一堆女生的边上,就几乎能够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我去了他们的餐厅,买了一杯水,准备去图书馆着看书,然后听见了那些女生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伊末韩和莫依依了。”
“他们经常在那里约会,见到他们很正常。”
“我就纳闷了,你们系有两个比莫依依看多了,伊末韩为什么选她啊?”
“你去问他呀?”
“算了,人家名草有主。”
“听说莫依依没有亲人的,在安德一中的时候一直一个人住在学校,挺可怜的。”
“所以上帝才补偿她了吧,要是我也是孤儿,上帝会不会赐给我一个那么帅那么有型的男朋友呢?”
“去去,你想什么呢?我们还是认清现状吧。”
“你说他们多久会分手啊?”
“估计毕业吧,很多人大学时候的恋人到毕业都分手了。”
“我们是不是太坏啦,这样诅咒别人。”
“不是诅咒,是在预测。”
我问伊末韩为什么喜欢莫依依,他说那个女孩和她一样孤单,可是她的脸上总是有着笑容,他喜欢她的笑颜,灿烂地像是春日的光,仿佛能够融化所有的寒冷,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那样的笑容所吸引的。
他说又一次莫依依看见偌大的喷水池,水柱高高地向上喷去,“喷水池诶,我们去玩玩。”认识她短短的时间,他却已经了解她说是风就是雨的个性。
她往喷水池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脱下了鞋子,她扔掉了鞋子,快步向喷水池走去,她走到喷水池的台阶上,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水里。
他看着她跳入水里的一刻,突然的担心,那种感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了,他紧张地跳入水池里去找她,而她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浑身湿透的他大笑起来,笑声很清脆,“喷水池的水很浅,不足以淹死我,你难道这点常识都没有,还人才呢。”
明明被她捉弄了,却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无奈地看着她,她突然伸出了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爬出了喷水池,他的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她轻轻的碰触。
也就是那一天,她第一次问他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提起你的家人呢?”
伊末韩用力地抓住方向盘,忍住随时会爆发的情绪说,“我的家人已经过世了。”
莫依依看到他当时眼中的深沉和冰冷。他将她送回了家,下车为她开车门,她一下车就给了他一个拥抱,声音嚅嚅的带着歉意和安慰,“伊末韩,我知道今天我说了让你伤心的话,我保证以后不会乱说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被她突然的拥抱吓到,湿湿的身体那样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像是要给予他温暖一般。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突然放开了手,满脸灿烂的笑,“以后,我做你家人好不好?”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莫依依的笑颜就像是一道光突然地射进了伊末韩的心底,让他来不及拒绝。那个时候,伊末韩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莫依依。
如果不是铃兰,伊末韩也许永远会失去莫依依。那是依依在意大利时候写的信。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感受到特别的炫目,竟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感慨。酒精和来苏水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这就是我现在生存的空间。我一个人,要度过这些看似漫长却又短暂的时间。其实我应该残忍一点,这样伊末韩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我,可是我始终无法对他残忍,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看起来还算亲切,但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对我的隐瞒,我知道,现在我的生命就在一点点萎缩。我就像是坐在开在高架上的轿车里,看着两边的霓虹灯,两边的风景很快地闪过,我来不及看清楚,有一个终点,等着我到达,即使我多么不想要到达。我的天空里没有星星,单薄地像一张纸,在知道要离开的日子里,我脆弱地想要弱化的冰。每当看向窗外的时候,都会觉得无助和迷茫,我难道就这样等待着死神来迎接我吗?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生命好空洞,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力。
那件事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面对伊末韩,我忍住不去看他的眼睛,却始终无法忍住,我知道,我知道他会不离不弃地陪着我,可是他越对我好,我的心里就越难过。
所以我只有将他推开,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未来,未来太过遥远了,我没有资格去想,也许有一天上帝眷顾我,让我忘记他,如果他幸福,我会离开。
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好起来,每天每天,我都会默念着,我会好起来然后给他幸福。我就这样欺骗着自己。我知道,这个是我今生无法完成的心愿,我应该只能带着这个遗憾离开。
刚开始的日子,脑海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我不能去想伊末韩,否则,时间会变得特别漫长。他对我好,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装作躲进自己的世界里,不听他说话。
伊末韩和一个叫铃兰的女孩对我很好,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影子,可是我感觉已经认识她很久的事情。
我和铃兰一起数星星,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她有很爽朗的笑容。伊末韩说,那是她的妹妹。
其实刚来意大利的时候,我痛苦地想死,任何一个等待死神降临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铃兰告诉我她用治愈能力治好了我,可是她没有办法治好我的心,她说每次使用治愈能力,她的生命就会缩短,如果我再这样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等于浪费了她的生命。我久违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她说生命的开始原本就意味着死亡,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是舍不地放弃爱伊末韩。所以我决定让自己好起来,认真的面对伊末韩,面对我的未来。
在铃兰告诉我秘密的那一天,天空依然单薄地像张纸,没有几颗星星,铃兰说她怀孕了,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那个孩子去见见那个他喜欢的男人,这样,他就会牢牢地记地,他的生命中,有那样一个女人用他的生命在爱他。很遗憾,也许我们再也无法见面。
晚风吹在脸上,有些疼,坐在医院的天坛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还有已经熄掉的霓虹灯,还有孤独的路灯,我不想要说再见,能不能,不说再见。
伊末韩在看到莫依依的信以后,想到了看到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有那么种悲伤让人无奈,那便是期待地不到回应的悲伤。她看完他的邮件,涌出好多中情绪,震惊、懊悔、愧疚、激动、悲痛,压着他无法呼吸,所有的血液都流向了大脑,沉重地无法思考。
那一天,伊末韩在他的书房里坐了一天,然后决定带着铃兰和莫依依回到圣樱,去追寻仅剩的幸福。